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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陛下息怒,卑职罪该万死!”卓恺惊惶磕头,求饶道:“一切都是卑职无能,与家父无关,请陛下责罚!”
“父皇,不关小卓的事,是我——”赵泽武慌了,急忙求情。
唉,你又火上浇油!容佑棠对七皇子的行事作风简直无话可说。
“住口!”承天帝怒斥:“朕没说你、你就当没事了?”
赵泽雍皱眉,想让容佑棠离开,可看看盛怒的父亲,又不好撞在对方眼里。他想了想,严肃提醒道:“父皇息怒,朝臣都在外候着,等待您巡查北营的下一步旨意。”
“哼!”承天帝转念一想,顾忌场合,最终没有雷霆震怒发落卓恺——皇帝更好面子。祈元殿一案中已收拾过卓恺,若传出去他屡次因为有龙阳癖好的皇子发落朝臣的儿子,简直颜面扫地!
赵泽宁见好就收,忙劝道:“父皇息怒,都怪儿子不好,您千万别怪罪七哥,他一贯如此的。”
正因为他一贯如此,才说明他这些年毫无长进!
承天帝对皇七子失望透顶,看也不想看一眼,朝外挥手驱赶:“老七,带着你的人下去。”
赵泽武大松一口气,欢天喜地磕头:“谢父皇开恩!”他迅速拉起卓恺,飞快告退,得意洋洋准备邀功。
承天帝摇摇头,疲惫地叹口气。
凡是你喜欢的,我统统要毁掉!赵泽宁心满意足看着颓丧萎顿的卓恺离开,拿勺子搅粥,喝半口,余光一暼,语气轻快夸道:“容哥儿真是三哥身边的稳妥人,厨艺也这般出色,果然能干!”
赵泽雍眉峰一跳,生平第一次,用狐疑的眼神打量八弟。
老三身边的人?
承天帝刚从“男宠卓恺”中抽神,冷不丁又听到类似的一句,顿时大不自在,刚要发问,赵泽雍却抢先开口,状似无可奈何道:
“小九执意要求,少不得随他。”
“小九儿?”承天帝脸色不由得缓和,问:“你是小九的人?”
皇帝发问,容佑棠只得上前,他很明白庆王的意思,默契答道:“回陛下:九殿下时刻挂念兄长,经常打发小人代为问候。”
九殿下,对不起,暂借你挡一挡……
“无非叫儿臣回府罢了。”赵泽雍漫不经心地戳穿,头疼向父亲表示:“可儿臣怎能天天有空陪他下棋?此人当差倒还算尽心,通文墨明事理,只是棋艺甚一般,略逊小九一筹。”
承天帝眯起眼睛,仔细打量容佑棠,虽然不满其过份昳丽的长相,但又满意对方并不谄媚轻浮的严谨气度,威严问:“容哥儿?倒听小九提过不少次。那套十二生肖木雕是你送的?《左氏春秋》也是你给小九说的?”
容佑棠硬着头皮解释:“只是挑其中趣闻为九殿下解闷而已。”
“乳臭未干,就敢讲书了!”承天帝佯怒,眼底却有笑意,板着脸训导:“虽是玩伴,但不可整日纵容小九玩耍,当心朕没收弹弓和木雕玩偶!虽你讲的书不甚通,但总比嬉闹度日强,务必引着小九学好!”
容佑棠应诺:“是。”
“另外,”承天帝的疑心打消多半,又吩咐:“回去转告小九,让他听话,好生养伤,别总派人到北营打搅,雍儿有公务在身,岂能撂着不管,让他找瑞王下棋吧。”
容佑棠谨言慎行,垂首应对,半个字不多说。
赵泽宁暗恨!他故意受伤,主要想牵扯韩家,其次毁了卓恺、恶心赵泽武,再次搏得父亲怜悯关注,本还想顺便拉下容佑棠的,可三哥却处处护着——他果然该死,把三哥迷得神魂颠倒!三哥刚才告诫看我,他竟然瞪我!
“不必如此紧张。”承天帝越发放松,敲打容佑棠道:“用心做事,必有封赏,反之则重罚!下去吧。”
“是。”有惊无险,容佑棠全身而退,伴君如伴虎,不敢露出丝毫熟稔随意之色。
屋里只剩父子三人。
“八弟,这粥也不合胃口吗?”赵泽雍皱眉问,语重心长道:“北营在建,外头拆房子,尘土飞扬,终日嘈杂,你——”
“我不回宫!”赵泽宁猛然抬头,真情流露,对皇宫极度抗拒。
承天帝刚才巡视小半圈,从头到脚浮着一层尘屑,对环境深感不满,直接下令:“别使性子,雍儿说得对,此处养伤甚不妥,衣食住行俱不便。不回宫也行,去庆王府,跟小九老四做伴。这就收拾收拾,稍后随朕回城!”
“父皇——”
承天帝沉下脸,威严逼视:“回宫还是庆王府,你自己选。”
半晌,赵泽宁垂头丧气说:“庆王府。”
“唔。”承天帝欣然起身,携皇三子离开,逗留约两刻钟。
片刻后,东屋只剩赵泽宁独处,粥放在炕桌上,他拿勺子搅动,越来越用力,最后索性挥手把粥碗打翻,哐啷坠地,应声而碎。
“来人!”赵泽宁大喝。
*****
浩浩荡荡的銮驾消失在漫天飞雪中
哈哈哈,终于送走陛下和那尊喜怒无常的瘟神!
容佑棠心情大好,脚步轻快,提着食盒送回伙房,砸了副碗勺也并不意外。
可当他经过搬空的村落僻静处时,却听见一阵剧烈争吵:
“求您以后别再纠缠!”卓恺跪地不起,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他却流泪哀求。
“你这是在怪我了?!”赵泽武的语气表情甚受伤。
“不敢。”卓恺神情恍惚地摇头,惨笑道:“我早已声名狼藉,只是家父辛劳为官半生,临老却因我这不孝子几番没脸,再经不起任何打击。求武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赵泽武气急败坏质问:“难道你一直觉着老子在纠缠?你瞧不上老子?没错,老子比你更声名狼藉!老子是不学无术的草包,日夜流连酒楼小倌馆,荒淫无耻,管不住下半身——可老子从未把你当小倌,至今还未得手呢,你凭什么把老子看得这么不堪?”
卓恺不断磕头:“求您别再纠缠!”
“你——”赵泽武抬脚欲踹!
容佑棠睁大眼睛,不由自主往前探身——
可赵泽武却临时转向,重重踢飞一蓬砾石,恶狠狠吐口唾沫:“呸!”
“你看不起老子,我就知道,你看不起老子!”赵泽武气怒交加,喘如牛,像只好斗公鸡,却不舍得打骂,咬牙道:“上次祈元殿,并不知会出事,要是早知道,肯定不去找你!你挨打、被革职,我急得什么似的,请求父皇开恩,前后几天加起来跪了半天!你想进北营,我又去求情——”
卓恺忍无可忍,倏然抬头:“就是因为你总纠缠不放,我才成了这样!我本来好好的当禁卫,被你毁了,我爹好不容易把我安排进北营,又被你毁了!七殿下,您行行好,高抬贵手吧,我真的不喜欢男人!”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嫌弃老子没本事,护不住人。”赵泽武愤怒得眼前发黑,踉跄两步,胡乱嚷道:“小、卓恺!记住你今日说过的话,老子如果再纠缠你,就、就不是人,是猪!是狗!猪狗都不如!”
语毕,赵泽武拔腿狂奔,中间不小心被堆积砖石绊倒一跤,爬起来继续狂奔,飞速消失。
无意撞上,容佑棠尴尬至极,扭头看来路,一点一点转身,想悄悄离开,准备将此事烂在心里。可他刚抬脚迈步,就听见卓恺说:
“出来吧。”
谁?我吗?容佑棠一动不动。
“容哥儿,你家发膏是伽南混甘松的香,很独特,内廷禁卫专门训练过。”
容佑棠只得现身,第一时间举高食盒,小心翼翼解释:“我想去伙房的,并非有意窥听。”
“你一来我就知道了,也就他毫无所察。”卓恺苦笑,吁了口气,在凹凸不平的碎砖石上跪太久,他起身有些艰难。
容佑棠忙搀扶一把。
“多谢。”卓恺十分难过:“幸好你没有嘲笑我。”
“卓公子,我发誓:方才种种,半个字不对外泄露,若泄露,甘受老天惩罚!”容佑棠郑重起誓。
卓恺摇头:“在你之前,已经有好几人听见。”
容佑棠欲言又止,想宽慰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干巴巴道:“别担心,庆王殿下公正严明、用人不疑,他知道事情经过,断不会怪罪的。”
卓恺灰头土脸,两颊几道泪水冲刷的泥沟,感激道:“刚才若不是殿下出言相助,陛下很可能当场就处置我了。”
“你本来就没错,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容佑棠对小卓印象很好:小卓完全没有大卓的纨绔派头!同胞兄弟,竟差别如此之大。
卓恺抬袖子,用力擦脸,情绪低落,两眼红肿,羡慕地说:
“庆王殿下待你真好,不显山不露水,却时时用心,处处回护。我知道,我刚才对七殿下态度非常恶劣,可他实在给我造成太大困扰了,还总不自知,唉,逼得我翻脸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