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搁谁身上谁不着急啊。”
他叫起靠墙第一排的一个女同学来:“你说,你要是老师,你能不着急吗?”
那个女同学沉默,什么也没有回答。
孙宇碰碰里河“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
里河把手指放在嘴上,“嘘,听下去就知道了。”
又迂回了几个回合,谢老师终于点了主题:“所以说啊,有些事上我做的不对,直接告诉我就行了,真的没必要告诉家长,家长再打电话去上面说。”
奥懂了,有学生家长不满意他所以“告状”了。
“而且啊,跟上面说有用吗?也换不掉我,还是我给你们上课,到头来,尴尬的是谁啊。”他直直地盯着刚刚被叫起来的那位同学。
得,这次连话题人物也拎出来了。
最后他一声令下:“总而言之呢,要想让我不生气,做好题就没问题了。从今天开始,课代表去找我拿题,抄到后面黑板上,每天也别做多了,就两个题吧。”
“那黑板报……”有不怕的同学回他。
“擦了啊,还能怎样?”他瞪了一眼那个同学。
“好惨啊我们。”谢老师刚走,焦娟忍不住回头吐槽。
“嘘!”里河冲她比手势,指指旁边的那个人:不是人家的本意,她听到会难过的。
宋雪和焦娟一同往那边看过去,有班里的同学围上去问她还好吧,她把头埋在桌子上,好像在哭。
“谢老师这次真的有点过分。”焦娟同情她。
“就是啊,怎么会直接就在课堂上点名了,也不给同学留面子。”宋雪附和。
“他自己可能也觉得冤吧,肯定被上头的人说了一次,他也不能再发火了,只好找准靶子,集中开火。”孙宇在揣摩他的内心。
“哎,要是我,以后可怎么再继续呆在班里啊,”里河替她发愁,“就谢老师那小心眼的劲,以后指定还要再提个很多次。”
“真的。”
单就家长告状这种事,她们三个默契地没讨论。告状这件事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站在学生的角度,肯定是同情那位同学的:老师的情绪差为什么要让我们买单;站在家长的角度:老师的情绪差为什么要让我孩子来买单;站在老师的角度:我的情绪差就是学生导致的,为什么他们不能买单。
总之呢,该发生的、不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大家是挂在树上的人参果,在上面摇摇晃晃没问题,但落了地要化的,泥菩萨过江,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下节是化学,班主任一进来竟然也是先说的这件事,他用了惯用的不指名道姓、装作云淡风轻的游离说教法,以“有些同学”为开头,迅速总结完了整件事情。但他不知道谢老师早就点名道姓完了,他自己觉得这套说辞可以让全班的人云里雾里、诚惶诚恐,但其实大家都在心里为那个同学对号入座。
也就是在李敏老师说完之后,里河才突然想起来为什么刚刚谢老师脸上的表情会那么熟悉。所有拐弯抹角的话,都是在讽刺,都是在让你小心,他们都以为不说明白就会让羞愧的心无所遁形,那是杀伤力最大的情感武器,所有老师用起来都能得心应手。
下午,生物老师讲完课之后装作不甚在意地看着墙上的课程表说:“其实吧,有些事情跟我们老师沟通就可以了,再让很忙的爸爸妈妈为咱们费心是不是也挺没必要的。”虽然牛老师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说得很轻,没有那么严厉,但里河迅速意识到这件事已经在老师们之间传开了,起码在二楼的那个大办公室里已经无人不知了。
里河可以想象得到一传十、十传百的速度,以及每位老师听到后脸上出现的讶异表情和自己的看法,他们肯定把这件事当做警醒了:以后不要发火,或者发完火后记得提一句“不要告诉你爸妈”。
种种舆论和来自老师的嘲讽终于也让那个女生坐不住了,她在阳光明媚的冬日午后收拾了东西,在班里几位男同学的帮助下连同整个桌子都搬出去了。靠着墙壁的那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很大的空洞,往后再有人忘记关门的时候,风就直接呼啦啦地灌向里河这边。
谢老师上课的时候看了一眼那个位置,什么也没说。李老师是班主任,换班是他批准过的,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只有呆呆的生物老师和看起来对很多事情都不在意的物理老师看见了那个空位后问了他们,在得到“换班了”这个回答之后,一个说“那我们接着来上课吧”,一个淡淡地回了声“哦”。
那个换班的同学有错吗?里河觉得没有。相反,受惯了老师坏脾气的里河觉得她的做法简直就是英勇的代名词,只是生活不是简单地做出决定就可以完成任务的游戏,它还会生出许多细枝末节,每一步都有可能是自己预料不到的。
里河后来又觉得她不该思考“谁有错谁没错”这个问题,人没那么绝对也没那么简单,往浅看、往深看、往前看、往后看,世间万物那么多看法,花太多时间在思考上头会痛的。
只是后来,里河在走廊里看见那位女同学之后跟她甜甜打了招呼,而她也回给里河一个非常灿烂的笑之后,里河就完全释然了。好在那些细枝末节没打倒她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