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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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熬到快下班的时间，支书让村长带我去收拾住处。村长是个四五十岁的人，看起来与村民相差无几。村长说村上的空房子在村小学那有几间，村卫生院旁边那栋房子有一间，村小学比较远，而且没有人住，村卫生院隔壁住了一个气象局的驻村同志小韩。我想着一个人住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村小学肯定不方便，不如住到卫生院旁边。那栋房子也是村委会建的，一楼一底的两层小楼。其他办公人员是村上的，基本都回家里住，于是空下来放点东西或给驻村的同志。

    我跟村长进到二楼房间，韩同志不在，村长把钥匙递给我说“小蒋，你先放一下东西，休息一下，到食堂来吃饭哈。小韩是搞气象的，经常不在，在的话可以叫上他一起，他还没回的话就自己来啊，食堂在过了桥，操场对面就是了。”我连声应好，便把村长送出门去。太阳村的村民大多姓万，村长是本村人也姓万，后来我们都叫他万村长。

    吴庾打电话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潘为这下可到了天堂了，哈哈哈。名字取得多好听，天堂村，呵呵，在那坡顶上，骑车也要50多分钟才到我们这儿呢，刚他打电话来说才到的。”我正在收拾床铺，便开了免提听她在那边说边笑：“局里也真是，抽不出年轻男同志，连我们女的也拉来驻村，这下可好，晚上黑漆漆的怕死了，你们收拾好了有空来找我玩啊。我住在老乡家，吃住都在，你呢？”我说：“我住村委会。在食堂吃，我室友还没回来，我得吃饭去了，去晚了会没菜的，回聊啊，安顿好了来聚一餐。”

    收拾好床铺，韩同志还没有回来。我便一个人向食堂走去，路过小桥，是在水渠上面直接盖水泥板做成的桥，没有栏杆，从有些水泥脱落的桥板中间还能看到水渠里的流水，桥下是宽阔的河道与潺潺的流水。远处是含黛的青山，在这日暮苍山的环境中，不禁使我想起大学的恋人付烟雨，我已经忘记第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只依稀记得我们好多次的擦肩而过，并没有打招呼，我当时认为这也许是一个高傲的女生，而我自闭的性格导致我亦不可能主动搭讪这样一个人。

    后来我参加图书馆志愿者，想不到竟也碰见她。我们一起排书，畅谈人生，一起在宿舍楼下的草坪上聊天，或是在东区荷花池边的长椅上看学校退休的老人钓虾，或是坐在化工楼的台阶上讲历史故事，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在草地边谈一整晚，我们在校园里一直走、一直走，经过仿佛荒废了的报刊印刷厂、或挂着辐射标志不准入内的实验中心、或化工楼后的废渣处理地，我很多次希望就这样过一辈子。烟雨说她这辈子的任务是一本诗集，一个理论，送走父母，然后离婚。我知道她这句话里包含了文理学界的成就，对家人的责任，却没有我……然而我还是没有办法不被这么一个奇怪的人吸引，并在离开后不断的回想起那段往事，也许她是我那寂寥的20年中难得的亮点，虽然我不理解为什么这个心怀天下的人心中没有办法装下我，但我还是忍不住回想起我们在三教旁边的石凳上讲鸦片战争前夕的风起云涌，并且我给那段历史起了个“风云剧变”的名字，她笑说日后办讲座就用此名。

    回想之间，我已经走过石桥。穿过操场，进到食堂。万村长叫住我“小蒋，打好饭来这桌，正好小韩也在。”我说好，朝桌边看去，一个白T恤、工装裤的男同事正在埋头吃饭，看样子吃得很快。我赶紧打好菜，往那个矮圆桌旁剩余的小板凳上坐。顺便自我介绍：“室友，你好，我叫蒋卿，蒋介石的蒋……”我停了一下，为自己的不学无术感到苦恼，纠结着只能想到“卿卿我我”和“爱卿平身”，好像都不怎么高雅。他见我顿住，便问“白衣卿相的卿？”我连连点头，心想：对对对。以后自我介绍就用这。看他快吃完了，我赶紧狼吞虎咽，连咀嚼都省了。等他端起碗准备出去放时，我正好扒完饭，赶紧跟上，边嚼边说：“等等我！万村长我先回去收拾房间了哦？”村长笑说“去吧去吧，小韩平时喊聚餐总是不参加，食堂也不常来，今天正好碰上，你们一起回去，让他给你介绍介绍。”我一边说“嗯嗯”一边冲出门外。他没有等我已经走到操场对面了，我跑到边上小声说“走慢点吧？刚吃饱，消化一下……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你是学文学的么？反应这么快。”“亘古不变的亘”，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他的名字。“我学地质的”他接着说。我心想亘字是形容古板的吧，用他身上倒挺贴切，我各种失意心情也不大好，正好懒得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