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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问题吴刚不易作答,同时,以胡大猷的身份,他也不屑于置答,当下反问道:“你是谁?”
“掌令胡大猷”完全被这骇人的异像震住了,根本没有听到吴刚的问话,脸孔扭曲得变了形,骇极地怔视着“人灵”,身躯簌簌直抖。
人,怎会改变了形体呢?
四名“金剑手”八只眼睁如鸽卵,目光全直。
吴刚暴喝一声道:“报名!”
“掌令胡大猷”猛吃一惊,期期地道:“老夫武盟掌令胡大猷!”
“你认识他?”
“是……是……阁下此来有何见教?”
“你管不着!”
“阁下……”
“找死么?”
胡大猷与四名剑手惊悸地又向后退了数步,骇然望着凶神恶煞般的吴刚,一时说不出话来。
吴刚盘算着该不该毁了这五名爪牙,手中剑却缓缓举了起来……
五人额上渗出汗珠,手足无措。
就在此刻——
一声沉喝倏然传来:“你们退下!”
随着喝话之声,一个灰衣蒙面人出现眼前,他是从何而至的,像是从石壁中蹦了出来,胡大猷与四名剑手如逢大赦,齐齐转身向“灰衣蒙面客”恭施一礼,飞纵而离,消失在岩壁之间,这说明了岩壁间必有藏身之处。
吴刚一见“灰衣蒙面客”现身,杀机冲胸而起,嫂嫂“魔湖公主”是残在对方的毒谋下,自己也几次险遭毒手。
以“掌令胡大猷”的身份,对他如此恭顺,显见他在“武盟”的地位相当尊崇,他到底是谁呢?为什么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吴刚的目光扫向对方腰间,那柄“龙剑”使他热血沸腾,那是胞兄之物,何以落在他手中?这中间包含了什么可怕的故事?……
“灰衣蒙面客”目光直盯在“人灵”身上,在瑟瑟而抖,久久才厉声道:“索血一剑,他……他……怎会成这样子?”
吴刚手中剑一抖,冷森森地道:“阁下是谁?”
“灰衣蒙面客”窒了一窒,若有所悟般地“哦”了一声,道:“你的朋友!”
吴刚心内十分好笑,表面上神色不变,厉哼了一声道:“在下不认识你这朋友!”
“你师姐认识我。”
“敝师姐认识阁下?”
“不错!”
“报出名号!”
“我们停会儿再慢慢谈,你的同伴……”
说着迈步欺向“人灵”,吴刚“凤剑”上扬,作出击之势,“灰衣蒙面客”被迫止步,惶急地道:“把剑放下!”
吴刚寒声道:“你不交待清楚,我便宰了你!”双目中抖露一片恐怖的杀机,这是真的,并非作假,他业已恨到极处,杀机狂炽不可遏止。
“灰衣蒙面客”再次道:“本人是你师姐的至好朋友!”
吴刚心念一转,放下了剑,道:“名号总有吧?”
“当然有,暂时不能说!”
“为什么?”
“另换时地会告诉你。”
“阁下是‘武盟’中人?”
“是!”
“在下要见盟主!”
“何事!”
“报仇!”
“什么,报仇?”声音中充满了骇震之情。
“一点不错,找仇家索取血债,在下伴同‘人灵’老儿来此,一方面查敝师姐下落,一方面是等待仇家上门。”
“灰衣蒙面客”舒了一口气,道:“你师姐仍然无消息么?”
“没有!”
“好,你师姐的下落与报仇这两件事,盟主会替你作主,现在先说说你这同伴何以变成这等模样?”
“我们中途遇敌突袭,分头迎击,待到会合时,他已变了原形……”
“灰衣蒙面客”厉声叫道:“有这等事,什么样的敌人?”
吴刚淡淡地道:“不知道,与在下对手的全死了!”
“灰衣蒙面客”窒了半晌,道:“让本人看贵友,到底是……”
“不行!”
“什么意思?”
“你身份不明,在下说过交代不清就别想活着。”
“交代了名号难道你认识?”
“除下你的面巾,让在下看看你真面目!”
“这办不到!”
“那你只有死路一条!”
话声中,手中剑又扬了起来,身形朝前一欺……
“灰衣蒙面客”蹬地后退一步,击出了“龙剑”,映着日光,隐约可见剑身幻出一条张牙舞爪的龙形。
吴刚从牙缝里进出四个字道:“你死定了!”
他曾与“灰衣蒙面客”交过手,对方非他之敌,现在,他的功力又较前增加了一甲子,“灰衣蒙面客”的确难逃他的剑下。
场面像是已成僵局,流血在所不免。
吴刚在这瞬息之间,心念已连转了数转,他很想杀死对方,但“龙剑”之谜便无法揭开了,还有,在此杀人,是否会影响进入“武盟”的计划?不如假动手之便,先揭开对方的真面目……
心念之中,沉哼一声,闪电般攻出一剑,气势之盛,震世骇俗。
“锵”的一声震耳金鸣,龙凤交载的幻影中,爆出一片火花,“灰衣蒙面客”连连踉跄后退。
吴刚是存心不杀他,是以这一剑非常单纯,没有施出变化杀式,否则“灰衣蒙面客”纵不死也得负点伤。
“呀!”
惊呼声中,吴刚的剑尖已抵上了“灰衣蒙面客”的心窝,这一着,快得出奇。
“灰衣蒙面客”语不成声:“你……你……住手,本人有话……”
“呀!”
又是一声惊呼,“灰衣蒙面客”的蒙面巾被吴刚一把抓落。
一个阴沉寡毒的面孔露了出来,颔上一撮山羊胡,右腮钱大一个青痣。
吴刚全身触电似地一震,连退三步,脱口吼了一声:“地灵!”
他做梦也估不到这“灰衣蒙面客”便是“七灵”之中的第二名“地灵!”
“地灵”潜身“武盟”,难怪他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武盟”之内,常川有各门派人物来往,当年“七灵教”造下的血劫,中原武林并未淡忘,如果一旦他面目被揭穿,后果是可以想见的。
“七灵教”是被当今“武林盟主”所灭,而“七灵”不但不谋报复,反与之勾结,同时“七灵教”灰飞烟火,据当时目睹所言,业已无一活口,“七灵”竟安然无恙,这一点的确是匪夷所思。
“龙剑”落入“地灵”手中,胞兄吴雄的下落,定可从“七灵”身—亡着落出来。
“书灵”已死,“人灵”残废,“花灵”归了正,“七灵”剩下的只有四灵了。
“地灵”双目杀机浓炽,狠狠地注视着吴刚,略不稍瞬,好一会儿才道:“老夫说过我们是朋友,你相信了?”
吴刚捺住杀机,漫应道:“相信了!”
“如此把剑收起来!”
显然,他对吴刚是存有戒心的,吴刚略一思索,决定慢慢发掘谜底,于是依言还剑入鞘,“地灵”重新拾起蒙面巾,戴了回去,又道:“索血一剑,在第三者之前,你不能道出我的名号!”
“那应如何称呼?”
“你叫老夫灰衣朋友好了!”
“嗯!好吧!”
“地灵”至此已无顾忌,一个箭步到了“人灵”身前,厉声唤道:“三弟!三弟!”
“人灵”傻兮兮地一笑,没有开口。
“三弟,你怎么变成这等模样?”
依然毫无反应。
“地灵”目中流露极度悲愤之色,用手疾探“人灵”大小穴道,了无异状,只是功力全废,人成白痴,身躯萎缩,这是什么功力所伤呢?抑或是某种药物所致?“地灵”颓然一声长叹,目注吴刚道:“可惜令师姐下落不明……”
“怎样?”
“她精研各种奇药,也许能解救他!”
吴刚心里当然十分明白,“人灵”并非药物所伤,“花灵”也永不会现身,但表面上却装作惶急之色,道:“难道‘武林盟主’不知我师姐下落?”
“地灵”一怔神,道:“他怎会知道呢?”
“人灵先前说过的,敝师姐在隆中山,所以在下才赶来!”
“她不在这里,据老夫所知,‘武林盟主’已尽全力,在查她的下落。”
“我们是进还是退?”
“当然是入山!”
“可以动身了吧?”
“随老夫来!”
“地灵”一把抱起“人灵”,当先朝隘道奔去,吴刚随后紧跟,进入隘口约莫十丈左右,拔升右壁一块突岩之上,这突岩仅五尺大小,距地面在四丈之间,突岩之后,赫然是一个洞口。
洞径高与人等,可容两个并肩而行,看痕迹是半出天然,半经人工开凿而成。
吴刚故意问道:“这是通往总舵的路么?”
“地灵”边入洞边应道:“这是密道,直达总舵,路程较前山近一倍有余。”
“唔!”
洞径愈深入愈阴暗,二十丈之后已是漆黑一片,但吴刚的目力仍可依稀辨物。
半里左右,洞径中突地出现朵朵磷光,每隔十丈便有一朵,照得洞内一片鬼气森森,这倒是别出心裁的照明之法,吴刚一点也不放在意中。
磷火中散发出一种如兰似麝的异香,吴刚知道这必是一种奇毒,他本身具有辟毒之能,是以没有特殊反应,如果敌人由此侵入,可说寸步难行。
一路行径,有不少岔洞,吴刚全心注意“地灵”的走法,在拐了七八个弯之后,便已悟出逢磷火先右拐,然后左拐,如此反复而进。
吴刚心想,如果这些岔洞中设上机关埋伏,根本不须人把守,任你功力通天的高手,也难长驱直入,若非经此,谁会知道“武盟”还有这条神仙难越的密道。
估计行程,约莫已有三里以上,远远露出一片亮光。
到了近前,才看出这是一间宽大的石室,珠光耀眼,布置得美奂美伦,有如宫室。
两名“金剑手”,分立在石室门外。
顾盼间,到了门前,左右又现出两条通道,门户重重,隐隐可见人影晃动,这山腹迷宫竟有多大?
两名“金剑手”躬身倚首为礼。
“地灵”急步进入石室华厅,并未稍停,进入左侧门中,门内又是一条甬道,但情况已与外面的洞径完全两样,凿磨得十分光洁,且有珠光照明。
甬道尽头,一列三间石室。
“地灵”进入靠右首的一间,吴刚自是跟了进去。
室内床榻桌椅俱全,洁无点尘。
“地灵”把“人灵”朝榻上一放,然后朝吴刚道:“随便坐下憩息!”
吴刚依言朝椅上一坐,道:“这是总舵么?”
“不是!”
“那是什么所在?”
“武盟内眷居所!”
“哦!”
吴刚再如何装,也不免露出激奇之色,但“地灵”已无暇顾及他的表情了。
“地灵”把“人灵”按落榻上仰卧,然后又仔细地作了一番检查,依然查不出什么端倪,最后,又复抱了起来,道:“索血一剑,你暂时住在此室中,停会儿有人给你送饮食来,记住一点,此地的人全属你的朋友……”
“知道了!”
“地灵”抱着“人灵”出室而去。
吴刚默坐沉思:自己目前已进入了龙潭虎穴,事事必须谋定而后动,看来“七灵”与“武盟”之间的关系,相当扑朔迷离,必须慢慢设法澄清,毫无疑问,对方诱自己入“武盟”腹地的目的,是要利用自己作对敌的工具……
为什么不带自己到公开的场所,而带到这神秘的居所?
他忽然觉得该感谢“七灵”对自己所施的迷性邪术,否则如凭自己的功力,想对“武林盟主”索仇,岂不是妄想,单凭这秘窟,仇人便可高枕无忧,同时这许多机密要凭探查,是根本无法发现的。
“内眷居所”,吴刚啼啼地自语了一声,一颗心顿时狂跳起来,他想到为爱情而付出极大牺牲的吕淑媛,她也在这秘窟之中么?
据不久前“地宫”护法易永寿传与拜兄宋维屏的讯息,吕淑媛被废功囚禁,是否囚之处就在此呢?
想到吕淑媛,他顿时坐立不安,心烦意乱,不知该怎么做才好?
他欠吕淑媛的,是一笔无法偿还的债,这种心灵上的负荷,除非躺进坟墓,否则无法卸脱。
于是,他想到了“万邪书生曲九风”,一股无比的恨毒,冲胸而起……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处,两名青衣少女,来到门前,手中捧了些饭食之物。
吴刚目光直勾勾地射在两少女面上,恨毒之气,尚未消失。
两少女惊悸地互望了一眼,在门外踌躇着不敢进入。
吴刚心念疾转,如果向这两名侍婢打听,必可知道吕淑媛的下落,但如何开口呢?自己目前必须装作心神受制,记忆消失,一开口,便得露破碇,岂非坏了大事?
两少女趑趄了半晌,终于硬起头皮,进入房中,把饭菜酒食,放在桌上,片言不发,像逃避什么凶神恶煞般地,匆匆转身……
“站住!”
他再也忍不住开了口。
两青衣少女全身一颤,惶惶地回过身来,贴近墙壁站立,花容失了色。
吴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少女之一,怯怯地道:“少侠有什么吩咐?”
吴刚心念一连转几转之后,道:“你俩是侍候谁的?”
“夫人!”
“哪位夫人?”
“盟主夫人!”
蓦在此刻——
一条黄色人影,幽然现身门外。
吴刚一见那人影,登时呼吸闭止,血液在刹那间停止了运行,俊面上的肌肉,开始扭曲,抽动。
来的,赫然是寝寐不忘、冥思昼想的薄命红颜吕淑媛。
她变了,变得几乎脱了原形。
往昔的美艳,已完全从她的粉腮上消失,憔悴得像一朵萎谢了的黄花。失神的眸子一片灰黯,衬着没有血色的面颊,像一个久疾不愈的病人。
她正是豆蔻芳华,然而青春褪落得无影无踪。
她曾有过少女的骄傲,金色的梦想<:"="_.,然而此刻她一贫如水洗。
她为爱而牺牲,她得到的是什么?
谁令为之?孰令致之?
吴刚的眼帘开始模糊,一颗心在被慢慢撕裂……
吕淑媛朝二婢一挥手,道:“你们下去!”
“是!”
二婢畏怯地望了吴刚一眼,疾步退出门外,消失在甬道中。
吕淑媛没有移动身形,仍痴立房门之外,僵冷的面孔,起了变化,苍白之中透出一层红晕,肌肉在微微抽动,两串泪珠长长地挂了下来。
吴刚坐在那里,似是瘫痪了,他完全忘了置身何地。
吕淑媛幽幽地开了口,声音凄凉得使人心颤:“你还认识我么?”
一句话把吴刚唤回现实,他必须立作抉择,痛苦的抉择。
他想抱住她,向她倾诉这些时日来痛苦的历程,说出自己的心声,但理智阻止他这样做,如果假面具被揭穿自己生死事小,决无法从魔窟中救出她,但人总是人。抑制感情是件相当不容易的事。
同时,还有一点考虑,吕淑媛会不会是“地灵”故意派来试探自己的?
是以一时之间他没有开口应声,内心的痛楚,可就非笔墨所能形容的了。
吕淑媛面上立起抽搐,泪水更如断线珍珠似地滚滚而下,自语般地道:“当然,你……不会再认识我了,永远不会了!”
吴刚陡地立起身来,他准备不顾一切,先带吕淑媛离开此地,其余的一切后果,在所不计了。
吕淑媛下意识地退了两步,咬了咬牙,举步入房,迫近吴刚身前,道:“让我敬你一杯酒!”
说着,斟满了一杯酒,脸上浮起一抹惨笑,送向吴刚口边。
这动作,使吴刚大感困惑,正待开口……
一阵剧痛攻心,他惊叫一声,连退数步,一柄晶亮的匕首,插在左胸上,血水登时染红了半边身。
他怔住了,惊愕得莫知所以。
她为什么要对自己下毒手?
匕首长约半尺,尚有一半露在外面,如果全部扎入,伤及心肺,便死定了。
他盯住吕淑媛,没有恨,没有怒,只是震惊。
吕淑媛面如土色,无力地靠在桌上,“当”的一声,酒杯掉地粉碎。
“我……我……竟这样没有用!”
吴刚平静地开了口:“你……想杀我?”
吕淑媛咬牙道:“不错!”
“为什么?”
“你应该死,生命对你已失意义,生比你死更可怕!”
吴刚心中一动,登时明白过来,吕淑媛是不忍见自己变成行尸走肉,被人利用为屠杀的工具,所以才下这狠手,她的内心是极端痛苦,出发点仍是一个爱字。
吕淑缓又凄绝地道:“现在你杀我吧!”
吴刚缓缓拔出匕首,点穴止血,面上毫无痛楚的表情,如果现在吕淑媛再戮上几刀,或是要他的命,他也不会皱眉的。
吕淑媛歇斯底里地大叫道:“杀我吧,别这样看我!”断肠哀音,令人不忍卒听。
吴刚正待开口。
一条人影,电闪而至,赫然是一个蓝衣书生。
吴刚目光一转,热血登时沸腾起来,来的,正是“万邪书生曲九风”。
曲九风的目光与吴刚的目光相触,全身一颤,惊怖之色,溢于言表,他站在房门之外,不敢再进一步,厉声道:“媛妹怎么回事?”
吕淑媛陡地转身道:“我要杀他!”
曲九风牙齿打战,口唇抖动了半晌,才进出话音道:“媛妹,走吧!”
“走得了么?”
曲九风面现苍白,想了又想,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吴刚道:“阁下,敝世妹冒犯,请看盟主薄面,别与她一般见识,她,呃……身无武功,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他说不下去,见吴刚没有特殊反应,急转向吕淑媛道:“世妹,跟我走!”
吕淑媛惨然一笑,厉声道:“曲九风,告诉你,我含垢偷生,就是要见他最后一面,人生于我已无意义,我很高兴,能死在他手下……”
曲九风厉声道:“世妹,不可,愚兄我爱你之深……”
“住口,别污了我耳朵,我恨不能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世妹,你……”
“曲九风,你的死期不会太远的。”
曲九风面上的筋肉在抽搐,目中又露狞芒,但随即消失改为一种哀求的声音道:“世妹,我们易地而谈……”
“曲九风,你怕么?他不会杀你,他本性已失……”
泪水又泉涌而出,她已伤心到了极点。
吴刚的心,被撕成片片碎了。
吕淑媛陡地拔下发簪,娇躯向前一扑,向吴刚心窝刺去。
曲九风怪叫一声:“世妹不可!”
发簪刺入吴刚厚实的胸膛,吴刚只微微颤动了一下,目光仍罩定曲九风,那股怨毒之气,令人不寒而栗。
吕淑媛面目凄厉如鬼,右手拔出发簪,左手敲击着吴刚的胸膛,狂声道:“刚哥哥!杀我啊!”
那声音,铁石人闻之也会下泪。
显然,她存心激怒吴刚杀她。
曲九风见势不佳,颤声道:“世妹,我去请世叔来!”
身形一转,登时唬了个亡魂尽冒,吴刚已拦在他的身前,这种快捷诡异的身法,除了鬼魅,人似乎办不到。
“阁下,你……你……”
他已语不成声,死亡的恐怖已笼罩了他。
吴刚牙齿咬得格格作响,话声一字一字从唇间进出:“我要你一寸一寸地死!”
曲九风惊怖欲死,额上青筋暴露,汗珠滚滚而落,步步后退。
“砰”的一声,脚被门槛所绊,仰面跌入房中,但随即又站了起来。
吴刚一晃身,逼近房门。
曲九风嘶声叫道:“他仍然清醒,并没有变性!”
吕淑媛双眸泛异光,迫盯在吴刚面上,她想证实曲九风这句话的真伪。
吴刚此刻除了恨与杀机之外,一切都置之度外了,手握着方才吕淑媛刺他的那柄匕首,一步跨越门槛,切齿道:“曲九风,是你付代价的时候了!”
曲九风再退两步,背脊已抵上墙壁,脸孔已失了原影。
吕淑媛栗呼道:“刚哥哥,难道你真的……”
曲九风电闪般地窜向房角,用手一按,一道暗门现了出来……
同一时间,吴刚已一把抓牢了他。
“砰!”
曲九风情急搏命,反手一掌,结结实实击在吴刚左肩胛之上,换了旁人,恐怕难承他这拚命的一击,但此刻身具近两百年功力,恨毒充盈的吴刚,根本无所谓。
“救……哇!”
曲九风张口狂呼救命,但仅仅吐出一个“救”字,便已被吴刚反掌打得变成惨嗥。
这一记相当不轻,齿断唇裂,口鼻一片猩红,像一个拍烂了的大柿子。
吕淑媛苍白的粉腮,因激动而现红潮,憔悴的脸上,绽开了一丝凄苦的笑意,她似乎是如愿以偿了。
吴刚左手抓住曲九风右臂,向后反扭,喀嚓,一声惨哼,右臂骨折断。吴刚右手匕首,在曲九风面上一晃,恨毒至极地道:“小狗,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一个人在恨极的情况下,所做出来的事是够骇人的。
匕首,在曲九风身上来回挥动。
栗人的惨号,声声相连,充满在这间斗室之中。
吴刚狂笑着……
于是——
惨号,血,翻转的皮肉,使人不忍看,也不忍听。
“哈哈哈哈……”一粗一细的笑声,使这血腥场面由恐怖而疯狂。
“住手!”
一声震耳欲裂的暴喝,起自门边。
“灰衣蒙面客地灵”、“盟主夫人施玉娘”,及两名黑衣老者,齐齐涌现。
吴刚虽在疯狂状态之下,但仍保持一分警觉,一抬手臂,托掉了曲九风的下巴,使他仅能呼号而发不出字音,为的是怕他揭出自己心神正常的底细。
笑声中止,惨号继续,但已进入尾声。
匕首,仍一下一下地在曲九风血肉模糊的身上划割。
“住手!”
“地灵”再次暴喝出声,其余三人,全被这恐怖而血惺的场面惊呆了。
吴刚充耳不闻。
“盟主夫人施玉娘”厉声大叫道:“制止他!”
两名黑衣老人双双抢入房中。
吴刚血红的双目一瞪,两老者窒住了。
“嗯——”一声长长的闷嗥,曲九风吐完了最后一口气,吴刚松了手,扔掉匕道,曲九风萎落地面。
他已不像人,是一堆血淋淋的烂肉。
“地灵”浑身簌簌直抖,戟指吕淑媛道:“怎么回事?”
吕淑媛灵机一动,幽冷地道:“他自来找死!”
“他触怒了他?”
“你不见他胸前的伤口……”
“地灵”的目光在吴刚胸前一绕,道:“这怎么可能,曲九风怎敢……”
吕淑媛一咬牙道:“那该如何解释?”
“你为何来此?”
“我看见他!”
“你好大的胆子!”
吴刚目中杀机再炽,他准备不顾一切,大开杀戒。
“盟主夫人施玉娘”抢步入室,一拉吕淑媛道:“丫头,跟我走!”
吕淑媛在此间是什么身份地位,实在费人猜疑?
吴刚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让她走吧,后果如何?让她走,何时才能见面?自己是装假到底?还是……
吕淑媛深深地凄然欲绝地望了吴刚一眼,徐徐转身。随同施玉娘出房而去。
吴刚想唤住她,抓住她,但口不能开,脚不能移,眼巴巴望着她离去。
“地灵”这才问吴刚道:“索血一剑,你怎可在此杀人?”
吴刚冷森森地道:“因为在下不愿被杀!”
“你是说他先向你寻衅?”
“在下足不出户……”
“地灵”默然了半晌,向两老者道:“派人清理现场!”然后又转向吴刚道:“你换住下首一间。”
吴刚冷声道:“不必换了,这里最好,在下尚未用餐!”
说完,不管浑身血渍,旁若无人地朝椅上一坐,自顾白吃喝起来,这种反常的行为,使“地灵”深信不疑他本性尽失。
其实吴刚此刻心乱如麻,任什么珍馐美味也难下咽,但他不得不如此做作,因为他要办的事太多,不能使对方起疑,最重要的是不愿使吕淑媛因此意外事而受累,她的处境已够凄惨了,她的苦也受够了,可谓用心良苦。
“地灵”朝旁边椅上一坐,闭口无言。
两老者召来了四五名汉子,七手八脚,片刻工夫,便已清扫完毕,相继退去。
房中,只剩下吴刚独对“地灵”。
吴刚慢条斯理地食毕,一抹嘴,转向“地灵”道:“灰衣朋友,留在下在这里有何打算?”
“助你复仇,同时候你师姐消息!”
“仇人会找上门来?”
“可能会!”
“那位‘人灵’朋友如何了?”
“完了!”
“完了?”
“索血一剑,你再想想,对你们下手的是何许人?有何特征?”
“与在下动手的全死了,无从想起!”
“地灵”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目中飘过一抹十分诡谲的神色。
就在此刻——
一阵“橐橐”的脚步声,自远而近,瞬即到了门口,来的是一个锦衣白发持杖老太婆,满面杀机,狰狞可怖。
吴刚认得她便是曲九风的师母,“妖中之王欧阳残”的未亡人“超生婆婆韦三娘”,心头的恨,又涌了起来……
“超生婆婆”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顿,带煞的目芒扫过吴刚,再转向“地灵”。
“地灵”立起身来道:“三娘有何见教?”
“超生婆婆”气呼呼地道:“问你自己!”
“为方才所发生的不幸?……”
“嗯!”
“三娘,我们换个地方谈……”
“不必!”
“三娘的意思是……”
“超生婆婆”再次顿了顿拐杖,老眼圆睁,白发逆立,干瘪的嘴唇颤个不停,怒哼了——声道:“算帐!”
“地灵”沉声道:“算什么帐?”
“夫死徒亡之帐!”
“地灵”身形一颤,道:“三娘,那是意外。”
“超生婆婆”白发蓬立,脸上的皱褶连连抽动,厉声道:“老身认为是预谋!”
“地灵”栗声道:“预谋?”
“不错,借刀杀人,兔死狗烹!”
“超生婆婆”情急之下,口不择言,竟把丈夫与自己比成了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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