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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承天帝重重怒哼一记,强压怒火道:“老七又在做什么?他就是那样探望兄弟的?从来不让朕省心!”说着就快步朝屋里走。
“父皇息怒。”赵泽雍虽不知具体发生何事,但依据从小到大的经验,猜也猜得到是七、八两个弟弟又发生口角了。
承天帝以手势严厉阻止侍卫叩拜行礼,携皇三子靠近东屋。
此时,赵泽宁正好整以暇靠坐在炕头,角落站着好几人:值守的亲卫、领头卫队长卓恺、以及被殃及的池鱼——送粥前来的容佑棠,他还提着食盒。
只有卓恺跪着,跪在七皇子赵泽武跟前。他惊恐万状,心急如焚,仰脸恳求:“武爷,那全是卑职的份内之事,是应该的!求您冷静些——”
“你起来!”赵泽武气恼喝令,低头怒瞪二愣子,训斥道:“我说你是不是傻?老八只断了左手,又不是双手全断,用得着你伺候洗脚?膳食是伙房的事,用得着你冒风雪大清早进城买活鸡、买燕窝?冻得俩爪子都裂开了,哎哟~”赵泽武弯腰捞起卓恺的双手,那手背遍布皲裂血口子,看着都疼一哆嗦。
“起来!跪什么?”赵泽武用力拽。
可卓恺却悄悄看八皇子,跪地不敢起,只反复解释:“武爷,真不是八殿下的吩咐,那全是卑职自愿,上峰有令,命照顾好八殿下,卑职不敢不尽心——”
“嗬,怎没见你对我有多尽心啊?武爷还饿着肚子,你赶紧进城去现买活鸡燕窝来,我也要吃鸡丝燕窝粥!”赵泽武拽不动一个从小习武的愣子,喘吁吁,气呼呼单手叉腰,双目圆睁。
卓恺尴尬得无以复加,脸皮涨红、红又转白、白变铁青,吱吱唔唔答不上话,最后哀求道:“七殿下,卑职正在当差,求您别说了!”说着重重磕头。
赵泽武险些气个倒仰,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模样。
——七皇子这样做法,虽是维护,但让卓公子今后怎么做人?还要不要在北营行走了?容佑棠低头皱眉,屏息凝神,暗中观察八皇子的反应。
“七哥息怒。”赵泽宁慢吞吞开口,右手握着左手夹板,歉意解释:“我真没有吩咐小卓做那些,皆是他办差尽心尽力,让我非常感动。一定会告诉三哥的,让三哥赏赐他。”
赵泽武蓦然扭头,暴戾呵斥:“闭嘴!小卓也是你叫的?他是堂堂禁军右副统领的公子,不是伺候洗脚用饭的下人!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使唤人?你娘——”
赵泽宁脸色突变,眼神阴郁冰冷。
容佑棠也心惊:吵就吵,牵扯对方生母就过份了啊!
“住口!”外面的赵泽雍听得形势不妙,即刻厉声打断,顾不得尊请示承天帝,掀帘子进去,劈头训斥赵泽武:
“老七,你这是做什么?八弟有伤在身,还这样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赵泽雍抬脚轻踹七弟膝弯、让对方面朝门口跪倒,同时朝容佑棠快速使个眼神,余光扫向门口。
难道陛下来了?他听见多少?
容佑棠心领神会,立刻端正捧着食盒,低眉顺目站好。
紧接着
“父、父皇?”赵泽武莫名其妙被踹倒跪地,正想质问兄长,此时却呆如木鸡,讷讷看着突然驾到的承天帝。
“父皇!您是来看我的吗?”炕上的赵泽宁眼睛一亮,欣喜异常,紧接着迅速变红,急忙想下炕,承天帝快步过去按住,和蔼道:“躺好了。不是来看你,难道来看老七?”说着极度不满地斜睨赵泽武。
容佑棠等人早毕恭毕敬地跪好了,幸亏他还穿着昨晚借的侍卫服,低头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除了还捧着个食盒外。
“七哥来探望、父皇也来,可我根本没为北营做什么事,也没帮上三哥的忙,反倒因为我受伤,三哥还要额外分神照顾。”赵泽宁愧疚万分地摸摸夹板,轻叹息:“我真没用。”
“别着急,慢慢学,谁都是历练后才懂的。”承天帝和颜悦色劝慰,看也不看赵泽武一眼。
赵泽宁窘迫道:“父皇和三哥都这样谅解,我更无地自容了。”
承天帝慈爱拍拍赵泽宁的手背。
家丑不可外扬。
承天帝就算再想发作,也得暂忍下,他冷冷命令赵泽武:“你立刻给朕回宫候着,稍后有话吩咐!”
“父皇——”赵泽武哭丧着脸,下意识望向兄长。
赵泽雍状似不经意走几步,把容佑棠挡在背后。他熟知父亲性格,故并不开口劝——皇子们不和睦,甚至争个你死我活,这种事谁也没本事摆平。
“七弟,既然父皇有令,那你这就回去吧。”赵泽雍催促,并暗摆手提醒:别当面顶撞,父皇吃软不吃硬!
“父皇,我——”赵泽武膝行数步,这才惊觉自己又给卓恺招去祸患:他之前在内廷当禁卫,已是因为我被杖责革职,如今好不容易才进来北营,父皇该不会又迁怒他吧?
容佑棠安安稳稳隐在人群中,没听见什么惊世骇俗的宫闱秘闻,所以不必担心被灭口,就算被迫听见了……庆王殿下肯定会管我们的!
“小卓?”承天帝从牙缝里吐出字,眯着眼睛打量战战兢兢的卓恺。
“卑职卓恺叩见陛下!”卓恺重重磕头,他简直绝望了,极害怕又因为与七皇子牵扯不清被降罪处罚——上次祈元殿一案,父亲日夜奔走,豁出去老脸求人,才保我一条性命。如今刚进北营不久,就又惹事了!我有何脸面回家?
承天帝眼神寒意森森,久久不发一语。
“你们几个退下。”赵泽雍顺势吩咐,一副贴心为父亲发怒清场地的孝顺模样。
“是。”容佑棠等数人恭敬应诺,随即告退。
承天帝默许,十分满意皇三子的懂事稳重。
然而赵泽宁却看着容佑棠,突然问:“哎,那是我的早饭吗?”
“都什么时辰了?”承天帝被岔开注意力,顺口质疑:“怎的还没用早膳!还不赶紧呈上来?”
“是。”容佑棠无法脱身,只得捧着食盒回来。
“父皇,我刚喝了药,现在才饿。”赵泽宁温顺解释道,笑着问:“谁的手艺?做的什么?”
容佑棠谨慎道:“回禀殿下:是小人熬的米粥。”
你熬的??
赵泽雍一脸愕然,他从未想象过容佑棠会下厨,派个伙房差事也不是锻炼对方厨艺,只是为了打个扎实履历底子,使其不过份引人注目,尽量展露自身才干,踏实合理上升。而非捧杀,致使对方陷入卓恺一般的艰难处境。
容佑棠捧着红漆食盒,袖子挽起一圈,露出一截冻得发青的手腕,十指因淘米熬粥冰得红肿。
赵泽雍这才算懂了:怪不得老七因卓恺遭罪而发怒,原来是这种心情!他暗下决心:八弟确实不宜留在北营养伤,他一时间过不惯苦日子。
容佑棠刚要把食盒放到炕桌上,半途却被赵泽雍稳稳接过,他顺势退开。
“偏僻村野,条件简陋,只有粗茶淡饭,军中伙房就算再用心,也做不出御膳房味道。”赵泽雍当然为自己的人说话。他揭开食盒,亲自端出碳上温着的粥,放在炕桌上,推过去,说:“八弟,多少用些吧。”
承天帝并不昏聩,他凑前看几眼,随手拿勺子搅一下,说:“有伤在身,饮食宜清淡,这粥倒还罢了。阿宁,外头自是比不得宫里的,可让你回宫、你又不肯。”
父亲亲昵慈爱的“阿宁”一出口,赵泽宁却控制不住“当”一下把瓷勺磕在碗沿,明显不悦。
“放心,这回不勉强你!”承天帝却误会了,佯怒道:“一个两个养大了就闹着出宫!过几个月,你的府邸就该挂匾了。”
赵泽宁猛然抬头,满脸不敢置信:“父皇?”
承天帝愉悦笑道:“早该为你置办开府的。朕前阵子忙,但心里一直记着,该你的,总少不了。”
——前阵子忙?我今年都十八了!按律皇子本该十五就出宫开府,娘是侍女出身,没有娘家助力,无人为我筹划,娘又屡次推拒他人援手,导致我至今没有自己的府第,遍尝炎凉冷暖!
虚伪!最是无情帝王家,不负责任的最该死的赵显昌!
赵泽宁用力闭眼,几乎压不住内心剧烈翻腾的情绪,瞬间爆发强烈破坏欲,只想毁灭眼前所有,尤其是赵显昌。
“阿宁?”赵显昌、也就是承天帝,他轻唤儿子。
“嗯。”赵泽宁死死捏着勺子,两腮肌肉抽搐,头也不抬,冷不丁说:“七哥说得对,我不配使唤人。三哥,你把小卓大人调走吧,没得在我身边屈才受辱。”
容佑棠下意识看向脸白如纸的卓恺:小卓公子性情不错,可惜他两次被牵连,在陛下心里挂了名号,别说前途,连性命也堪忧。
“八弟切莫如此。”赵泽雍正色道:“我把卓恺安排到这儿,是因为他合适,你也说他当差尽心尽力的。老七犯浑,自有父皇处置,你只管安心养伤。”
承天帝面无表情:“卓志阳真是越来越可以了,教出来的儿子一个比一个厉害。”
大的狗胆包天,调戏宜琳;小的献媚邀宠,勾搭混帐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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