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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小说网 www.qqwx.org,最快更新混迹三国最新章节!

    长风浩荡,在身后猎猎吹拂。四野苍茫,夕阳将一行人的身影长长地拖在地上。战马踯躅,缓缓踏着不知何时修建的驿路。

    回到临泾时,天色已全黑。

    ※※※

    风狂野的摇撼着树木,牢内灯火在风中显得越发昏暗飘摇。

    静夜中突地传来喀喀两声轻响,牢门吱一声推开,狂风顺着缝隙呼啸而过,熟睡中的费明登时被惊醒。睁开眼,昏黄的灯光中一名黑衣蒙面人闪身而入,身后寒光隐隐闪动,背在身后的右手赫然执着一柄长剑。费明不知此人所为何来,侧了侧身,向牢中的暗处躲去。

    “魏讽,魏讽……”黑衣人蹑手蹑脚的走下台阶,口中轻声低唤。猛听得铁链铮铮响动,第一间牢房的费曜急喝道:“小妹,小心。”喝声中,一名安定兵丁从暗中扑出,刀光闪烁,长刀直劈黑衣人脖颈。黑衣人猝不及防,惊退一步。安定兵丁一刀未中,长刀圈转,当头向黑衣人劈下,黑衣人再退一步,背脊重重撞在牢房的木栅栏上,那兵丁心中大喜,高喝一声,挺刀直刺,眼前蓦的一片昏黄,沙子迷入眼中,双目刺疼难忍,长刀立时刺偏。黑衣人侧身横滚,长刀狠狠刺在木栅栏上。费曜急扑而前,手中长链卷出,套住兵丁持刀的右手,低声向惊魂未定的黑衣人喝道:“小妹,动手。”那安定兵丁眼中酸痛,心中慌乱,高声呼喝:“来人,有人劫……”黑衣人矮身而上,一掌劈在兵丁脖颈。兵丁闷哼一声,萎顿在地。

    牢中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黑衣人胸膛急速起伏,伸手抹了抹额上的汗水。费曜道:“小妹,你怎么来了安定?”黑衣人扯掉脸上黑纱,露出费瑶清丽的面容,拉住费曜的手惊异的道:“大哥,你怎么在这里?”费曜清秀的面容露出一丝苦笑,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费垣急声道:“小妹,此地不宜久留,离开这里再说。”费瑶愈加惊异:“二哥,怎么你也在这里?”费垣俊脸一红,催促道:“钥匙在那人身上,这事等我们出来后再说。”费瑶俯身从兵丁身上搜出钥匙,起身打开牢门,将费曜等人放了出来。费曜脱去手上镣铐,和费瑶分持着钥匙打开另两间牢房的木门。待得将所有牢门打开,耗时已是不少。窄窄的通道两侧挤满三辅将领,众人被关了许久,今日脱出牢笼,心中兴奋异常,但又知仍身在险境,心下难免惴惴,不敢高声喧哗。此时费明也从牢笼中走出,向开牢门的费瑶道:“小妹,你怎么会来救我们?”费瑶道:“我和几个朋友一齐来安定。来的那日正见魏讽将军行刺小贼,却被阎行明抓了……”韦端惊喝一声:“阎行明?他怎么会帮小贼?”费瑶瞟了一眼从对面牢房中出来的韦端,没理他,继续道:“一月来我一直想救魏将军,但吴晨总呆在府中,临泾戒备森严,始终没找到机会。今日吴晨出城去见北地来的使者,守卫去了一多半……”费明道:“怪不得今日守卫这般少了。”费曜惊道:“北地的使者?杨秋的人还是马遵的人?”费瑶道:“我也是听下人说的,使者到底是杨秋还是马遵派的,我也不清楚……嗯,魏将军呢?怎么没见到他?”费明苦笑着指了指角落中痴痴呆呆望着牢窗上栏杆的那人,说道:“在这里,不知小贼用了什么手法将他制住,自半月前进来后就这般痴痴傻傻的。”费垣道:“别只顾着说话,小贼若是回来了,我们就逃不了了。”费瑶道:“人数这么多,只怕我一个人带不出去。”韦康道:“不妨事,费四小姐可以将兵器运进来。兵器在手,我们再想办法。”末后,突然补了一句:“最好多运一些木盾。”众人想起安定强弩的威力,心头一阵冰寒。

    费瑶无奈的点了点头,费曜快步走到安定兵丁尸身旁,褪下兵丁身上的号服,向费瑶道:“小妹,我和你一同去找兵刃。”

    二人从牢门悄悄出去,牢中众人屏息等候。小半个时辰,牢门轻轻拉开,费瑶捧着十几套号服闪了进来,费曜跟着走进,向后张望了一下,这才将门轻轻掩住。费明急迎上去,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们还以为是轮换的兵丁呢。”费瑶轻声低笑道:“这就叫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几日我一直在牢房附近转……”

    架在两兵丁中间的魏讽呆滞的双眸突然动了动,颤巍巍直起身,沉声道:“你刚才说什么?”费瑶喜道:“魏将军,你没事了?”魏讽高声道:“我自是没事,你刚才说什么?”纵步上前,一把抓住费瑶肩头。韦端低斥道:“魏子京,噤声。你不怕把小贼的人惊动了?”魏讽布满红丝的双眸中满是狂暴和迷乱,用力摇晃着费瑶:“你刚才说什么,说什么。”费瑶只觉魏讽的双手如十只铁簪紧紧抓在肩头,痛彻心扉,双目含泪道:“你,你抓疼我了。”费曜和费垣只道魏讽被关了太久,陡然获释,心中喜悦难禁,就此失心疯了。眼神交汇间,二人分从左右扑向魏讽。“嘭嘭”两声,魏讽左右肋立中一拳一掌,魏讽面色灰白,高大的身影晃了晃,一线血丝从嘴角慢慢溢出。魏讽却是浑若未觉,呢喃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殷之兴也,伊挚在夏;周之兴也,吕牙在殷。日防夜……”费瑶在魏讽爪下脸色越加苍白,费曜和费垣齐喝一声,挥掌再上,掌缘斜斜切向魏讽脖项,魏讽陡然矮身,侧身撞入费曜胸腹间空当,手肘撞处,费曜惨哼一声,倒飞而出。费垣惊怒交集,侧腿连踢,魏讽一把拉过费瑶挡在身前,费垣惊喝一声,急忙收腿,魏讽却从费瑶身后闪出,一掌劈在费垣小腿侧处,“喀啦”一声,费垣右腿小腿骨当即断折。费垣惨叫着向后跌去,“嗵”一声闷响,费曜此时才摔在地上。

    魏讽瞬间重伤二人,牢中将领不由得呆了。费曜、费垣可说是这三十余人中的好手,仍禁不起魏讽一肘一掌。逃难之际,多出一个武功如此强横的当然极好,坏就坏在魏讽突发失心疯,堵在门口,不分自己人胡杀一通。内外交困,实是最差的境况。韦端急走两步,低喝道:“魏讽,你要做什么?快让开门。”魏讽高声讥笑道:“韦端,当日你掘开杜水水道,可曾想过会有今日窘迫?”韦端面色一变,韦康尖声喝道:“魏讽,你今日是来算这帐的吗?”魏讽哈哈大笑:“不错。我正是来替那两千将士向你二人讨这笔帐的。”韦端低声道:“魏将军,当时是我一时糊涂了。不过我那般作,也是为消灭安定匪患不得不勉强为之。看在大家同袍的份上,此事先搁下,等脱离险境,再商议如何补偿那些兵丁家属,如何?”

    魏讽仰天狂笑:“离开此处后你还会记得那些兵丁?同袍情谊?掘开杜水时,何曾见你有半丝同袍情谊?”韦康怒道:“魏讽,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武功再高,我们一拥而上,你绝非对手。”魏讽嘿嘿笑道:“今日我什么酒也不吃,却要看看你能吃些什么酒。”陡得提气高呼:“来人啊,有人劫狱……”

    ※※※

    帐帘一挑,一身庄稼汉衣衫,斗笠低低压在面前的大汉走了进来。吴晨道:“你就是杨秋派来的使者?”那大汉向吴晨深鞠一恭,说道:“正是。”吴晨上下打量了一下大汉,那大汉身材高壮,露在衣衫外的大手,骨节嶙峋。吴晨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你家太守派你来有何事?”

    大汉道:“如今匈奴分三路进犯北地,富平、参绕、雕阴失守,匈奴左贤王豹顺泥水南下,泥阳眼看不保。泥阳与临泾隔泥水相望,可谓唇齿相依,泥阳失守,临泾就是匈奴兽兵下一肆虐之地。将军雄才伟略,如何定夺,心中自当有数。”吴晨道:“安定与匈奴素无仇怨,可谓井水不犯河水,你家主公却曾趁我军远出之际和韩遂勾结犯我西州城。此次匈奴来犯,不过是杨秋投井下石的报应。这一月来,安定没有趁火打劫,已算是仁至义尽。如果杨秋派你来是劝我出兵的,哈哈,你可以回去了。”

    那大汉朗声笑道:“人说吴晨奸滑赛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马超冷哼一声,怒目瞪向那大汉,那大汉也是冷哼一声,横眉瞪向马超,两人目光相对,大汉陡的倒退一步,黧黑的脸庞一丝红晕一闪即逝。两人却才隔空交手,那大汉在马超凌厉的杀气侵袭之下,内劲逆回经脉,不得不倒退一步,卸去身上重压。吴晨微微一笑:“你家太守的话已传到,你可以回去了。”那大汉道:“慢。吴将军,倘若你不愿出兵,今日也不会来见我,我说的对不对?”吴晨笑了起来,既不否认也不承认。那大汉被吴晨的笑容搅得更是混乱,咬牙道:“将军等的只是我家主公能开出的条件,那我明说好了。我主知将军为天水难民之事焦虑,北地受匈奴屠戮,能拿出手的也不多,但为两家和好,我主竭尽所能筹措到一百只滩羊,五百斛滩枣,愿助将军渡过难关。”站在吴晨右手边第二位的程游开口道:“兴国氐王阿贵,杨池氐王千万,听闻天水有难,分调五千斛、八千斛粮救援天水,远在仇池的窦茂也遣人送来三千斛粮。杨太守只出这些,若传出去,不但惹汉人耻笑,只怕异族人也会耻笑,杨太守面上也没什么光彩。”大汉脸上一红,抗声道:“非是我主吝啬,只因匈奴来势汹汹,财货被搜掠一空,能出这些已是竭尽全力。”

    站在马超下手的彭羕说道:“使者所说有理。所谓‘救人于难,鸿毛重于泰山’,北地受匈奴灾祸之际还送滩羊、滩枣援救天水,不管多少,总是一份人情。”使者喜道:“这位先生实是明理之人。”彭羕嘿嘿笑道:“但若杨太守真送财货来,我才出兵,知道的会说杨太守恤民重情,送财货只为援救天水,不知道的却会说我主贪图北地财货,此行与匈奴何异?”使者大喜,连连点头:“先生说的太对了。”彭羕道:“对出兵一事,我有一良方,不知使者愿不愿听?”那大汉怕吴晨阻止,急忙点头:“先生明理之人,所言句句肺腑、切中要害。先生有何良方,尽可讲得。”彭羕道:“使者也应有所耳闻,阿贵、千万、窦茂、像舒至、符彤等羌王氐王,连同汉阳太守成宜成将军、行金城太守程游程将军等联名推举我家主公为凉州牧。只是这名单上异族人多了些,凉州各郡的太守少了些,不如杨太守也作一举荐人如何?我主若为凉州牧,匈奴入侵北地就是入侵凉州,我主率兵讨伐名正言顺,使者以为如何?”

    那大汉心道,亏我以为这囚徒要替我说话,不成想这里心最狠的就是他。程游也不过要我多送一些财货,你却要我保举小贼。小贼若成了凉州牧,北地也成了他所辖地域。让他率兵驱逐匈奴,岂不成了前门据虎,后门进狼?

    徐庶看出那使者的心思,微笑道:“当年小霸王孙策自领江东时,不过是些郡丞、县令之类的人保举。此次保举我主的不但有太守,还有多位羌王、氐王,此事可成已毋庸置疑。若杨太守也在表上署名,说来也可算是我主恩人,他日必当有所回报,否则岂非让世人耻笑我主忘恩负义?但若……”

    徐庶拉长声音,后面的话已尽在不言中。那大汉沉吟不决。此时帐帘一挑,文援快步走入帐中,俯身在吴晨耳边低语了几声,吴晨失声道:“魏讽杀了韦康?”

    ※※※

    一行人匆匆赶回帅府时,马岱、黄艾等人已将一干三辅囚犯押上议事厅。王乐、段明见吴晨等人来到,急忙迎出。围在外的安定兵丁自动散开,让出一条路。吴晨一瞥之下,只见厅堂中黑压压的挤满了人,中间三十余人,成扇形散开,大部分穿着囚服,中间夹杂着数个歪歪斜斜的穿着安定军服的人,这些人或座或卧,神色萎顿。

    徐庶低声问道:“出了什么事?”王乐道:“有人劫狱。这些人被放出后,魏讽突然要和韦端算当日掘开杜水的旧账,一伙人闹翻了,这才惊动兵丁,但我们赶到时,魏讽已将韦康杀了。”吴晨扫了扫躺在地上的二人,其中一人黑须垂胸,面容阴鸷,正是韦康。胸口一滩污血,胸骨深陷,显是被人一掌击碎肋骨,脏腑破裂而死。韦端坐在韦康身边,灰发散乱,老泪纵横,目光凶狠的瞪着魏讽。魏讽身上鲜血淋漓,右臂上五处指痕,血肉外翻,白色的臂骨隐隐可见,鲜血顺着虚垂身侧的右手向下滴落,脸上的神情却是说不出的冷漠。吴晨在正中的帅位坐下,向彭羕点了点头,彭羕会意,开口道:“此事起因是有人劫狱,只要你们将劫狱那人供出来,剩下的事你们愿意怎么办就怎么办。对捉拿劫狱人有功的,以将功折罪论,安定将予以从宽处理。”言下之意是要提醒韦端等人,说出劫狱那人,你们要对魏讽怎么着就怎么着,安定只当什么事也没发生。同时点醒魏讽,只要供出那人,安定可以为他提供保护。短短几句话,已将一拨人的对立挑了起来。吴晨暗暗点头。

    魏讽冷冷的道:“劫狱的人是我。这几日我装疯卖傻,正是要守卫疏于防范。昨晚我借装病之际,将守卫骗在身旁,突下杀手,取下钥匙。一切都是我做的,与旁人无关。”转身扫了扫厅中怒目而视的一干三辅将领,惨然一笑,低声道:“我魏讽原不过是借昨晚情势,为被韦端、韦康两兄弟放水淹死的两千弟兄讨回公道。但众位苦苦相逼,终至错手杀死韦康。魏讽大错筑成,罪无可恕,众位兄弟,先走一步了。”猛地向围在外的安定兵丁冲去,兵丁齐声大喝,手中长矛疾刺而出,魏讽不避不闪。撞矛的刹那,一人高喝一声,疾跃而前,长臂舒展将魏讽硬生生的拽了回来。那人脸型英俊,眉目如刀削斧凿般的深刻,正是马超。

    马超道:“义弟,之前有言在先,供出劫狱的人从宽处理。魏讽既然招供,咱们不能食言而肥。”吴晨冷冷的扫了一眼魏讽,叹气道:“他还杀了我们一名兵丁,就此饶过他,我如何向那兵丁的家人交待?”马超向徐庶投去求救的眼神,徐庶微微摇了摇头。彭羕开口道:“魏讽果敢刚烈,人才难得。他既然杀了韦康,在三辅已无容身之地,若能诚心归降,便是自己人,主公再善加厚慰兵丁家人,想来可安其他兵丁之心。”

    吴晨心道,魏讽常驻扶风、陈仓一带,以后攻略雍州,得他相助,成功把握大增。略一沉吟,向魏讽道:“魏讽,彭军师的话你也听到了,你怎么说?”马超见有转机,低声斥道:“魏讽,还不叩见主公。”费曜高声喝道:“魏讽,钟大人待你如子侄,咱们威武不屈,仍是三辅血性男儿,若你投降,猪狗不如。”

    魏讽咬了咬牙,猛地跪在地上,向吴晨磕了三个响头,颤声道:“魏讽叩见主公。”三辅众将齐声喝骂。吴晨哈哈大笑,长身而起,绕过书案走到魏讽身前,掺扶起魏讽,笑道:“子京客气了。安定与别处不同,不用下跪的。”彭羕在旁道:“主公得一将才,可喜可贺。”吴晨扫了一眼怒愤填膺的三辅众将,淡淡的道:“将他们关下去。”魏讽大喝一声:“慢。”吴晨愕然望向魏讽。魏讽咬牙道:“我既投了主公,就不能让主公难做。那兵丁是我用这只手杀的……”勉强抬起右手,看了又看,猛的大喝道:“我就将它赔给主公。”左掌疾拍右臂,喀一声脆响,右臂臂骨当即折断,仅赖一丝皮肉与肩胛相连,断臂随着魏讽颤抖的身躯不住摇晃。厅中众人齐声惊呼。吴晨惊道:“魏讽,你这又是何苦?”魏讽脸上的肌肉因刺骨的疼痛而扭曲,苦笑着向吴晨摇了摇头,颤巍巍的走到韦端身前,冷冷的道:“韦端,你杀我两千弟兄,我也杀了韦康,我和三辅就如今日我和这条手臂一般……”左手抓住右臂,刺啦一声,硬生生拽了下来,鲜血喷溅的韦端满头满脸,厅中众人见情景如此凄厉,一时全没了声息。魏讽满头满脸的大汗,将左手中的右臂掷在韦端面前,急速喘着气道:“从今往后,我和三辅再无瓜葛,再无……瓜葛……”

    “葛”字才出口,整个人已软瘫在地上。马超急纵上前,连点魏讽胸前数大穴位,止住魏讽右臂喷涌而出的鲜血,程游从怀中掏出疗伤圣药,往魏讽臂前抹去。厅中一时间乱作一团。三辅众将见魏讽如此刚烈,心下黯然,费曜撕下囚衣前襟递向马岱,低声道:“用这个……给他包扎一下吧。”马岱深吸一口气,说道:“这个我就留下,剩下也没你们的事了,下去吧。”一众三辅将领默默的向外走去,低头前行的费曜蓦的回首望了望人群中的魏讽,长叹一声,转身迈步出厅。

    吴晨向杨秋的使者苦笑道:“让使者见笑了。”使者长声大笑,揭开头上的斗笠,远远扔在厅中,那使者一张长方形脸,眉骨、颧骨高耸,腮下一层刮过胡须后的浓浓青影。程游厉声喝道:“杨秋,是你。”杨秋大笑道:“不错,正是某家。吴晨,前有马超、姜叙,后有成宜、程游,今日魏讽这般刚烈的人也投了你,想来你也是有些手段。某家一生也没什么嗜好,却偏爱赌上一铺,如今就将身家性命与你赌了。”

    吴晨淡然一笑:“杨太守不怕赌输了?”杨秋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某家孤身来安定,已是输无可输。但某家在北地的人脉还在,在冯翊、河东的眼线还在。冯翊、河东有何风吹草动,皆逃不出某家的眼线。有这些本钱,将军以为可否赌上一铺呢?”

    吴晨笑道:“绰绰有余了。杨太守,咱们就赌他娘的一铺。”两人击掌而誓,相对大笑。此时众亲兵已将议事厅清扫干净,几人分宾主坐了下来。徐庶道:“自五日前匈奴攻下参绕,再从射姑山穿泥水后,安定的探子就再没探到匈奴有什么大动静,不知杨太守处有何消息?”

    杨秋心道,这么快就来考我了。洒然一笑,道:“这得从冯翊的局势说起。呼厨泉从蒲坂进入冯翊后,一路顺洛水而下,十日前于商颜山却突遭钟演埋伏,虽然杀退钟演,但锐气已失,不得不停下休整。匈奴此次进犯,本是兵分两路,分进合击,右路军受创,左路军怕蹈右路军覆辙,行程就压了下来。且安定于数日前派马铁驻守彭阳,匈奴左路军统帅豹也怕将军使人捣他后路,因此将原先囤积在参绕的那些民脂民膏转往雕阴,此事未完成之前,他不会有任何动作。”

    吴晨道:“马遵那边境况如何?”杨秋道:“猴崽子在雕阴被尹屠骨都侯击溃后,撤退到直路一带,指望着靠奇苑水阻住匈奴,一幅得过且过的奴才相,想起他就让人恶心。”吴晨心中一乐,暗道,两人在北地斗了多年,难怪杨秋如此厌恶他了。徐庶道:“以太守推断,豹需多长时日能将民脂民膏运完?”杨秋道:“不出十日。匈奴只在乎女人、牛马,其余的珍奇玩物、绫罗绸缎不能带走的会一把火烧光。某家在参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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