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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苏轼的咏物词
吴梅在《词学通论》中说:“咏物之作,最要在寄托”。寄托词从本质而言,可分为无意之寄托和有意之寄托。
如果说柳永是在用世理想与浪漫性格的冲突矛盾中一生落拓,而最后终陷入于理想与感情两俱落空的下场的悲剧人物。那么苏轼则是一个把儒家用世理想与道家旷观精神,做了极圆满的融合,虽在困穷斥逐之中,也未曾迷失彷徨,而终于完成了一己的人生的目标的成功的人物。
例如《定风波·红梅》:
好睡慵开莫厌迟。自怜冰脸不时宜。偶作小红桃杏色,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
休把闲心随物态,何事,酒生微晕沁瑶肌。诗老不知梅格在,吟咏,更看绿叶与青枝。
这首咏物词,作品通过红梅傲然挺立的性格,来书写自己迁谪后的艰难处境和复杂心情,表现了作者不愿屈节从流的态度和达观洒脱的品格。
这首词的显著特点是融写物、抒情、议论于一体,并通过意境来表达思想感情。
词以“好睡慵开莫厌迟”发端,以“自怜冰脸不时宜”相承,从红梅的特征来展示红梅清冷、自爱的形象。
“好睡”即贪睡,此指红梅苞芽周期漫长,久不开放。句中一“慵”字,悄悄透露了红梅的孤寂苦衷和艰难处境。红梅自身也明白,在这百花凋残的严寒时节,唯独自己含苞育蕾,岂非有不合时宜之感。
“冰脸”比喻梅花苞蕾外部裹着的密集光洁的白茸。
“偶作小红桃杏色,闲雅,尚馀孤瘦雪霜姿。”这三句绘形绘神,正面画出红梅的美姿丰神。“小红桃杏色”,说梅色如桃杏,鲜艳娇丽。“孤瘦雪霜姿”,说她斗雪凌霜,归结到梅花孤傲瘦劲的本性。
下片三句继续对红梅作渲染,笔转而意仍承。“休把闲心随物态”,承“尚余孤瘦雪霜姿”;“酒生微晕沁瑶肌”,承“偶作小红桃杏色”。“闲心”、“瑶肌”,仍以美人喻花,言心性本是闲淡雅致,不应随世态而转移;肌肤本是洁白如玉,何以酒晕生红?“休把”二字一责,“何事”二字一诘,其辞若有憾焉,其意仍为红梅作回护。“物态”,指桃杏娇柔媚人的春态。
“诗老不知梅格在”,补笔点明,一纵一收,回到本意。红梅之所以不同于桃杏者,岂在于青枝绿叶之有无哉!这正是东坡咏红梅之慧眼独具、匠心独运处。
这首词着意刻绘的红梅,是苏轼身处穷厄而不苟于世、洁身自守的人生态度的写照。花格、人格的契合,造就了作品超绝尘俗、冰清玉洁的词格。
通过分析《定风波·红梅》这首词,可以看出:一是苏轼受柳永的影响,也写作了一些以铺陈刻画见长的咏物词。二是在小词的写作中,苏轼无意间流露出的与柳永迥然不同的学养和襟抱的境界。三是与柳永一样以咏物词寄寓个人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