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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陈渐的再三恳请下,梦园同意当他的伴郎。
元旦这天,天气很好。尽管北国的某地也许是白雪飘飞,莽莽荒原天寒地冻,但南国临海的Z城,却是一片阳光明媚。看来陈渐媚珊贵人自有天相,连老天爷都要庆祝他们缔结连理,在广阔的天空撑开了一片万里无云。
陈渐媚珊精神抖擞,一清早就到“名人婚纱摄影楼”化装打扮。仅仅新娘媚珊发式的吹、染、烘拉、梳扎,打粉抹油插花等等等等,就用去了五六个小时。如果是在六月酷暑天,她也许成了汗人儿了,当然,她是美人,流的是香汗。他们早就拍了结婚套照,影楼老板额外惠赠了今天结婚的新娘化妆,几套新娘婚纱。据老板说,自十五年前开业到现在,代为化妆的新娘新郎不下万对,而这么艳丽动人的新娘与如此英俊脱俗的新郎,于他的摄影史上,是绝无仅有,首开先河。能为这对才子佳人服务,是他的荣幸。陈渐媚珊早已准备了质量一流的拍摄结婚现场的整套人马,他们还是很乐意接受老板馈赠随场录像。结婚场面大,几队摄影人马,才能多角度地拍摄到婚礼的完整版。他们的结婚照,美轮美奂,老板说,他将从中挑出一张,放大了,贴在影楼的正面,作为招徕顾客的装潢,那肯定是经典之作无疑。
在这五六个小时的漫长等待中,最沉得住气的,要算李梦园了。结婚的喜悦他分不到,看来上帝是要考验他的耐力。他几乎从一开始就刻意审视着朋友的神情,分析着他好像很快乐的内心世界。他隐隐约约觉得,陈渐此时的快乐,正是他悲哀人生的开始。他忧虑重重,为陈渐担着心。可看看陈渐,却完全沉醉在新娘的美貌之中,迷失在物质的丰盛里了。为了陈渐此刻的快乐,也出自迷信的想法,梦园不好意思在这大好的日子提醒陈渐,提醒他收敛一下自己的喜形于色。他要做的是耐心等待,也很配合地让人给他化化妆——因为这确实是一次盛大无比,前所未有的婚宴。全市最显要的政府官员,最有头脸的经济人物,都把这当成本年参加的最重大的盛会。
请谏上注明入席时间为十二点正,而在十二点之前,一切该为市高官儿子的喜宴准备的,国际大酒店都准备就绪了。六十张十人位的大抬桌铺好了,碟子杯子的配套摆好了,雪白的餐巾放在蒸笼里进行加温消毒了,桌子上的喜糖也已摊派好,大箱大箱的饮料、浓度酒都堆放在墙脚,每张台铁定的服务小姐,也经过更为严格的训练,此刻正紧张地挂上微笑。
载着新娘新郎、陈书记夫妇以及有钱的许老板夫妇的小车队,一共有圆满的十辆,优雅而豪华地穿过市中心大道,闪亮地开向国际大酒店。这一刻多么激动人心、多么汽派壮观!实际上它并不是预示着一个婚姻的缔结,而是在炫耀着无限的权力与巨大的财富的完美结合。它深深地震撼着每一个追求美的平凡的心灵,迷惑着每一个向往权力与财富的人心,敲开对未来寄托着太多炫丽梦想的春心。
街上所有的行人,看到这隆重的车队,都驻足凝望,都啧啧称赞。对特意坐在敞篷轿车里供市民瞻仰的新娘,更是交口接耳,称奇道妙。许多年轻人怅惘地望着新娘沉思:如果我能拥有这样绝色的女人多好,如果我是今天的新郎多幸福!对比于浓妆中的媚珊的姿容,陈书记的地位在年轻人心目中,就逊色多了。媚珊知道她天赐娇容,今天更为沉鱼落雁,身为市高官的儿媳,坐着华美的轿车任世人观赏,她甭提多快乐、得意、骄傲!她不刻意掩饰,她真如一位高傲的公主,正坐着御车巡视她的疆土,受着臣民的崇拜,却高高在上。她似乎不是走向幸福的婚礼殿堂,而是登上欲望的极限,是女王而不是新娘。婚礼的盛大豪华,已把她少女心中怀有的纯真的爱情冲走了。她所感悟的是金钱与权力的威力,不错,是金钱与权力!
苏杰回来了,不回来她不心安。时间还早,她就到国际大酒店对面的书店里看书。她随手选取了一本题为《温馨的家园》的散文集,一种温馨而又酸楚的感觉涌上了心头。她深深地为这个题目感动着,沉思着,回忆着——是啊,她渴望拥有一个温馨的家,自从与陈渐相爱的那时起,缔造一个“温馨的家园”的向往,一直萦绕于心。事实却是这样的残酷:她不仅失去了与相爱的人组成温馨家庭的机会,还远离了父母的呵护!不过,有一点值得欣慰的是,他们中的一员——她曾那么热烈地爱过的陈渐,正是跨入了人人羡慕的温馨的家园。自己是应该向他祝福,结婚是人类神圣的举动。她庆幸自己回来,因为她不想带着怨恨走完这一生。
看到载着新郎新娘的车队徐徐开向国际大酒店,苏杰激动地放下书本引颈凝望,她的眼里充满了泪水,由于喜悦,也由于心酸。那么多的小车,那么多的围观者,那么豪华的场面——环球大酒店高挂着喜字大红灯笼,半空飘着彩色的氢气球,彩带缤纷,一派盛大节日庆典模样。苏杰的眼光,忽略姹紫嫣红,紧紧地追随着陈渐与他的新娘所乘坐的小车,祝福他,祝福他们,同时也羡慕他们。书店与酒店只有一街之隔,苏杰隔着玻璃窗,能把陈渐与他的新娘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多么美,多么幸福啊!陈渐的脸上荡漾着真诚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他们的旁边,除了伴郎伴娘,还有几对雍容华贵上了年纪的伴侣,那一定是他们双方的父母。苏杰寻觅着陈渐的父亲——本市的头面人物陈大人。那一定是他!一套质量上乘的笔直的深灰色西装。他干净清楚的肥脸上,挂着极为和蔼的笑容。一位久经政治生涯的贪婪好色之徒,擅长扮成和蔼的父亲、人民的甘当孺子牛的公仆,应对今天的这个场面,委实是他的雕虫小技。站在书记身边的那位发福的妇人,肯定是陈渐的母亲了。陈渐不只秉承了她俊俏的容貌,更延续了她那副善良的心肠。不过,长久以来对丈夫百依百顺,慑服于丈夫越来越高的社会地位——她埋没了自己的本性,机械而满足于市高官夫人的地位,安享她的洪福。现在,她按照书记的主意,胸前挂着一个大皮包,用来装今天的礼包。她并不贪婪,但像大多数妇女一样并不慷慨,她瞧着这么大的场面,那么丰盛的酒席,心想该需要多少钱来支撑啊,她真担心这大皮包装不满。而另一对夫妇,肥胖,衣着华美,但裹着的是庸俗的躯体,脸上胶着受宠若惊的微笑。他们当然是新娘的父母了。苏杰的眼光只从他们的脸上一闪而过。
赴宴的客人纷至沓来,酒店大门口人头涌动。他们中高贵者,是坐着个人专用、配有专门司机的小车来的,好像非这样不能显示他们特殊的身份。这真是书记带的好榜样!赴宴者喜滋滋地伸手给新郎新娘,把红包双手捧给书记夫人,然后再用力握着书记的手,嘴皮翕动着,说着一些恭维祝福的话。书记夫人微笑着接过一个个红包,凭她的直觉,她能感觉出每个红包的分量。起先,她捧着一个装了不下五千元的大红包,惊恐得心砰砰直跳,疑虑地望着身边的书记,眼神在问:“怎么办?能收下吗?”书记轻轻一笑,点了点一下头,意思很明显:“那还用问吗?”他怕夫人还不够明白,迅速向她耳语道:“请客收礼,天经地义。”嘴角掠过不易察觉的狡猾一笑。书记可不像他夫人要捏着红包才知道其中的分量,他只那么轻轻一瞥,就能断定其中的多寡了。面对厚礼的赠予者,书记主动握住对方的手,紧紧捏一下,好像在给对方一个有求必应的承诺。
这么大的场面,可忙坏了现场录象的拍摄者。他不能忽视新娘那娇美若仙的身姿,也要摄入新郎笑容可掬的神采,老成持重的书记大人应列入今天的重要角色,络绎不绝的客人可是盛大婚礼的组成者呀,拍拍街上众多的观赏者,能为婚礼找到陪衬……这一定是几位拍摄艺术高超的小伙子,一般的人是应付不了这场面的。
这时,苏杰激动地站了起来——她看到了她所熟悉的李清芬,吴祖光,王诚……。这些港湾中学的老朋友,恭恭敬敬地列着队,手里捧着他们半个月的工资,面对这盛大的婚礼,感到自己礼物的酸涩而战战兢兢。对于书记一家表示祝福,恭谨得要下拜,书记也报以轻轻的一笑。尽管他不能从这些穷鬼的身上多捞些钱财,但却可通过他们传播自己礼贤下士的好声望。书记的微笑是要记利息的。
苏杰几乎就要举步,她控制不住想溶进自己熟悉的队伍里。但望着满是幸福笑容的陈渐,她努力地站稳了。她出其不意的出现,会带给陈渐怎样的感受呢?她会增加他的幸福感么?如果自己让他感到大惊失色呢?她霎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是应该回避的。陈渐完全沉醉在新婚的幸福中,甚至对大排场表现出得意洋洋。她渐渐感到自己离陈渐那么遥远,那么遥远,遥远得像望着寒空中闪着寒光的星星。她简直想不出自己还爱陈渐的什么!此刻,陈渐在她心目中,近乎虚无,甚至连一个普通熟人的关系也维持不起来。这过于隆重盛大的婚礼,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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