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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着一根尺长大香,神情肃然且专注,直视着西楼楼下的那道青衫人影。
而那郎朗的祭文声响,便是由这抹青衫的嘴里清平念出的…
是夏寻。
他的面色与其他道人一般,肃然且略带悲切。稍有不一样的,是他正手捧着的白素卷稿,念叨着嘴皮子…
白纸黑字,绣金丝纹,稿纸背面用黑墨写着一个祭字,这是专门用祭拜先人的祭文读稿。而在夏寻身后,则是一鼎巨大的香炉。香炉为六鼎,鼎身有麒麟、朱雀等神兽纹刻。身前摆着一张置满斋果和高香的长桌,桌为清白木,斋果为青色梨,都是清淡的调子…
幽幽烛光配搭肃然的气氛和淡然的嗓音,让得此间显得清平之余,悲冷非常。就宛如败军之际,活人在为战死的兄弟,马甲裹尸一般,是无声的悲壮。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老爷是依。当年,父母殁南方,吾与汝等俱幼,难寻归葬黄骨之土。零丁孤苦十数载,未尝一日相望养育恩情也…”
静静念,静静听。
沉沉的观星台,无数颗被压抑了十数年的孤心,正在随着夏寻念叨的每一个字,跳动着本该轻狂的幽幽念火。追思着,当年的往事…
孤儿人,佳节日,最念亲人恩。
虽说事情已经过去十数年有余,但又有谁能不挂念生育自己的父母双亲,以及那些曾经疼爱自己的族亲?以至于,当夏寻把祭文念至动情之处,一些心儿尚为脆弱的女弟子,便不止地抽搐起鼻子,泪眼逐渐凝成渐渐流淌的泪溪。若非,此间气氛严肃至极,这些小人儿必然就得嗷嗷大哭一阵…
祭文很长很长…
即便夏寻念叨的语不慢,也念去了许久。但,这段祭文却值得让这里所有人,去细细聆听。毕竟,它所承载的意义,实在太过沉重了…
许久…
“吾等以思念寄家信,寄九天祭亡灵以起誓。他日北风南落江东时候,誓以顶天立地之身,为先辈宗亲埋黄土祭高香,以为先人之冤魂,寻安乐净土!”
“罢!”
夜雾渐起,晚风由高空吹拂而下。
随夏寻最后“罢”字定语,长长一篇祭文终于是念完了。缓缓收起卷稿,放置身前的长桌上。尔后,他再朝着台阶下的众人,拉长嗓子,吆喝一声:“高香祭先魂!”
“啪啪…”
说着,夏寻便挽着青衫疾步走下了台阶,越过七星院道长教习的方阵,走回到了人群中。
而,与此同时,站在人群最前端的夏渊,先领着身后的八位七星院长,便执着高香,迎面走了上夏寻下来的台阶。
“祭先魂!与天齐寿!”
“祭先魂!与天齐寿!”
“祭先魂!与天齐寿!”
“……”
夏渊九人来到那鼎巨大香炉前,齐声仰天高喝一句祭语,便恭恭敬敬地把手中高香相继插入香炉中。尔后,分别站到了香炉两边,一脸肃然地看着台下人群。
紧接着…
原先站在几位院长身后的数十位老道人,也都跟着后脚走上来了。同样仰天高喝一句祭语,恭敬插上高香,又再次顺着来路退下了观星台。
如此类推,一路循环…
“祭先魂!无怨终安!”
“祭先魂!三清庇护!”
“祭先魂!…”
声声高喝,连绵不绝。喝得神圣且**,宛如石击镜湖,每一声都能让人儿的心火,添上一瓢烈油。心中似有万千雄狮,在不止咆哮。咆哮不止…一直到所有道长教习,都上过一遍香后,此间的激昂神色才稍稍平息些许…
而且,变得有了那么一点点怪异。
“……”
站在较后头的七星弟子,整齐划一地走前几步,走到了先前的道人们,所站的位置。作为七星弟子上香祭祖的第一批人,这里头有些特殊。这特殊所在,是他们并没有像夏渊他们那般,一批人一起登台上香。
他们,只有一人…
而这人,也出乎了绝大多数人的预料当中。他不是七星院的席弟子,墨闲,也不是那位北茫大谋者的直系独孙,夏寻。
而是,夏侯…
这,非常奇怪…
但,这是夏渊在祭拜仪式之前,便特意安排好了的次序。除了夏渊本人以外,没人知道这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安排…
毕竟,论实力,论七星弟子中的辈份,夏侯虽不低,但他仍差墨闲一个层次。论北茫夏村的血脉正统,夏侯虽然年长于夏寻,但他毕竟不是夏氏主脉。按规矩来办,他还没这个上头香的资格…如果,非要让人硬编一个理由。那就只能说,他是夏渊的儿子,夏渊有私心了。
但…
这,可能么?
这个理由显然没有一点说服力。虽说夏渊那身痞子品性,是人尽皆知的不讲道理。可是,在这么严肃的事情上,他绝对不会去动那点无聊心思。
所以,这里头必然还另有其因!
而,其中的原因,那可是一个谁都想不到,但只要一点就能明白的天机!
只是此时此刻,没人会把思绪伸向某个方面,也没人会把今夜这小小的插曲与二十年前的某件天大的事情联系在一块。这奇怪也就奇怪了…毕竟,夏侯往日在七星院里头的人缘尚可,而且与墨闲同为年青一代的领军人物,修为说是傲视群英,那其实也差不了多少。所以,这抹奇怪也只是在众人心中一闪而过罢了。
和之前的道长教习一样…
夏侯登上台阶后,高喝一句祭语,便把手上高香插入香炉,接着就沿着来路走回到了人群中去。
而排在夏侯之后的上香弟子,就很正常了。先是墨闲与夏寻,领着三十余位冲天境弟子登台礼祭。后面便是由年长的弟子领着年幼小娃娃,分批有序地逐次登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