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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让她产生反感,陈渐对于物质所表现出来的喜滋滋,让她失望他的庸俗。她真后悔回来,她只愿意记住陈渐的美好,只愿意他是完美的,真是遗憾。
这时,书店门口来了一位卖玫瑰花的小姑娘,她是想做婚礼主家的一笔小生意的。是啊,这么铺张的婚礼,难道插不下一位小姑娘的一点儿幸运吗?她充满渴望地立在书店的走廊下——酒店那儿可没有她的立足之地——她把花儿举得高高的,想尽力引起新郎新娘,以及某些烂漫客人们的注意。但谁会在乎这些小小的花朵儿呢?他们的辉煌漫天盖地,无可比似。单单酒店两旁的花篮,就装着小女孩去年整个夏季都不可能卖出的玫瑰。这些在寒冬里精心培育出来的花儿,倒吸引了苏杰的注意。她为它们红艳的色彩所激悦,感动于它们能违反自然规律盛开着——这需要多大的努力啊!这些让冰心女士喜欢了一生的花儿,立即获得了苏杰的喜爱。她犹豫了一下,断然走出书店。在她看来,这些花儿更像生命在搏动,像力量在延伸。不知不觉,她选了九枝。她的内心深处,她的对陈渐的爱,正变成死水一潭,这于她确是一种悲哀,甚至是一种侮辱。她希望能在爱完全泯灭时留住一点回忆,她才选了九枝,含有久久之意。她希望这一段爱,在她以后的人生中,不至于被完全忘记!
她怕陈渐看见,付了款,抱着花儿就急急地返回书店。
宾客依然络绎不绝,迎接客人的程序继续进行,正如大家所期望那样井然有序。但已有所改变,至少一个人的内心起了变化。他就是李梦园。他几乎对他的伴郎工作有点不能胜任了,他分了心,对所在的位置显得心不在焉。他注意到了苏杰走出书店买花的举动。仅凭着对那张相片的记忆,梦园觉得那位身着米黄色冬裙的女子就是苏杰!起先,他并不那么肯定,但他仔细品度着她的神态,她的选花时所表现出的爱心,她宁静的脸神,让他越来越觉得,是那张深藏于心的人从照片里走了出来。相片联系到人,人印证着相片,他敢肯定这就是苏杰!尽管他还频频与来宾握手,尽管他还挂着微笑递烟帮打火机,但他的眼睛却不时望向街对面的苏杰。他多么想跑过去,送去安慰,表示倾慕!他哀叹自己不幸羁身于这虚荣的场面里,脱不开身,干焦急。
当苏杰抱着玫瑰转身回到书店时,梦园怅惘地望着那个方向出了一回神。他再看看身边的容貌娇媚的新娘,觉得她简直是塑料的复制品。她的脖子上,手腕上,手指上,以及看不见的脚腕上,都套着亮闪闪明晃晃的金银珠宝。过多地被财宝所淹没,一个人还能感悟到什么吗?再看看自己的挚友陈渐,他虽然没有被过多的金银套着,却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套着,这比什么都可怕!陈渐以前是非常排斥物质的,对披金戴银更是反感,可现在他的无名指上却戴上一只硕大无比的钻石戒指。梦园为陈渐悲伤:他以前常常说,人戴金银,不异于囚犯之戴脚镣、手铐、枷锁,动物之套着链绳,实在是失去了自由的表现啊!可现在,他陈渐就甘愿被金银套住!被女人的容貌之美套住!
正午,被请在午间就餐的近六百客人全部准时到位。婚礼进行曲的伴奏响起,新郎新娘手挽手,踏上红地毯,收获着阵阵的掌声与微笑,收获着幸福与祝福。他们穿过长长的餐厅,满脸灿烂。梦园焦急地等待着新郎新娘举杯拜谢天地,祝福高堂,感谢宾客,夫妻对拜喝交杯酒等繁杂的婚礼程序完成之后,就找一个上洗手间的借口,急急地向对面的书店跑去。他的胸前,还飘着伴郎字样的红花。
但书店里哪有苏杰的影子?梦园左寻右觅,楼上楼下,都找不到苏杰。带着失望问店员,回答是:“噢,那位穿米黄色冬裙的女士吗?她买了几本书就走了,刚刚走的。瞧,那是她买的玫瑰,忘记带上了。”
梦园拿起柜台上的玫瑰,坚定地说:“我是她的朋友。”言下之意,他是有权利拿走这些花儿的。店员小姐果真对他点头,信任地微笑着。他是书记儿子的伴郎,这就是有力的证明。
梦园拿着玫瑰冲出书店,跑到附近的几条街道上到处寻找,但苏杰已不知去向。
其实,苏杰并不是忘记了玫瑰花,她是特意留下的。那意味着美丽如玫瑰的初恋,就此结束。她已不能带上“她”——这段感情——上路,不能让“她”陪伴自己终生。这些美丽的玫瑰,让有缘者拾去吧。谁拾着,谁就会幸福,谁就会获得美好的爱情。因为它们既然意味着一次失败的结束,就必然代表另一次成功的开始;它们以痛苦与破碎作为基础,就将演示着幸福与圆满。
“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我想你并不是要赖婚的新郎或新娘,不会半途逃跑的——诶,你何时这么烂漫了,竟买回了玫瑰花?”陈渐压底了声音抱怨梦园,就连新娘也听不到。
梦园滴酒未沾,脸却红了:“不是我买的,是你的——呃——一位朋友买给你的。”
“哦,是吗?”陈渐接过花儿闻闻,“怎么不请他进来?”
“我请了,可能是不便进来吧。”梦园扯着谎。陈渐也并没猜想到苏杰身上,匆匆把玫瑰放下,催促梦园说:“你今天太辛苦了,快吃点儿吧,敬酒就要开始了。”
热热闹闹的婚礼持续到三点才结束,宾主尽欢。书记未待送走最后的一位客人,就急急地找一个客房,叫夫人把持着门,葛兰台似的两眼,发亮地盯着那一叠叠的人民币,满目一片红彤彤,如火一样温暖兴奋着守财奴的心。他把所有的百元人民币整整齐齐地扎成数十扎,他就知道今天钓到的可不是空瓶子。他把钱装到自己的几个皮包里,把空袋递给夫人:“拿着,晚上还用得着。”这位永不知足的渔夫,不知疲倦,正喜滋滋地盘算着下一轮的收获呢。但愿他快点钓上魔鬼!
离开酒店的时候,梦园提醒陈渐说:“你忘了那束玫瑰花了。”
陈渐疲倦异常,醉目朦胧,摆了摆手:“算了吧,算了吧,不要了。我们要好好休息一下,还要准备迎接晚宴的十几桌重要客人。”待陈渐与新娘坐小车走了,梦园立即回酒店,如获至宝地捧起那九枝红玫瑰,视为自己的生命。他爱悦这花儿,爱悦买花之人,留住花,便是留住对买花者的情意。他一刻也顾不上休息,就跑去把花儿过塑了。花儿被压扁了,还见溅出鲜血似的汁液。她生命的华盛,被永远保住了。他把这九朵玫瑰贴在一本大大的日记本中,在灿烂的玫瑰的见证下,他开始了粉红色的写作。那将是九朵玫瑰串起来的爱恋,终有一天,他会把它连同自己的心呈现到苏杰面前。他执意于坚韧的等待与不懈的追求,这就是他感人肺腑而又具有浪漫色彩的“红玫瑰之恋”。
第二天,晨曦透过窗户,晒在梦园困倦的脸上,他猛然醒来,看表,已是九点多,他后悔自己睡过了头,赶紧翻身起床。匆匆吃过早餐,就登上去港湾的客车。他相信,如果那真是苏杰,她就一定回家。如果说第一次来港湾,是以陈渐的眼光来欣赏乡村来思考人生,那么,这次他是完全用自己及苏杰的眼光,深情地审视着这片乡土以及他们的未来。正值寒冬,乡村罩着追求者的肃穆与游子淡淡的哀愁。是啊,他祈求着上帝让他的愿望能早日实现,而不是给予他一个永达不到彼岸的征途。
一跨进那已熟悉的庭院,他一眼就认出晾在铁线上那套米黄色的冬裙。真是苏杰回来了!一阵喜悦感涌上心头。
走出屋子的,依然是上次的那位妇人,苏杰的母亲。看到梦园,她几乎是惊诧地停住了脚步,但马上回想起来了,立即走上前说:“我认出来了,您是上次来过的那位先生。”
“是的,是的。”梦园赶忙应答道,“苏杰元旦回家了吧?”
“回家啦。”妇人笑呵呵的,“但她又走了,工作需要嘛。”
梦园的笑凝固了。
妇人看出来了,惋惜着:“您先生如果早到半个钟点就好了。”
梦园不知如何隐藏自己的失落与尴尬:难道自己与苏杰只能擦身而过?
“我对杰儿说了您先生上次来访的事情。我倒忘记了问您的姓名了——看我多糊涂呀。”慈善的老人又吃吃地笑了。
“我叫李梦园。“
“梦圆。”妇人重复了一遍,欣喜地说道:“好名字呀,真吉利的名字。”
梦园灰暗的内心被点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