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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离开扬州之后,舒展其人便不知所终。无论是澡哥、莹莹还是老板娘,都寻不着他的踪迹,连手机里都永远是“该用户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澡哥最没有耐心,老早厌烦了,打着哈切宣布:舒展同志如果不是已经人间蒸发了,就是躲在二奶家里不肯出来。平日里他也常常玩失踪,大伙儿倒也不是特别担心,莹莹啐骂了澡哥几句,也只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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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ww.cmfu.com发布七日之后,舒展只身悄然回到杭州。
www.cmfu.com发布谁也不知他曾去过何处,胡子拉碴一身风尘,形神颇为憔悴。下了火车,便直奔南高峰而去,造访太月禅师。山间风光依然秀丽,特别是清明将至,漫山茶田飘香,别有一番雅致情趣。舒展顺着小径方向,往法净寺攀去,沿路山阴处农妇背着竹篓,于茶树丛间穿行,捡最上之青芽采摘,青山如画。
www.cmfu.com发布舒展从旁门儿钻入,刚进月洞门,便迎头碰上个小沙弥。那小和尚见了舒展,摸着脑门想了半天,忽然笑道:“噢……想起来了,你是方丈大师的朋友,那个常来做素斋的施主。”
www.cmfu.com发布舒展施了一礼道:“呵呵,是我。请问小师傅,太月大师在么?”
www.cmfu.com发布小和尚朝里院指了一指,便一溜烟跑掉了:“里头写字呢,我还要出去忙活,施主请自去寻访。”
www.cmfu.com发布方丈室大门紧闭,舒展也不敲门便推了进去。那木门有些年纪了,发出难听的嘎吱声音。太月禅师正立于楠木条桌前临帖,被声音一惊,手腕略略一顿,一个藏锋便棉遢遢失了风骨。老和尚也不看来人,将笔搁在山根之上,凑近眯眼瞧了瞧字,摇头叹道:“哎,定力还是不够啊,这字,写坏了。”
www.cmfu.com发布舒展凑上前去一看,说道:“我看看……哪里有拉,不是还可以阿,方方正正的,没写歪。呃?王右军之佛遗教经……大师你怎么还临帖阿?”
www.cmfu.com发布太月禅师撸着胡子,呵呵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小朋友,怎么,又来骗我茶喝?书法一道,深不可测,你看右军这佛遗教经,皆小楷写就,却形神不散,每一字笔力入骨,临其帖,越写越是佩服啊。老衲十年前或许自命字写得不错,可如今已不敢如此狂傲了。对了,今年春分前后天降大雪,这会儿,明前龙井还没有到第一次收的时候,你来早了些哦。”
www.cmfu.com发布这些年来,舒展每到清明前后都会来拜访太月禅师,以素斋换些许明前龙井喝喝。一老一少以茶道相交,品美事同乐,已是忘年之交。舒展在云床上坐下,说道:“学得越多,懂得越少,大师教训的是。我这次来倒不是专为了喝茶,前些日子脑子里挤进太多东西,需要找个地方好好想想清楚。想来想去,大师这里最是清静,方不方便住几天?”
www.cmfu.com发布太月禅师喜道:“你要住几天?没问题没问题,住几年也无妨,哈哈。可以每天吃到你的素斋……罪过罪过,老衲又为口腹之欲所动。”他拧把着脸,假装痛苦表情,倒也道貌岸然。
www.cmfu.com发布舒展微微一笑,朝太月合十说道:“那我先谢谢大师了。不过……不过,没有想明白之前,我是不会再进厨房的,还请大师体谅,反正您也不会为了这小小口腹yu望所动,对吧。”
www.cmfu.com发布太月禅师被他挤兑住了,愣了半天,才怒道:“阿米陀佛,施主若是不愿执厨役,老衲也不好勉强。不过话说在前面,走之前不管你小子想不想通,也得给我做一大桌子!这几天也不能白住了,刚好寺里少个采茶的短工,你顶了!还有,你炒菜炒得那么好,炒茶叶应该也学得会,哈哈,又省一个。”他大笑之后,又敛眉合十施礼,低声道,“阿米陀佛,不可犯了贪欲……如此种种,不过为了考验施主心志而已,阿米陀佛。”
www.cmfu.com发布“多谢大师成全。”舒展深施一礼,暗暗笑骂道,“奸僧,真他妈的狡猾,怪不得买得起奔驰!”
www.cmfu.com发布舒展自去寻了一间禅房住下,正是明前茶叶收获时节,他日里同短工们一起上山采茶,夜来便寻太月习字,真的再不入厨房,太月看在眼里馋在心里,却也无法。
www.cmfu.com发布炒茶乃是功夫活儿,采来青芽晒干之后,用极大电铁锅子翻炒,舒展空闲下来便跟老师傅学,慢慢就能上手。炒茶时只能用手感悟温度,方能微妙把握火候,舒展于此道甚精,试不了几次,所制茶叶便大大超乎平常。炒茶之处对着青山,风光独好,舒展凝神翻炒之时,浑然忘忧,心情大好。太月乃此道圣手,也常常点播一二,如此时光翩然而过,不觉又是一周。
www.cmfu.com发布第七日上,太月禅师踱到舒展深厚,忍不住问道:“喂,小庶子,你那些个禅机,到底勘破了没有?不如说出来,老纳为你分解一二,胜过你终日里白吃白喝,无所事事。”
www.cmfu.com发布舒展笑骂道:“胡说,说白吃白喝了阿?我每天帮你采茶炒茶,一人干了三人的活计,有点良心好不好?我思量那问题,前日已有眉目,只是不告诉你,怎样?”
www.cmfu.com发布太月禅师大怒,在他后脑勺猛拍一掌,骂道:“他佛爷的!你小子真不是东西,既然想定了,就快快帮我整治一桌,老纳口水都熬干了。你炒茶那是报答我传授你书法而已,采茶乃是房钱,一事对一事,不是白吃白喝,又是什么?”
www.cmfu.com发布舒展揉着脑袋,委屈道:“我的书法又没有长进,你定然是没有出力教!做菜之事,提也休提!”
www.cmfu.com发布太月马上换了副嘴脸,陪笑道:“施主不要如此嘛,你那资质太差,习练书法没有十年功夫,看来是入不了门了,何必拿老纳撒气呢?这样好了,本寺今年明前龙井白茶就只出了五斤,本来打算自己留着喝呢,我……我分你半斤,怎样?”
www.cmfu.com发布“半斤?……哎呀,做菜之事,提也休提!”
www.cmfu.com发布“他佛爷的!这是讹诈,赤果果的讹诈!一斤,不能再多了!”太月气得吹胡子,乐得舒展哈哈大笑。
www.cmfu.com发布“成交!一斤白茶!不过别拿其他西贝货诓我,现在我也算半个专家了,你那些半夜里偷偷进来的安徽茶叶,还是留着杀游客猪吧,哈哈。”舒展将锅里茶叶用手缓缓拨入簸箕,笑着站起身来。
www.cmfu.com发布两人正讨价还价之间,忽然,一把熟悉的冷峻声音传入耳里:“果然再此,你可真是不好找啊。”舒展愕然抬头望去,月洞门前,桂树之下,站了两个人,也不知何时进来的。
www.cmfu.com发布左手边说话那人,一身黑衣,苍白妖异的脸庞,一头银发束为马尾,声音又冷又硬,正是风焚林;右边站着这个,留着一脸连鬓胡子,衣着光鲜,剪裁极合体,自有一番骄然贵气,笑着跟舒展打招呼:“小兄弟,还记得我不?咱们在内蒙一起喝酒吃肉的,哈哈。”这人竟然是那个龚公子。
www.cmfu.com发布舒展先朝风焚林微以颔首,忙站起身来对他说道:“记得记得,龚公子您怎么跑来找我了阿?这位风兄,你也认识?”
www.cmfu.com发布龚公子热络的拍拍风焚林肩膀,说道:“我和风兄老朋友了……”话未说完,风焚林将肩膀一沉,甩开他手,显然不愿与之亲近。
www.cmfu.com发布龚公子愣了一愣,也不以为意,继续道:“这位风兄也是鄙上邀请的朋友之一,前日里他找到我们,说想请我们帮忙找你一找,这忙还是得帮的。不过说实话呀,你小子,可真是难找阿,要不是世家深厚之根基,几乎就不能完成风兄所托了。”
www.cmfu.com发布舒展一愣,忙朝风焚林深施一礼,歉然道:“真是不好意思,最近我光顾着闷头想事情,竟然忘记了,风兄你的帖子还在我这里,真是抱歉,太过意不去了!你还请稍等,我这就去取来。”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摆摆手,傲然道:“不必了,帖子,是我输给你的,我会用自己的法子拿回来。近日里,不知你的厨艺是否再有进步,我特地过来,就是同你切磋一二。”
www.cmfu.com发布舒展摸了摸脑袋,不好意思道:“这样啊……二位还是先进来坐,来来,太月禅师,奉茶。”他话一出口,就知不妥,果不其然,屁股上被老和尚飞起一脚,踹翻在地。太月禅师踢翻了舒展,对客人合十道:“罪过罪过,小子简直造反了,叫老衲服侍客人,他佛爷的……倒叫二位见笑了。两位施主里面请,尝一尝本寺特产的明前龙井,如果好的话,可以便宜买些去,馈赠亲朋好友。来来,舒展,奉茶!”说完,有是一脚。
www.cmfu.com发布舒展趴在地上,哀哀应道:“大师,我知错了,你还是把脚拿开吧,我这就去倒茶来。”他狼狈模样,看得风龚二人面面相觑,也不知说什么好。
www.cmfu.com发布四人围坐于桂花树下,石桌之前,品着太月亲手烹制的清茗。龚公子点头赞道:“好茶!好功夫!真是人间一大享受啊!这茶,定然要买些回去的,倒要让公子尝尝,世间并非只有宁波白茶才好。”
www.cmfu.com发布听见他要买茶,太月眼睛都笑弯了,起身又为龚公子续水,大为殷勤。舒展低声道:“这茶是好,不过龚兄可要看仔细了,不要买回家的,龙井山搬去了他省。”太月再也按耐不住,大骂粗口,几乎兜头暴打过来。
www.cmfu.com发布风焚林摇了摇头,冷然道:“舒展,你闹来闹去,到底比是不比?你若不愿意较量,风某这就告辞!”说罢,站起身来,就欲离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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