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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粗暴的打开冬子衬衫的前襟,冬子挺起肩头,让袖管从手臂褪下。
紧接着,他的手伸向裙子,冬子马上察觉到下半身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
这时,船津拉掉领带,脱了长裤,扑上来。
时序步入五月,雨整整下了一星期。距正式的梅雨季节尚早,只是梅雨前的短暂锋面。
冬子的身体状况再度走下坡,也并非哪里有毛病,只是全身乏力、发烫。早上量体温时是三十六度七,而平常只有三十六度二、三,算是有点高了。
每个月生理期接近时,体温会微微升高,身体也发汗,整个头昏昏沉沉的,神经也亢奋了。
——一大概接近了……
但冬子又自觉好笑,都已经没有生理期了,还接近什么呢?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冬子凝视着绵绵的雨,思索着。好像生理期虽已没有,身体里仍残留空洞的循环周期,难道说荷尔蒙分泌仍未改变。
坦白说,以前冬子在生理期来临前,渴望被爱的情绪特别强烈,总忍不住希望被紧紧拥抱,和贵志在一起时,也特别激烈燃烧,想自我抑制都不可能。
这两、三天也是如此,体内似有某种东西在矗动,凝视着从玻璃窗往下流的雨滴之时,她忽然渴望被拥抱了。
“他会来吗?”冬子喃喃自语。
但,她忽然惊觉了: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期待呢?明明对男人已经死了心,自认为没有男人也无所谓了,现在居然会想要躲人男人怀抱?
和藤井之妻不同,冬子或许对于性行为仍未完全死心吧!她有预感,只要有某种契机,性的欢偷一定会再度苏醒。虽不知是什么样的契机,却并不需要绝望!
事实上,上次和贵志在一起时,冬子已多少能够燃烧了,即使离以前那种飘飘欲仙的感觉仍差很远,却也有着,瞬晕眩般的满足。
——自己并非完全冷感……
会不会是因为被抚摸那道疤痕的缘故呢?
这天下午,船津来了电话。“最近好吗?”
听到对方的声音,冬子的心理自然而然采取防御姿态了。
“我想和你见面谈一些事情,今天或明天有时间吗?”船津的语气与往日不同,显得有些客套般的疏离。
冬子想到上次贵志告诉她的话,答应今晚八时在“含羞草馆”碰面。
下雨天,客人少了。平时在大马路树荫下卖项链和耳环等饰件的青年们也不见了。
入夜后雨仍未停止。八时过后,冬子前往“含羞草馆”时,船津已经到了,正在喝咖啡。
“好久不见!”冬子说。
船津拿着帐单站起身,说:“走吧?”
“怎么啦?”
“在这里不好说话。”
船津走出店外,拦下计程车,两人前往上次喝到深夜的新宿车站西边出口的酒吧。
可能刚入夜不久吧?店里人并不多。两人坐在柜台前,点叫了掺水威士忌。
“你今天有点奇怪呢!”冬子开口。
般津点着香烟,说:“也许所长已经告诉过你……我要离开事务所了。”
冬子假装第一次听说般望着船津。
“一个多星期以前,我已向所长提出辞职之事。”
“为什么?”
“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想出国再深造。”
“出国?”
“去美国。当然,并不是说留在事务所就学不到什么东西,只不过……”
“已经决定了吗?”
“所长要我再考虑看看,可是,我并不打算改变决心。”
“我都已经二十七岁了,很想趁这个机会再肯定一下自己的能力。”
“这么说,已经快了?”
“这个月底就辞职。”
“这么快……”
“所长也同意了。”
“但是,委托医师公会调查之事,我绝对会负责到最后。”
这个月底的话,只剩不到半个月了。冬子盯视桌上摆满的洋酒瓶,问:“什么时候去美国。”
“还未确定,但,应该是七月份或八月份吧!”
“去美国的什么地方?”
“我有一位大学时代的学长在洛杉砚AIS建筑设计公司任职,我会先去找他帮忙。”
“如果再花心血在那件事上,岂不是会有历耽误?”
“不会的。既已决定出国,我就开始进行各种准备了……”
“可是,真的不必为我的事麻烦了。”
“既然做了,我就希望全力做好。”
这似乎是船津的个性!
“你到美国打算待多久?”
“两、三年吧!不知道。”
“这么久?”
“我觉得不离开一段时间不行。”
“不行?”
“不,没什么……”船津摇头,自嘲似的笑了笑。“这样一来,没有了烦人的家伙,应该能松口气了吧?”
“谁?”
“你啊!”
“怎么可能……”
“我是这样觉得。”
“没有这回事!你若不在,我会很寂寞的哩!”
“不必要勉强自己讲这种话。”
“我不是勉强自己呢!”
船津沉默良久,这才忽然下定决心般的凝视冬子,问:“知道我为何去美国吗?”
“不知道啊!”
“为了离开你。”船津猛灌了一大口掺水威士忌。“希望把你忘掉。”
“怎么……”
“不,是真的,所以才离开事务所。”
“可是,为何一定要离开呢?”
“非这样做不可,否则我会憎恨所长,最后甚至杀了他也不一定。”
“岂有……”
“一想到像所长这样有妻室的人,居然拥有像你这样的女性.就没办法原谅他。”
“可是……”
“我明白。你爱所长,就算变成那样,仍不想离开他。但,只有一件事我不懂。”
“什么事?”
“为何答应让我吻你呢?”
“答应?”
船津肯定的点头。但,冬子不记得曾经接受对方的吻。
“什么时候?”
“上次你醉了,我送你回家时。”
冬子低头不语。当时的确失去戒心,让船津送自己回家,而且睡得不省人事。
“也许你不记得了,但是,当时我吻了你。”
“你默默接受了。”
“可是,当时我醉了……”
“你的确是醉了,如果我想占有你,也一定没问题。”船津忽然恢复自信似的上身前额。“可是,我喜欢你,觉得不应该以那种方式……”
冬子低声辩白:“我醉了,什么都不知道哩!”
“那么,你只要喝醉,就会让任何人进入房间吗?而且自己先睡着?”
“不……”
“因为你对我有某种程度的好感。”
确实是有这么一点。如果对船津无好感、不放心,一开始就不可能喝得那样醉,也不会毫无戒心了。
“你告诉我关于自己的病之事,以及工作上之事,完全是……”
“因为我对你很感激。”
“不只是感激,还因为喜欢我……”
“当然,由于有贵志先生存在,我自知敌不过他。”
“你和他不一样的。”
“你爱所长较多,只爱我一点点?”
“不是这种意思。”
被问及对贵志和船津的爱有何差别?冬子也无法回答。若说对贵志是爱,对船津只有好感,总觉得不太正确!冬子对贵志既爱又有一份亲切感,也觉得很习惯,已经彼此适应;但是,对船律的心情,若说爱是太重了些,说只是好感却太轻了些,而是超越好感的爱,像是珍惜美丽的鲜花一样。
反正,内容不同,无法比较强弱。
冬子愿意把身体交给贵志,目前仍不想跨越,一方面是懦弱,另一方面也是来自多年累积的安心感。和贵志在一起,她不必伪装,也无需勉强,反正对方是比自己年长,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全部都交给他就可以。
但是和船津却不能如此。身为比对方年长两岁的女人,冬子产生责任感,而必须觉得紧张,以对等的态度面对对方,这样虽然新鲜,却也有些令人郁闷。
像此刻,船津当面问她为何接受他亲吻,也是出自年轻人的纯情和认真,可是这种真挚态度也令冬子的心情保持清醒。
“对不起。”漫长的沉默之后,冬子喃喃说道。
“我并非要你道歉,只是想知道那是虚情假意吗?”
“是恶作剧吗?”
“不是。”
“这么说,是真心了?”
年轻男人为何一定要如此黑白分明呢?就算允许对方亲吻,有时候也很难分清这是恶作剧或真心,很可能因当时情绪动摇而答应了对方。
“请你说出来。”
“不知道……”
“对自己所做的事不负责任吗?”
冬子未回答,凝视着手上的酒杯。
“那么,我就自行解释了。你喜欢我、爱我,所以那天晚上想给我一切。”
“我可以这样相信吗?”
冬子轻轻点头。因为,在船津迢问之下,她忽然觉得似乎真的有这种意思。
“对你而言,或许这不算什么,可是对我来说却非常重要。”船津似在说给自己听。“即使去了美国,我也不会忘记你。”
“可是,你说过是为了忘掉我……”
“只是如此希望而已。”
看着船津被柜台昏黄的灯光照着的侧脸,冬子忽然深刻体会失去他的寂寞了。
“走吧!”冬子望着船津。
“等一下。”船津说。
但,冬子站起身,走向出口。
“为什么要回家呢?再陪我到另一家喝两杯吧?”边爬上通往地面的楼梯,船津边说。
冬子没有回答,来到马路上,回头。“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不,我还想再喝。”
“那我先失陪了。”冬子环顾四周,朝驶近的计程车招手。
“一定要回去吗?”
“抱歉,我今天很累了。”
船津脸上虽有怒容,冬子仍逞自上车,低头致意,说:“再见!”
船津没回答,只是怔立在夜晚的街头。
在车上,冬子轻轻叹息了。船津爱慕自己当然值得高兴,可是如此专情却令她有点难以承受。如果身体状况很好,还可以陪他,但今天却很想好好休息。
直接回到家,一看,十时正。冲过澡,换上家居服时,电话响了。
冬子以为又是船津打来,迟疑片刻,这才拿起话筒。但,里面传来的却是老年男性的声音。
“我是中山,中山士朗。”
对方讲了两遍,冬于才想到是中山教授。
“抱歉,深夜打电话打扰,但是,内人没有去你那边吗?”
“不,没有。夫人怎么啦?”
“不在家。”或许是心理因素使然,中山教授的声音似很焦虑。
“可能去什么地方了吧?”
“昨天就不在家了。”
“昨天?”
“好像是昨天下午出门。”
“会去亲戚家吗?”
“我已经询问过了,都没有,所以……”
“会去什么地方呢?”冬子问。
教授当然无法回答了。
明知有点多管闲事,冬子仍试着问:“发生什么事呢?”
“不,没什么。”教授含糊带过。
“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吧?”
“我想不可能。四、五天前,我们稍微吵了一架。”
“吵架?”
“只是为了一些无聊的事……”
“夫人会是预定要去哪里旅行吗?”
“应该没有,而且,也未带什么随身物件。”
“那么,也许是到附近哪里吧!”
“有可能。不过,她如果和你联络,能打电话告诉我吗?”
“当然没问题。但,你是否要报警或……”
“我想没有必要吧!再等一些时间看看。”
“是吗?”
“对不起,这么晚还打扰你。”教授说完后,挂断电话。
冬子看看床头柜上的座钟,已经十一时过后。假定中山夫人今晚也未归,就是两天没回家了。
回想起来,这一个星期以来,自己跟夫人也未曾有过联络。上星期,夫人曾打过电话,说她人在银座,问冬子是否要一起吃饭,不过冬子正好有事,推炬了。之后,就再也没有打电话联络。
昨天忽然想到要打个电话给她,为上次的拒绝表示歉意,却又觉得麻烦而作罢如果当时打了电话,或许能了解是什么情形也不一定。
——中山夫人会去哪里呢?
外面好像还下着雨。虽是五月了,却冰冷彻骨,在这样的雨中,她会在哪里呢?
冬子想起在“含羞草馆”见到和夫人在一起的那位青年。难道是和他?但,夫人说过和他只是各取所需而已,不应该是和他一起出游……
问题是,冬子不知道年轻男人在哪一家酒吧上班。夫人虽似曾介绍他姓竹田,但,只凭这点,根本不可能找到人。
冬子换上睡衣,上床,但仍惦着夫人的事,辗转无法成眠。连续两个晚上,会去哪里呢?虽不太可能出意外,可是,不管人在何处总该联络一声吧!就算不想让教授知道,也该通知亲戚或较好的朋友……
茫然寻思之间,冬子打吨了。她梦见夫人和年轻男人走在一起,然后教授出现,默默注视两人的背影,不久,她听见教授说:那女人已经没救了。
醒来时已经上午七时。雨好像在半夜里停厂,新绿在朝阳中耀眼。
——夫人怎么了呢?
冬子想打电话到中山家,可是考虑到夫人可能没有回家,又放弃了。
表参道的行道树新鲜、翠绿,但,人行步道上到处可见落时。
是被雨打落的吗?看到病蚀的叶子夹杂在散发光泽的绿叶中,反而令人痛心。
快中午,冬子正招呼顾客时,有电话找她。
“冬子吗?”
冬子一听马上知道是中山夫人。“你在哪里?”
“在京都。”
“京都?”
“前天就来了。”
“果然是这样。”
“这样?”’
“教授很担心,昨夜打电话给我呢!”
“是吗?”
“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现在想回家,但……外子说过什么吗?”
“没有,只是到处找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回去再说吧!”
“那么,你今天会回来?”
“大概吧……”
“别讲这种话。抉点回来。”
“傍晚到达后,我会给你电话。”
“一定哦!要告诉教授一声吗?”
“我自己告诉他好了。”说完,夫人挂断电话。
※※※
这天晚上九时过后,中山夫人出现在冬于公寓住处。
冬子在店里等到八时,后来夫人来了电话,表示要直接到她家,所以冬子回家等着。
离家出走两天,夫人却出乎意外的看起来气色极佳。身穿嫩草色的两件式套装,脖子上系谈鼠灰色领巾,手上提着手提包和一只旅行袋。
“怎么啦?”一见到夫人,冬子立刻问。
“先让我抽支烟。”夫人点着洋烟。
“刚由京都回来?”
“不,回来很久了。”
“那么已和教授见过面?”
“没有,但已打过电话。”
“结果呢?”
“没什么。今晚能住你这儿吗?”
“这倒无所谓,但不回家?”
“不想回去。”说着,夫人继续抽烟。
冬子很想追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又有所顾忌,不敢太急着问,她拿出湿毛巾,正想冲泡咖啡,夫人开口了:“冬子,你这里有酒吗?”
“有白兰地。”
“也可以,倒一杯给我吧!”
冬子放弃冲泡咖啡,拿出冰块和白兰地。
“啊,真舒服。”夫人吸了一口,闭上眼。
“教授知道你在我这儿吗?”
“应该知道。”
“可是,为什么……”
“我会慢慢告诉你,但,在那之前想先冲个澡。”
“请便。”冬子慌忙打开浴室的灯,准备毛巾。
“你家总是保持得狠干净。”夫人环颐四周,说:“有没有可更换的衣跟。”
“有睡袍……”
“你的睡袍可能太小,穿不下吧!”
“有比较大一点的。”
“那就借我穿吧!”夫人拿着睡抱进入浴室。
冬子虽不明白一切,可是又想到,夫人回来后大概又和教授起争执了吧?
她用火腿包着乳酪,又准备了方才在路上买回来的草萄,摆放碟子里,放在桌上。
这时,夫人从浴室出来了。“啊,舒服多了。”她把孺湿的头发拂向脑后,喘口气,接着:“总算松了一口气。”
“你不回家真的不要紧吗?”
“会造成你的困扰?”
“不是的……”
“那就没关系。”
冬子很担心,但,夫人却若无其事的抽着香烟。
“为何突然去京都呢?”
“因为已经不想待在家里了。外子认为我离不开那个家,所以我故意做给他看的。”
“这么说,你果然是离家出走?”
“当然了。”夫人啜饮一口白兰地。“知道我和谁去京都吗?”
“不知道啊!”
“就是那位酒保竹田。”
“原来是他?”
“投宿于鸭川河畔的饭店,晚上去只园喝酒,很快乐呢!”
“整整两天都和那位竹田先生在一起?”
“是的。”夫人挺挺胸。“觉得奇怪吗?我一直以为你应该能了解的。”夫人揉熄还很长的香烟,又说:“男人都很任性,认为女人只是做爱的工具……这次我和外子吵架,也是因为他说我的身体很无趣。”
“教授这么说?”
“很清楚,当着我面前说的。”
“太过分啦!”
“对吧?”夫人又喝了一口白兰地。“被人家这样说,你能忍受吗?”
“可是,在那之前应该有别的原因吧?”
“那是他发觉我和竹田交往,大发牢骚。”
“教授知道?”
“只是竹田偶然打电话来时被他接到,因此说我很可疑。但,他自己都堂而皇之的在外头搞女人,没理由怪我,对不?”
“话是这样没错……”
“我沉默不语时,他居然说不可能有男人会看上像我这个动过那种手术的女人,我只是被对方所骗。”
“说这样的话……”
“就算接受过手术,我还是完完全全的女人哩!竹田也认同我是女人的。”
“他还说我的身体真好呢!”边说,夫人眼眶里浮现泪珠。
“教授真的讲了那样的话?”
“我对他已经感觉不到一丝爱情了。”
“可是教授也许只是气头上才这样说的吧?其实不是他的本意?”
“再怎么生气,也不该讲出那种话吧?”夫人轻轻用手帕按住鼻头。
由于平常见到的夫人都很开朗,这时看她一哭,冬子也有点难过了,她很想安慰,可是一想到自己也是有同样创伤的身体,又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外子认为我是病人、残废哩……”
“可是,教授四处急着找你呢……”
“那只不过为了面子,怕被人家知道我离家出走,才会勉强找我。”
“我想不是吧……”
“绝对是这样,他就是这种人!”夫人拭掉眼泪,抬起脸来。
“那么,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我自己也不知道。”
“教授说过希望你回去吧?”
“不管他怎么说,除非真心道歉,否则我不会回去的。”
“可是,也不能永远就这样下去吧?”
“现在即使我回去了,彼此也不可能有爱情和肉体关系,我只是有如女佣……我已经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
“但,他一定担心的,何不打个电话?”
“不,别理他。”
冬子正不知如何是好时,夫人又开口了。
“从京都回来的新干线上,我一直在想,即使和他离婚也无所谓。”
“怎么可能?”
“相对的,我要索取大笔赡养费,也要分一半财产,这样就能买一户公寓住宅,自由自在的和竹田幽会。”
夫人会说出这样话,归根究底或许也是因为接受过子宫摘除手术,如果没有动手术,她和教授之间不可能有数德,也不会离家出走吧!
※※※
结果,中山夫人这天就住在冬子家里。由于第一次让外人住宿,冬子心里有些沉重,却也无法拒绝。本来,她打算把床铺让给夫人睡,自己则睡沙发,但,夫人似乎自始就打算和她睡在一起。
“只有你能了解我的悲哀呢!”夫人说。
冬子也无法逃避了,像以前般的接受夫人爱抚。而夫人也很兴奋,之后,两人睡在同一张床上。
翌日,夫人只喝了咖啡,表示“心情已经稍微冷静了”,就离开冬子的住处。之后,三天没有消息。
冬子本来以为应该没事了,但,到了第四天,夫人来了电话。
“我已决定离婚了。”夫人一开口就说:“现在能找个时间碰面吗?”
冬子正和时装设计师伏木讨论事情。
“可能还得等二、三十分钟。”
“没关系,我先到‘含羞草馆’等你。”夫人的语气仍是带着强势。
约莫二十分钟后,冬子前往“含羞草馆”时,夫人已经到了,正在喝咖啡。这次,可能有很多苦恼吧!脸色也憔悴了。
“怎么回事?”
“反正,我已明白自己无法再和那个人共同生活了,你知道哪里有合适的公寓房子吗?”
“你是真心的?”
“当然啦!难道你以为我骗你?”
“可是,这样急……”
“离婚条件和其他问题,我会委托律师处理,但,我要尽快离开那个家。”
“那么,教授怎么办?”
“不知道!管他呢。如果这附近有三房两厅的房子最好。”
“可是,教授会答应让你离开吗?”
“这种事没什么答不答应的,只要我待不下,当然就能离开。”
“不能彼此好好商量吗?”
“反正他也正想和我分手,离婚对彼此都好。真是的,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实在无法预料。”
的确,两个人若是就这样分手,二十年的婚姻生活又算是什么呢?
“真的没有再好好商量一次的余地吗?”
“这三天之间已不知谈过多少次,没有用的。”夫人似乎下定决心、出乎意料的干脆。“反正终有一天会变成这样的。再说,今年我已经四十二岁,也不能再耗下去,否则,女人的生命很快就会结束。
四十二岁的女人,的确已过了女人的盛年,失去了二十几岁时代的年轻、璀璨。若是一般的女性,很可能已放弃身为女人的念头,慢慢有了面对年华老去的心理准备,至少不可能有离家出走找年轻男人的奔放行为。但,若从不同的观点来看,年过四十,女人的生命已所剩无几,自然可以转为大胆了,亦即,既然逃避不了的老之将至,何不趁仍能坚持是女人之时尽量燃烧生命?如果被世俗礼教所束缚而平凡终老,又有什么好处?
或许,此刻的夫人就是这种心境吧!
冬子啜饮咖啡。夫人的焦虑现在或许和自己无关,但,自己明年也三十岁了,已非能算是年轻的年龄。
“年龄真的是转眼即逝哩!”
“现在回想起来,我等于白白损失了女人最华丽的五年岁月。”
“损失?”
“因肿瘤而接受手术,医师说没问题,那个人却认为索然无味,于是我自己也以为真的不行了。”
“那你是暂时……”
“不是暂时,是一直都没有……但,有一天,”夫人似有些羞赧,低垂着头。“我被另一个男人说服了,就和他上床,想不到居然发觉自己还是很有感觉……”
“和教授在一起没办法?”
“也不是这样。我当然渴望,可是那个人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轻蔑的表示是我求他……”
“教授会讲这样的话?”
“是啊!即使如此,我还是一直忍耐。”
“那你和竹田呢?”
“当然、他还年轻,技巧也差,可是他是真心,很接命的侍候,不像外子那样冷嘲热讽,所以我能够满足。早知如此,我会更早和他上床的。”“可是,总不可能和任何男人都……”
“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是真心想抱我的人,谁都投关系的。”
冬子能体会夫人所谓的“损失”,但若说和任何人都能上床,她就不敢恭维了。
“反正,我已经腻了再继续当教授夫人这种形式上的名分。”夫人肯定的说。“早上起床准备早餐、打扫,然后出门购物,回来又准备晚饭,只是反复做这些事等待自己变老,我绝对不要,否则,为何要出生在这个世间?”
“可是,你有足以依靠的丈夫,也不需要为生活担心,以我们的眼光来看都很羡慕呢!
“当然,如果被爱的话,那是非常完美,不过,若对方完全不爱自己,反而只有痛苦。”
“但,一定是彼此相爱才会在一起的吗?”
“是曾有过那样的时期,可是现在不行了,在多年受背叛的生活里,我已彻底清醒,不可能回头了。”
虽然嘴里坚持,夫人似乎有些寂寞。
“那么,孩子怎么办?”
“孩子已经长大,能了解我们之间的情形,也表示如果离婿,希望能跟着我,还说反正他是爸爸和妈妈的孩子,两边都可以去玩。另外,他还说想住校,所以,或许会让他住校也不一定。”
“这么说,你岂非变成单独一个人?”
“那样不是很轻松吗?当然,四十二岁的老女人是不可能有男人去追求,所以,你一定要常来找我。”
“可是,你不是有竹田吗?”
“他和你不同的,他是他,反正终有一天也会离我而击的。何况,他也无法理解我们共同的苦恼。”
夫人虽奔放,却仍保持清醒的理智,这点也是冬子最欣赏的地方。
“不过他真的是很好的青年呢!下次,我们三个人一起喝酒吧!”
上次,夫人也邀约过,但,不知何故,冬于并不喜欢年轻、又有些玩世不恭的男人。
“我这样讲或许很失扎,但,他可能只把你当成游戏对象吧?”
“我也不认为他会真心想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我虽已年过四十,长得还不算很难看,又多少能给一些零用钱,至少比年轻女孩子好多了,才和我在一起。”
“你给他零用钱?”
“他那样忠实的跟着我,给零用钱也是理所当然吧!”
确实,倾慕自己的男人很可爱,自己也会尽可能的给他好处,但,给零用钱让比自己年轻的男人和自己交往,冬子却无法这样做。不管怎么说,毕竟比对方年长,这样未免也太寂寞了些。
“再说,现在这个时代,会陪我这种老太婆的男人已少见,我不能不感激他。”夫人说。
不知何故,冬子也有点寂寞了。“夫人很漂亮,美好的生活才正要开始呢!”
“已经不行了,再怎么化妆,还是遮掩不了年龄。”
脸部经常按摩,也上三温暖,对美容保养非常注意,但,即使这样,夫人的眼尾和颈部已有显著的皱纹。
“那么,你是每个月给竹田零用钱?”
“也不是固定的,有时候会买一套西装送他,有时候送他手表,就是这样。”
“可是,他的爱情并非用金钱来估计的!”
“这我知道。”
“你还年轻,可能没必要这么做,但是,我认为这是一种循环,年轻时,很多男性送你东西,现在则是你回送的时候。”
“像你如此看得开真好。”
“好坏不说,到了我这种年龄,也只好看开了。”
或许的确是这样也未可知,但是,大多数人却缺乏这种认知。
“无论如何,我必须尽快恢复自由之身,尽情享受所剩无几的女人之乐。”夫人微笑。她的优点就是,不管任何痛苦之事都能谈而化之,开朗的处理。
“那么,你什么时候搬出来呢?”
“只要找妥房子,明天就搬也没关系。”
“这样快……”
“因为如果每天碰面,对于离婚诉讼或财产划分可能会有影响。”
“可是,住了几十年的地方,要搬离并不容易吧?”
“我对那个家并无不舍,床、家具之类,我希望全部换新。”
夫人似乎对目前的状态很不满。
“和你谈过之后,心情终于轻松多了。”
“我未能帮上忙……”
“不,能听我诉苦就很难得了。经过这次的事我才深深体会到,只有你能让我没有顾忌的诉说一切。”说着,夫人以媚惑的眼神凝视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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