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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中之王欧阳残”略一迟疑,进入房中,并不就坐,目光四下一睃巡,道:“令师姐呢?”
吴刚恨得牙痒痒的,强捺住道:“不知道!”
“妖中之王欧阳残”显然觉得有些惴惴不安,能令这黑白两道闻名丧胆的魔王感觉不安,大概除了吴刚,武林中已没—有几人。
“你……不知道?”
“不知道便是不知道!”
“贵友呢?”
“谁?”
“人灵!”
吴刚心中一动,这魔头居然也知道“人灵”与自己搭上了路,他现身何为?若非“武盟”业已知道“七灵”出世,采取行动便是“七灵”与“武盟”之间有某种秘密的关系存在,“七灵教”当年被现今的“武林盟主”所灭,照理“七灵”不可能全部安然无恙,同时双方该是水火之势,若非自己被引入“七灵仙境”,这可怕的秘密将不为世人所知,“一妖”的企图非弄明白不可。
心念之中,坐回原位,故意装做有些木愣地道:“报名!”
“妖中之王”沉声道:“老夫复姓欧阳,字残!”
“欧——阳——残!”
“不错!”
“来此何为?”
“今师姐邀老夫助你姐弟报仇!”
这话,与“人灵”口吻完全相似,吴刚心头疑云更盛,他本打算就此毁了这魔头,这一发现,使他觉得有暂缓下杀手的必要。
从种种迹象看,这中间有一桩极为骇人的武林秘密。
待到“人灵”回转,也许可从双方的晤对中测出些端倪,最有利的条件是对方仍认为自己本性未复,毫无顾忌。
当下一摆手,道:“请坐,敝友立即回转!”
“他外出何事?”
“嗯——寻找敝师姐的下落!”
“妖中之王”吃惊地道:“令师姐失踪了?”
这老奸巨滑的魔头,轻轻朝椅上一坐,两道利电般的目光,直照在吴刚面上,似要看彻他的内心,可能,这魔头已动了疑念。
吴刚凶芒立射,冷冷地道:“在下不喜欢这种目光!”
“妖中之王”改容一笑道:“索血一剑,你不能敌视老夫……”
吴刚冷酷地道:“在阁下的真实身份未证明前,最好安分些,在下随时会杀你!”
“妖中之王”老脸掠过一抹阴残之色,没有再开口。
空气显得十分诡谲。
吴刚心念疾转,如果自己此刻继续追问的话,势必会露出破绽,如现在扑杀这老魔,一方面是泄恨,另一方面将来向“武林盟主”索仇时,可减少一个劲敌……
想到这里,杀机又告燠炽起来,缓缓起身,挪步到房门口,故作张望,其实他是堵住出口,以备一击不中时,老魔免脱。
“妖中之王”可没知道这小煞星的意念;仍稳坐不动。
吴刚极想杀他,但他渴望揭开谜底,是以犹豫着没有动手。
蓦地……
人影一晃,“人灵”业已回转。
吴刚不由一窒,要对“妖中之王”下手,已是不及了。
“妖中之王”起身迎向房门。
“人灵”一眼瞥见,不由“噫”了一声。
吴刚陡地拔出“凤剑”,冷厚地道:“他是友是敌?”
“人灵”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一摇手道:“是朋友!”
吴刚收回剑,道:“敝师姐下落如何?”
“没线索!”
“没线索?”
“嗯!我们又须立刻上路……”
“为什么?”
“你仇家之中,有几个极厉害的,在襄阳附近现身!”
吴刚心里暗骂了一声“不知死活!”居然仍想把自己当屠杀的工具,这些所谓仇家,是些什么人物呢?
心如此想,表面却不动声色,故作激越地道:“我们马上走!”
“妖中之王欧阳残”与“人灵”是素识呢?还是早经约定?两人见面,并未寒暄,也没有什么场面话。
也许,这两个魔头认为面对一个功力虽高,但本性与记忆尽失的傀儡,可以一无忌惮。
“人灵”目注“妖中之王”道:“区区适才得到专人传讯,隆中山有警!”
隆中山是“武盟”所在地,吴刚登时心弦一紧。
“妖中之王”眉毛一扬道:“有警?”
“不错!”
“那老夫先行一步……”
“阁下寅夜来此,有何见教?”
“顺道探访!”
“如此请便!”
“妖中之王欧阳残”临行深深看了吴刚一眼,出门消失在夜空中。吴刚有些后悔,没有把那魔头毁了,只是从双方的晤对中,判断出双方之间无疑地有某种秘密存在,欧阳残若非也识得“七星”暗号,不会寻到这客栈中,因为他说顺道探访,而自己与“人灵”投店不过半日而已,事先双方并无约会……
“人灵”显得十分急躁地道:“我们走!”
吴刚心念电转,是否现在下手,制住这魔头,迫他招供内情,然后毁掉?但旋又想到他所说的襄阳出现仇家,到底又是什么卑劣的阴谋,何不待到襄阳之后,相机行事?心念及此,漫应了一声道:“好吧!”
两个并未惊动店家,越屋而出,星夜上道。
这一天,途经樊城,吴刚亟想拜访“地宫”,但又舍不得放弃“人灵”这一条线索,如果要离开“人灵”,只有杀之一途,考虑至再,仍随“人灵”渡过汉水。
襄阳,傍汉水之滨,是水陆重镇,商业鼎盛,市面繁荣,是个大去处。
由襄阳转北,便是隆中山。
吴刚脑海中不禁浮起不久前,“藏龙庄”中,向“神刀会”索仇的一幕。
进了襄阳城,“人灵”并未投店,带着吴刚进酒楼打尖。
酒食之间,“人灵”面带诡谲地道:“小兄弟,老夫今晚带你去一个地方,见几位朋友……”
这“小兄弟”之称,使吴刚心头作呕,佯问道:“不是来寻仇家么?”
“当然是,那几位朋友并非泛泛之辈,可助你索仇!”
“是些何等人物?”
“见面后老夫再为你引介!”
“敝师姐呢?”
提到“花灵”,“人灵”神色立现不安,悠悠地道:“老夫沿途作了暗记,令师姐会寻了来!”
吴刚故意道:“她会不会出意外?”
“人灵”老脸一变,好半晌才道:“想来不会!”
“前后将近十天了,为什么不见人影?”
“这……老夫已安排了人探查!”
一顿酒饭吃了下来,已是起更时分,会帐下楼直朝西城外奔去。约莫奔行了十里左右,灯火由疏落而至于无,看来这是一片荒郊僻野。
吴刚心内暗忖:他要带自己到什么地方?
突地,眼前现出乌沉沉一片黑影,看来是一座森林。
顾盼之间,已临切近,只见这座树林,全属参天古柏,稠密浓阴,马道笔直伸入林中,马道尽头,露出了一抹灯光,隐约可见巍峨的门楼。
看样子这是一幢巨宅大院,不由脱口问道:“是此地么?”
“不错!”
“什么所在?”
“进去就知道!”
吴刚不再多问,到了林尽处,才发觉这庄宅竟有深壕围绕,一道长约五丈,宽丈余的大木桥横跨壕上。
“人灵”撮口发出一长声两短声又一长声口哨,想来是暗号。
久久,没有反应,“人灵”再发暗号,林中始传出一长三短回应。
“我们进去!”
过了桥,通过幽森的林道,灯光逐渐明显。
接近宅门,吴刚目光扫处,心头为之大大一震,只见这巨宅虽已古旧,但气派犹存。影壁前约六七丈见方的空场,全系青石板铺砌。两根灯柱,各吊了一盏“气死风”灯,略显昏黄的灯光,照着气势十分的门楼。门楼两侧,分列一对硕大无朋的石狮,靠右是一根旗杆,一望而知是有功名的世宦人家。
两边侧门洞开,中门的正门紧闭,兽头巨环,已见锈蚀,油漆斑剥,门头上一方直立精雕的匾额,泥金剥落,依稀可辨是“敕建状元府”几个字,由于下侧年代的剥蚀,已不辨是何朝代的状元。
门楼上,竟然蛛网尘封,这使吴刚心中又是一动,看来这状元府业已荒废,而被江湖人据为舵坛。
目光下移,才发现侧门两边靠壁,各站了四名执剑武士。
这到底是什么所在?
存疑之间,已到了门楼前的台阶下,那八名武士,一动不动。
“人灵”口里微微发出一声冷哼,大概是怪这八名武士无礼,大声道:“老夫要见此间主人!”
八名武士连眼都不眨,毫无反应。
吴刚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但他装痴作聋,没有开口。
“人灵”大踏步走上台阶,口里嘟哝道:“这些崽子该整顿一番了!”
听口气,“人灵”与此间主人的关系必非泛泛。
台阶只有三级,“人灵”作一步踏了上去。
奇怪,那八名衙门武士,仍没有动静。
吴刚跟了上去。
“呀!”
“人灵”惊呼了一声,脸色大变窒在当场,不动了。
吴刚突然警觉,一个迈步,逼近右首的四武士,用手轻轻一拂,“砰!砰!”连声,四武士僵直地仆倒地面,赫然是四个死武士,早已没有气了。左边,不用说,也是四具死尸,从死状,可以看出是被点了死穴。
“阁下,全死了?”
“人灵”这才嗯哼出声,道;“到里面看看!”
话声中,人已扑了进去,吴刚自是亦步亦趋。
门里,又是一道影壁。
人甫入门,一阵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人灵”的声音有些发颤:“这是怎么回事?”当然,这等于是自语,没人接腔。
转过影壁,是一个院落。
“呀!”
两人异口同声地发出了一声惊呼。
院地中,血污狼藉,横七竖八,尽是残肢断体,约略一看,不下五十具之多,这景况,令人怵目惊心,头皮发炸。
从这些死者的死状看来,下手的若非心怀怨毒,便是极端凶残之辈。
吴刚纵目一扫,发现死尸堆中,有两柄金剑,登时心头剧震,暗道了一声:“金剑手”!不言可喻,死的全属“武盟”属下,而此地,当是“武盟”的一个秘密处所。
由此,愈加证明“七灵”与“武盟”之间,有某种关系存在。
“七灵教”是“武盟”的前身所灭,双方应是死仇,这着实有些不可思议了。
吴刚故作不知,道:“死的都是些什么人?”
“人灵”额上青筋股股而冒,还夹着大粒的汗珠,厉声道:“都是你我的朋友!”
“朋友?”
“不错!”
“是什么人下的手?”
“目前还不知道!”
“杀!”吴刚虎吼了一声,表示心中的愤慨,其实他是笑在心头。
“人灵”若有深意地道:“小兄弟,你会有机会的!”
吴刚在心里自语:“当然有机会,俯拾即是,第一个先杀你。”心如此想,口里却道:“区区渴望流仇人之血!”
“我们到里面去!”
“走!”
越过积尸的院落,穿过中门,又是一重院落,迎面便是正厅。
昏黄的纱灯依然亮着,只是毫无人迹,空气中充满了神秘与恐怖。
“咯——吱一一”
两人不由自主地一颤停了脚步。这是厅门雕花隔扇,被夜风吹动发出的声响,但在这恐怖的境况下,分外显得阴森刺耳,栗人心弦。
似乎每一个角落里,都有双神秘的眼睛在窥伺!
似乎每一个暗影中,都隐藏着杀人凶手!
吴刚的感受与“人灵”不同,他乐得看这批“武盟”爪牙被杀。
“人灵”怔了片刻,举步上阶轻轻拂出一道掌风,推开半掩的隔扇门。
“呀!”
又是一声悚人的惊呼,“人灵”步步后退,到了阶沿边才停住。
吴刚一个箭步,到了厅门边。
“呀!”他也忍不住惊呼出声。
厅中,一字式排着五张紫檀木太师椅,五名老者,被反缚在椅背上,业已凝固的血浆,淌了半个厅,一摊摊,一股股,令人目震心悚。
血污中,整齐地排着十条人腿,齐膝被刖落。
五名老者,脸孔扭曲,双睛暴突,早已气绝,从被杀者表情来看,生前似经过最大的痛苦与恐怖,极可能,双腿是被活生生砍落,血尽而亡。
这种杀人手法,的确够残忍。
不用说,死者全属“武盟”的人,这五名老者,身份当不低。
下手的是些何许人物呢?当然,一个人是很难办到的,下手的当在数人以上。
吴刚回头故意问道:“死者都是朋友么?”
“人灵”只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开口,神情十分难看。
吴刚举步入厅,发现两侧各横了四具尸体,死者手中尚握着剑,看装束是“神风剑士”之流,如此厅内一共是十三具尸体。
这属于“武盟”的秘密场所,是被血洗了。
偌大一所宅第,想来死的人决不止此。
穿过屏风后的中门,又是一重院落呈现眼帘,虽然业已败落,但从那些山石花草,曲槛回栏,台阁亭榭诸陈迹看来,可以想见当年的盛况。
苔痕斑剥的白石花径,接上了第三进的厅堂。
灯火较前边明亮,走廊上高挂的纱灯,有四对之多。
吴刚缓缓举步前欺,眼看了这些凶残场面,心中不无忐忑之感。
一脚踏上阶沿,另一只脚似乎钉住了。
厅内,两根牛油巨烛,吐着熊熊的光焰,照得厅内明如白昼。
一桌酒筵,摆在居中,一个锦袍老者,独踞首座,他,赫然是“妖中之王欧阳残”,“武盟”的太上护法。两侧,各坐了一个装扮妖冶的妇人,一个手抚酒壶,另一个似已不胜酒力,伏桌而眠。
巨烛已燃烧过半,烛芯结炭总有半尺长。
这老魔倒会享受,居然拥美而酌。
难道是他下的手?但怎么会呢?
场面是静止的,没有动静,吴刚觉出情况不对,登时一阵毛骨悚然。
目光一转,呼吸为之一窒,一双人腿,平放在桌上盘碟当中,血,从桌子底下漫出,在桌前地上汇成了一摊。
“死了!”
吴刚自语了一声,弹身入厅。
“妖中之王”双目不闭,两个女的也已香魂离了躯壳。
是谁?能杀得了这不可一世的魔王?
“高升客栈”想杀他没有杀成,他却先一步赶来领死。
近前一看,“妖中之王”死状奇惨,由胸至腹,被利刃剖开,肝肠五腑,直拖沥到地,双腿齐膝被切,与前厅那五老者一样。
厅内有打斗的痕迹和四溅的血渍,看来死者是被格杀之后,再摆上酒桌的,被杀前,死者无疑的正在饮酒,杀人者所作的安排,可说酷而虐。
是谁呢?
放眼江湖,能使“妖中之王欧阳残”横尸的,有几人呢?
“忘我和尚”?“地宫”高手?丐门高手?……都不可能。
莫非是……
一个意念冲上脑海,使他不自禁地全身一震,他想到少林“大悲和尚”所述露的秘密,父亲尚在人间,莫非父亲已展开了复仇的行动?也许是胞兄吴雄?但胞兄的成份不大,因为当年祸是他闯的,他业已流于魔鬼一途,最可能的是父亲,否则,谁敢公然与“武盟”作对?
也许,父亲迟至十年之后才行动,定是参修什么高深武功,以期一举成功。
愈想,愈觉推论近于事实,血行不由地加速起来。
一回头,只见“人灵”木立在门槛边,脸上失去了人色。
忽地,吴刚想到了一个问题,在入此之初,“人灵”曾打了暗号,林内也居然有暗号回应,这如何解释呢?人都死光了……
只有一个可能,杀人者尚未离开。
如果杀人者真的是……
吴刚再也无法保持平静了,假使杀人者真的是自己的父亲“武圣吴永泰”,自己已从孩提变成一个年轻武士,他决认不出自己便是他幸免于难的幼子,而自己此刻与“人灵”一路……
姜是老的辣,吴刚神情上的变化,可逃不过“人灵”的眼。
“你想到什么?”
吴刚心念电似一转,如果让“人灵”单独出面引出对方,自己便有从容应付的余裕,心念及此,沉缓地开口道:“我们进来时,是什么人应的口哨?”
一句话点醒了“人灵”。
“哦!老夫竟然忘了这件事!”
但,他的脸色又变了,眸中散发出惊恐之色,下意识地左右一阵扫视,似乎,敌人就藏身在附近,能有力量血洗这密舵,连“妖中之王欧阳残”都不能幸免,对方的厉害可知。如果敌人尚留此地,此际或许便在暗中窃笑,在考虑用什么更残酷的手段下手,也许……
毕竟,“人灵”并非等闲人物,镇静了一会儿之后,运足丹田内力,发话道:“何方高人,既敢下手杀人,怎不现身一见,让老夫开开眼界?”
连叫三遍,没有丝毫反应。
吴刚也觉骇然,如果杀人者并未离开,决不会闻声而不现身,至少该有某种反应,看情形又有一个可能,真正的杀人者业已离开,留了手下隐伏现场,而留守的有自知之明,功力不逮,不敢贸然现身……
他想得到,“人灵”当然也想得到,当机立断地道:“你往后搜,老夫出门往前搜,如有所遇,长啸示警,无事,我们在林口会合!”
吴刚正中下怀,点头应了一声:“好!”
“人灵”闪身向外奔去。
吴刚望着“妖中之王”的尸体,愤愤地道:“你虽死,但可惜你的血不是流在本人剑下!”
蓦地——
一个阴冷刺耳的声音道:“都是一样!”
吴刚大吃一惊,这声音是发自妇人之口,难道杀人者是个女的?他下意识地感到一阵失望,他是一心一意希望自己的判断成事实的。窒了一窒之后,道:“尊驾何方高人?”
“这点你不必问!”
“何不现身一见?”
“有此必要吗?”
吴刚想借话声以辨对方的藏身之所,但那声音似近又远,令人捉摸不定,显然对方是以“传声易位”之术发话,能练成这种玄功,身手自可想而知了。
“这些人都是尊驾杀的?”
“与你何干?”
“在下碰上了不得不问!”
“吴刚,老身先问你一句,与你一道的可是‘七灵’中人?”
吴刚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对方竟然能一口道出自己的姓名,这未免太骇人了,除了极少数几人,江湖中知道自己真正来历的,可说绝无仅有,她是谁呢?
“尊驾怎知在下来历?”
“凤剑便是标志!”
吴刚又是一震,对方居然也认识此剑,但自己的来历,甚至对自己的嫂嫂“魔湖公主”都未曾表明过,她从何而知呢?
“尊驾也知道‘凤剑’之名?”
“当然!”
“为什么当然?”
“少问这些题外之事……”
“在下认为必须要问明白!”
“你尚未回答老身的问话?”
“尊驾最好现身一谈……”
“待老身先解决你那同伴再谈不迟!”
吴刚心中一动,急道:“不可杀他!”
“为什么?”
“在下要从他身上发掘许多不解之谜!”
“哦!”
“尊驾请现身。”
“老身在此。”
声落人现,有如鬼魅,右首门中,巍然站着一个白发萧萧的黑衣老太婆,手拄一根鸠头杖,双眸炯炯,毫无老态。
吴刚定了定神,道:“尊驾如何称呼?”
“老身范大娘!”
吴刚不由一皱眉,这根本不类江湖人的名号。
“范大娘?”
“不错,干脆告诉你,老身是你嫂嫂的乳娘!”
“什么,在下的嫂嫂?”
“对了!”
吴刚登时激动起来,栗声道:“那么大娘是‘魔湖’中人了?”
范大娘冰冷的面上,绽开了一丝笑容,道:“这一问岂非多余!”
“大娘怎知小可来历?”
“小要饭的说的!”
“哦!”吴刚心内暗忖:怎么拜兄宋维屏也与“魔湖”拉上了关系呢?
“那老狗是谁?”
“七灵之中排行第三的‘人灵’!”
“嗯!”
“这些人是大娘……”
“老身仅是下手人之一!”
吴刚恍然而悟,怪不得五老者与“一妖”被刖去了双足,嫂嫂“魔湖公主”,在大洪山秘谷中,被“灰衣蒙面客”与“妖中之王欧阳残”暗算,折断了双腿,这是以牙还牙的残酷报复。
“下手的还有哪几位?”
“以后你会知道!”
“家嫂现在怎样?”
范大娘眸中进出了栗人光芒,恨毒至极地道:“她苟延残喘,要活着看报仇,要见你那负义的兄长吴雄一面!”
吴刚一阵怆然,一时千头万绪,全被勾了起来,他觉得自己是世间最不幸的人,但也是最幸运的人。
论遭遇之惨,家破人亡,骨肉流散,情海遗恨,出生入死,似乎天下所有的不幸,都集中在自己一人身上,精神与肉体,都难以负荷。
而迭逢奇遇,练成了这一副杰出的身手,得仗以快意恩仇,又是不幸中的大幸。
他有些泪眼凄迷,悲从中来,不能自已。
范大娘突地变得慈和地道:“孩子,你难过?”
吴刚强忍住行将滚落的泪珠,凄声道:“这是人之常情!”
“坚强些,你要做的事还多!”
“是的!请问大娘,贵派此次行动,是专为对付‘武盟’?”
“不错,除了本门之外,尚有其他侠义同道参与行动!”
吴刚心念疾转,自己必须抢先行动,不能因人成事,血债必须自己亲手索讨,时机紧迫,不能依“忘我和尚”之言再等待了,今晚先向“人灵”动手,先从他身上揭开部分谜底,“七灵”既与“武盟”勾结,“人灵”必知“武林盟主”的来历……
心念之中,道:“大娘,小可先告辞一步!”
“慢着!”
“大娘尚有什么指教?”
“你知道此次行动,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请大娘见示!”
“要揭开‘武林第一堡’被血洗的真正谜底!”
“啊!”
吴刚登时热血沸扬,想不到众侠道是为了自己家门惨案而行动。
“次要目的是摧毁假‘武盟’之名,行君临天下之实的这批武林败类,以挽中原武林末日的劫运!”
吴刚激动地道:“小可首先感激务正义同道对敝家门的盛情,再誓言竭尽绵薄以促使此行动成功,虽死不惜,小可为前此一心以报私仇为志的思想致歉疚之意。”
“很好,你可以走了!”
“告辞!”
吴刚长身一揖,转身疾奔出府第,甫转过大门前的影壁,“人灵”已迎了上来。
“有所见否?”
“没有!”
“我们走!”
“何往?”
“隆中山!”
“隆中山?我们……”
“那儿有你与老夫更多的朋友,对你复仇的帮助更大。”
“此地怎不见仇家之面?”
“你仇家在杀人之后远飏了!”
吴刚暗笑“人灵”死在临头还鬼话连篇,但“人灵”要他赴隆中山却使他振奋莫名,因而使他改变了迫问口供的打算,此去隆中山,深入虎穴,定可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对方不知他已恢复本性,认为他尚在控制之中,一切隐秘,将在无顾虑的情况下在他面前暴露无遗。
天意!这只能解释为天意!毫无困难地进入第一号仇家的势力腹心。
至此,已完全证明“七灵”与“武盟”有某种关系存在,而当年自称“南荒奇人”的“武林盟主”,先中原武林一步解决了“七灵教”,这当中的谜,便耐人寻味了,此谜揭穿,武林历史将为之改变。
当然,也许这是一个新的阴谋,双方化敌为友,对某项事有所图谋。
吴刚不能问,因为他必须装作心神不自主的木愣表现。
“现在走么?”
“当然!”
“我师姐呢?”
提到“花灵”,“人灵”的表情严重了,他为她的离奇失踪而怵惶不安。
“到了隆中山,会有她的消息!”
“如果没有呢?”
“不会的!”
吴刚是故意提起“花灵”,寻“人灵”的开心,“人灵”当然做梦也估不到自己是伴虎而行,与煞星结俦。
“我们现在就走么?”
“嗯!现在就上路!”
穿过柏林幽径,只见桥头上不知何时点起了一盏纱灯,“人灵”悚然止步道:“我们入林时,似乎没有灯?”
吴刚冷冷地道:“在下也记得没有。”
“人灵”打从心眼里发出了一阵悚栗,脚步随之彳亍了。
这灯,预示着什么凶险在前面等候?
吴刚当然全不放在心上,想了一想,当先奔上桥头。
纱灯,是用一根树枝挑在桥栏上,一行白粒字迹,映入眼帘,吴刚心中一动,欺近灯前,只见木栏上写的是:“字示人灵,头颅暂寄尔颈。”下署:“杀人者”。旁边,绘了一个龇牙咧嘴的金刚头。
吴刚一见这“金刚头”标志,蓦地想到了“金刚盟”,十年前,“金刚盟”横扫武林,挑战“武盟”,胞兄吴雄,便是因这一役而博得了“无敌美剑客”的称号,当时,中止这一场剧战的是一个美艳少女。
之后“金刚盟”退出武林,吴雄失踪。
莫非当年那美艳少女便是嫂嫂“魔湖公主”?
“金刚盟”与“魔湖”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金刚盟”退出武林这十多年是什么谜底?
这字是“魔湖公主”的乳娘范大娘所留吗,抑是另有其人?
“人灵”走近前来,一看桥栏上的留字,老脸愈发的难看了,身形在微微发抖,呆了半晌,才大声吼道:“鬼鬼祟祟,算哪一门子的人物?”
吴刚故意一指金刚头,道:“这是什么标志?”
“人灵”可能急怒交加,冲昏了头,吴刚这一提,他才发现这标志,蹬地向后退了一个大步,栗声道:“金刚盟!”
“也是在下的仇家么?”
“当然,是主要的仇魁!”
“嗤!”
远处传来一声冷笑。
“人灵”一转身,面对笑声所发方向,开口想说什么,但偏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转朝吴刚道:“我们走!”
吴刚有意调侃他,恨恨地道:“放过对方么?”
“人灵”冷哼了一声道:“元凶早走了,藏头露尾,显见不是什么人物,爪牙而已,不值与计较,我们赶路要紧,放心,时机一到,任谁也难漏网!”
吴刚若有深意地道:“嗯!犁庭扫穴,斩草除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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