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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阳似火,一大队的战俘们在工地上挥汗如雨,连在一边警戒的日本兵都热得受不了,他们全挤在一棵树的荫凉下,狗一样张开嘴喘着粗气。

    山田圭一悠闲地坐在太阳伞下,满堂拿着把芭蕉扇站在他身后扇风。

    山田装作喝水,用水杯挡住自己的嘴悄悄说:“满堂,你们惹祸了……”

    满堂一惊:“出了什么事?”

    “前几天张宝旺和薛占魁不是打了一架吗?麻烦就出在这儿,渡边盯上这两个人了,他打算再安排一次比武,不过,这次可是要动真格的,这两个人处境非常危险。”

    “山田大哥,能说详细点吗?”满堂观察着四周问。

    “我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渡边给第一军司令部的野藤参谋打了电话,要野藤找两个刺杀高手到战俘营来比武。野藤和渡边都是北海道人,从小还是邻居,听说这两个人都出身武士家族,是狂热的剑道爱好者。”

    “怎么个比法?是真刀真枪往死里整,还是点到为止?”

    “当然是以命相搏!”山田圭一忧心忡忡地说,“其实这种决斗是被军纪所严格禁止的,一旦出了人命会被送上军事法庭,但在日本军队里还是时有发生,这些好斗的家伙宁可被军事法庭审判也不愿放弃这种嗜血的游戏。”

    满堂顿觉一股冷气从脚下升起,顷刻间笼罩了全身,在烈日的照射下竟然渗出一身冷汗。他无助地望着山田圭一问:“山田大哥,张宝旺是俺朋友,俺不能让他死,你有什么办法吗?”

    “对不起,满堂,我也没办法,我帮不了你们。”山田圭一微微摇摇头。

    “没办法?没办法也要想办法,总不能让张宝旺在那儿等死吧?山田大哥,你告诉我,你哪天值夜班?”

    山田圭一半合着眼说:“我哪天值夜班不重要,我要告诉你的是,千万不要蛮干,凭你们几个人的力量是跑不出去的,不要做无谓的牺牲!”

    满堂擦了擦汗央求道:“山田大哥,求你了,帮帮俺,帮帮俺这些弟兄,你有办法。”

    “满堂,把脸扭过去,不要看着我,你要谨慎!对,就这样……你的要求我会仔细考虑,这不是件小事,一旦事发,我们都要倒霉。满堂,我和你说过,我不想死在战场上,因为这场战争不关我的事。现在我还想再补充一句,我山田圭一也不想死在刑场上,你明白吗?”

    “明白,俺等你信儿。”

    山田圭一直起身子,大模大样地挥挥手:“满堂,你已经歇半天了,该去干点活儿了,把张宝旺换过来,我要和他谈谈。”

    渡边正在办公室里接待来自驻太原第一军的野藤中佐。野藤面色黝黑,1.6米左右的矮个子,罗圈腿,但长得很粗壮。他和渡边一样,都是来自北海道的武士世家,少年时还在一起玩耍过。

    日本的武士阶层是历史的产物,起源于10世纪的平安时代,最早是地方领主建立的私人武装,后来逐渐成为一种制度化的专业军事组织,直到明治维新之前,武士都是统治日本社会的支配力量。经过上千年的传承,武士阶层的思想遗产“武士道”所推崇的不畏死亡艰险、忠于职守、精干勇猛的尚武精神成为现代日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日本文化中,最能体现“武士道”精神的莫过于“剑道”。“剑道”是古代武士安身立命的手艺,如果剑术不精就等于砸了饭碗,不能在圈子里混了。公平地说,虽然“剑道”最早起源于中国古代的“双手刀法”,于隋唐时期流传到日本,但这种刀法经过日本长年战争岁月的不断演变,到了江户时代已经形成独特实用的日本剑术。到了近代,日本剑术又分为两个分支,一种是用于竞技的体育剑道,选手们身穿护具,使用竹刀进行比赛;另一种为传统的古剑道,日语中称为“剑术”,通常是使用未开刃的***,参与者不穿护具进行实战格斗。这种格斗极为危险,经常会出现伤亡,是一些嗜血者喜爱的游戏。

    渡边和野藤都是“剑术”的推崇者,从少年时代起,他们就对竞技类体育剑道嗤之以鼻,认为这是懦夫的游戏,真正的武士根本不屑于这类玩意儿。

    他俩十二三岁时曾用真正的***干过一次,不过还没打上两个回合就被别的孩子告了密,于是双方的父母都发了疯,两个小“武士”各自被拎着耳朵带回家,结结实实挨了一顿臭揍。渡边和野藤既是邻居也是最好的朋友,两人之间以命相搏不是出于仇恨,而是出于友谊和惺惺相惜,这些是外人无法理解的。他们盼望着赶快长大,好在成年以后继续这场决斗。

    然而两人长大以后却没了这个机会。他们先是进了陆军幼年学校,后来又进了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后被分配到不同的部队,从少尉军官干起。战争并没有给他们带来运气,渡边在1937年的淞沪会战中右臂中了两发重机枪子弹,虽然侥幸没被截肢,但右臂算是残废了,无法继续在作战部队服役。他伤愈后被调到战俘营任职,也算是老长官对他的关照。

    野藤在1938年的武汉会战中被弹片击碎了膝盖骨,变成了瘸子。要不是因为战争扩大,军队极缺兵员,这类伤残军人早该退伍了。承蒙长官照顾,野藤伤愈后被调到第一军司令部当了个坐机关的作战参谋。事已至此,渡边和野藤的愿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

    明治维新之后的日本军队逐渐发展成为一支现代化军队,从战略战术到兵器装备不断地与西方军队缩短差距,而日本军人的思想却未必进入了现代化,这是有其深刻历史原因的。

    日本16世纪的战国时代是个没有权威的时代,那时的日本列岛群雄四起,整个国家乱了套。传统的贵族政治土崩瓦解,土豪、平民甚至浪人都开始不满意自己卑贱的身份而准备闹事。西方基督教和火枪的引进改变了社会和战争形态,使日本逐渐摆脱以往的兵农合一制度,转变为以现金雇佣浪人为职业军人,早期各诸侯的国人土豪联合体制也逐渐转型成集权独裁的军国政体。于是日本列岛上大规模的会战成为常态,统一的幕府也自战火中历练诞生……这时候的武士们才算有了正式饭碗,他们终于可以像贵族一样领取俸禄了,当然是谁给钱就为谁打仗,他们只忠实于自己的领主,而不听命于任何权威。不管攻击对象有多么显赫的家世和头衔,领主一句话就可以灭了他全家。因此,日本战国时代的诸侯们没有哪个活得太长久,总是屁股还没坐稳,就让别人给灭了。后世日本军队中奉行的“下克上”行动从那时起就有了理论依据。自明治维新后,日本军队虽然发展成为现代军队,而军人们的思想及行为方式却出现了两极分化,作为军队主体的士兵阶层只强调忍耐与服从,而军官们,尤其是中下级军官们却桀骜不驯,有抗上之风气,稍不满意便实行“下克上”,一旦出手便凶狠异常,哪怕是血流成河也在所不惜,1936年的“二二六政变”[1]

    就是最好的例子。

    渡边和野藤也属于这类军官,他们天生不喜欢受人管束,总愿意按照自己的想法生活。他们好勇斗狠,视自己和他人的生命皆如草芥;他们激进偏执,一旦认为自己正确便死不悔改;他们藐视权威,对高级军官嗤之以鼻。用渡边的话说,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赶上“二二六政变”,如果当时他在东京的近卫军服役,他一定会把那些统制派的元老们杀个片甲不留。他很羡慕那些在“二二六政变”失败后被判死刑的军官们,干出这等漂亮的事,就是走上刑场也值了,这该是件多么荣耀的事。

    渡边和野藤一致认为,虽然战争中的伤残使他们过早地失去了建功立业的机会,但这并不妨碍他们制造一些有刺激的故事,否则他们的军旅生涯会变得非常乏味,他们不喜欢乏味的人生。

    这时渡边坐在办公桌前仔细翻阅着野藤带来的文字材料。这是两个军曹的服役简历,其中一个叫松月正雄,年龄28岁,已经服役10年,修习剑道及铳剑道[2]

    近20年。按简历上记载,松月正雄参加过南京、武汉、南昌等大型战役,他的战绩是在23次白刃战中用军刀或刺刀斩杀过78个敌人,而自己竟安然无恙。

    另一个军曹叫柳川信哲,27岁,此人10岁便开始修习剑道及铳剑道,服役期内参加过三十多次白刃战,战绩是斩杀81人,自己毫发未损。

    渡边抬起头问道:“野藤君,从技术角度看,这两位军曹应该没有任何问题,都是冷兵器高手,关键是他们对比赛的后果有没有充足的心理准备?”

    野藤腰板笔直地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叉开双腿,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标准的士官生坐姿。他声音低沉地回答:“这两个军曹和你我一样,都是狂热的‘剑术派’,厌恶现代战争,怀念冷兵器时代。据我所知,这两个人都多次参加过私下决斗,他们成功地瞒过了宪兵的眼睛,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野藤君,你想过没有?决斗的结果只有两个,如果这两位军曹获胜,自然皆大欢喜,没有人会关心那****战俘的性命。但是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我们的人,哪怕只有一人丧命,你我也要上军事法庭接受审判,也许还会判死刑。这个问题……野藤君考虑过吗?”

    野藤耸了耸肩,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神态:“司令部里的空气令人窒息,我巴不得换个地方,坐牢的感觉不会比坐办公室的感觉更糟。渡边君,昨天我还遇到松月正雄,他一个劲给我鞠躬,嘴里不停地说,谢谢长官、谢谢长官!我问他,为什么要谢我?他说,感谢长官给了我这个机会。我说别高兴得太早,此事还不一定能成呢。松月正雄说,拜托长官了,一定要办成,这两天我的肾上腺素像井喷一样往上涌,怎么压也压不住,心跳加快,呼吸急促,瞳孔放大……医生说,这叫‘战斗反应’,要是这件事被取消了,我肯定会发疯的……”

    两人放声大笑。

    渡边笑道:“这个世界上总要有这么一些人,把血腥搏杀当成一种娱乐。这个松月正雄是个好军人,你我也是好军人,一个军人要是没有进行冷兵器格斗的胆量,那他最好再回到母亲的肚子里,只当没来过这个世界,让他再重新出生一次。”

    “渡边君,我憎恨20世纪,憎恨那些该死的机枪大炮、近距离空中支持……这哪里是打仗呀?这是绞肉机,英雄和懦夫简直没有区别,一颗炮弹就可以把他们一起送上天,再勇敢的武士也抵挡不住懦夫手中的火器。这不是武士的过错,是时代的悲剧。说来令人沮丧,武汉战役时,我还没有面对面见到敌人,我的军刀还没来得及溅血,就被糊里糊涂送进了医院,这种战争实在令人厌恶。”野藤捶打着自己受伤的左腿痛心疾首地说。

    渡边叹道:“是啊,我们要是能早出生200年,还可以赶上江户时代,那时候的武士多令人羡慕,一把***就可以走遍天下。哪像现在,一个农夫出身的人都可以当将军,真是生不逢时啊。”

    “渡边君,那****战俘真是武术高手吗?他们受过器械搏击方面的训练吗?我之所以尽力促成此事,那是真想看到一场高水平的、比较公平的决斗,否则我们还不如枪毙了那两个战俘,何必费这么大劲呢?”

    “野藤君,请相信我,这点眼力我还有,他们一出手就不一般,从步法、身形和速度、爆发力上看,没有多年的训练和名家指点不可能有这种身手。你放心吧老朋友,中国武术家没有不会使用器械的,依我看,中国武术中的棍术和刺枪术比我们的‘铳剑道’要更实战些。”

    野藤站了起来,似乎下了决心:“好吧,这件事就算说定了,三天以后我会带着松月正雄和柳川信哲来,其余的事由你来打理。顺便问一句,宪兵们常来战俘营吗?”

    渡边笑道:“野藤君,在这个山沟里,我就是上帝,而上帝会惧怕宪兵吗?”

    薛占魁坐在宿舍里的铺板上发愣,他面前摆着几个白面馍和一碗炖羊杂碎,这是伙房根据战俘营最高长官渡边少佐的命令为他加的餐。薛占魁的心情很恶劣,几乎没有食欲。在他看来,这些平时见不到的食物无非是猪饲料,其目的是把猪养肥后再行宰杀。薛占魁非常后悔,真不该为个窝头就惹出这么大事来,和张宝旺的交手不但使自己当众丢了脸,还招来杀身之祸。当渡边把决斗的事通知他时,薛占魁明确表示自己不愿意参加这种毫无意义的决斗,而渡边根本没打算征得他的同意,只提供了两种死亡的方式供他选择,要么被枪毙,要么死在决斗场上,前者是必死无疑,后者还有百分之五十生还的希望。

    实际上这是没有选择的,薛占魁不干也得干。听说他的对手是个剑道和铳剑道高手,薛占魁以前只听说过日本剑道,至于铳剑道他还闻所未闻。渡边的解释很简单:“按你们中国人的说法叫拼刺刀,你是个老兵了,应该很熟悉吧?至于用剑还是用刺刀你可以自选,不过我个人建议,你最好选择刺刀,否则你一点获胜的可能都没有。”

    薛占魁心说,这两种方式他都没有把握,剑道就别提了,日本人那种双手使用的***他连摸也没摸过。至于拼刺刀,薛占魁倒还算熟悉,在中条山战役中,薛占魁所在的部队和日军进行过营级规模的白刃战,作战效果非常糟糕,在他的记忆中,那一战虽然自己毫发未损地刺倒了四个鬼子,但战后统计,全营每个连队都达到三分之二的伤亡,以至于弟兄们一提起拼刺刀就谈虎色变,士气低落。

    国军在战前不是很注重刺杀训练,尽管不少国民党高层军政人员有着日本军校教育的背景,但并没有因此对部队刺杀训练产生过什么积极的影响。而黄埔军校自建立之初,就将政治教育放在首位,军事训练倒是第二位,这个军校之所以闻名遐迩,是由于时代背景和政治因素所决定的。它的前几期学员受训期平均不过是几个月时间,譬如一期生全部在校时间是6个月,二期生11个月,三期生时间稍长,也只有15个月,四期生又变成7个月,这分明只是个速成班,在这么短时间里很难培养出合格的军官。平心而论,黄埔军校初期培养的军官在战术素养方面还不如北洋系的保定军校,在冷兵器方面的训练就更不用说了,几乎为零。

    20世纪30年代以后,中德军事合作进入蜜月期,国民党军队特别是中央军,受德国军事思想的影响颇深。由于德国陆军在传统上更重视步兵火力的持续性和射速,在训练科目上也同样不重视刺杀格斗,只有在巷战或堑壕突击战等个别情况下,德国步兵才会使用刺刀、匕首和工兵锹进行肉搏战。这一点并不符合当时中国军队以日本为假想敌作战的实际情况。这一训练方面的失误,使中国军队在战争中付出高昂的代价。

    薛占魁在中央军当了八年兵,虽然成了兵油子,但同样没有受过刺杀训练。此时薛占魁茫然地看着西边的落霞,心情愈发沉重,他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在等着自己。

    薛占魁练习过武术,他少年时练武的原因很简单,就在他的家乡,河北深县魏家林村,19世纪末出现了一位武术大家王芗斋。王芗斋先生少年习武,年轻时游历甚广,曾遍访名山大川,与众多武林名家切磋技艺,后来在形意拳基础上,汲取众家之长,自成一派创立了“意拳”。

    “意拳”无套路及固定的招式招法,名之“意拳”,以强调“意”在拳术训练中的重要作用。“意拳”的创立是中国传统武术的一次重大革命,曾在当时的武术界引起极大的震动。后来北平名宿张玉衡、齐振林两位老先生赠“意拳”名“大成拳”,于是“大成拳”遂由此传开。

    “大成拳”以意念控制肢体,强调精神集中,呼吸自然,周身放松,让肢体各部连成一个整体,使精神和肢体、肢体和外界达到高度协调统一,从而充分发挥精神和身体的能量。

    薛占魁作为王芗斋的小同乡,少年时便和同村的一些孩子跟随王先生练习“大成拳”,他坚持练习了十几年,当兵以后也没有放弃。以他的技击能力,若是和一般的武术家交手,薛占魁还是颇为自信的。

    薛占魁参加过白刃战,尽管没受过专门的刺杀训练,但以他的身形步法及反应能力,区区几个日本兵自然不在话下。问题是这次的对手实在太强悍,这两个日本军曹都是从数万名士兵中脱颖而出的佼佼者,而且是在实战中搏杀出来的,这样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

    宿舍的门被推开,张宝旺捧着个纸包走进来。

    薛占魁连忙站了起来。几天前的交手,薛占魁吃了张宝旺的亏,他心里比谁都明白,要不是张宝旺手下留情,他的鼻梁骨早被打断了。想起这些,薛占魁还有些不好意思。

    张宝旺还像平时一样,他脸色平静,显不出任何喜怒哀乐,只是淡淡地问:“老薛,你准备得怎么样?”

    “有啥可准备的?反正是该死屌朝上,听天由命吧!”

    张宝旺沉默了片刻说:“老薛,你练过武,应该明白,人都是靠一口气撑着,你我都一样,要是没这口气,咱们就不用上场了,干脆服软认输吧!可有一样,就算咱们认输,鬼子难道就不枪毙咱了?”

    薛占魁闷声回答:“可要是咱们打赢了呢?鬼子更得枪毙咱们,反正怎么都是个死!”

    “那不一样,要是咱把这两个刺杀高手干掉,那就死得值!这叫临死拉个垫背的,至少也比让人家拉出去枪毙了强。”

    薛占魁看着张宝旺说:“老张,你来找我,就为了说这些?”

    “不是,我找你来,是想对你说句话。”

    “那就说!”

    张宝旺诚心诚意地道歉:“前几天打架是兄弟我不对,我想向老哥赔个不是,都是一口锅里搅勺子的弟兄,一块儿受苦的穷哥们儿,有啥事不能好好商量么,干吗非要动手打架?唉,咱中国人啊,就是这点毛病,老是窝里斗。”

    薛占魁叹了口气:“是啊,要是当初咱们都忍下一口气,也不至于招来现在的祸事。人呐,都没长前后眼,看不了太远。”

    “老哥,咱都是练武之人,不管是什么门派,都有这么个说法,叫没事不惹事,有事不怕事。现在事来了,咱们躲也没用,不如横下一条心跟那两个鬼子拼一场。这么跟你说吧,我在这个战俘营待三年了,妈的……什么事没见过?比咱俩有本事、有功夫的人也见过不少,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让日本人折腾死。实话跟你说,我真待烦了,再也不想为活命就这么忍着,我忍够了,反正横竖是个死,我干吗不死得像条汉子?”平时沉默寡言的张宝旺第一次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

    薛占魁顿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猛地站起身来大声道:“兄弟,你说得对,反正横竖是个死,咱就干掉这两个鬼子再死!”

    张宝旺伸过手来:“好,就这么说定了,咱们好好合计一下,想办法宰了这两个鬼子。”

    薛占魁用力握住张宝旺的手:“干!死活就这一锤子买卖啦!”

    张宝旺恢复了平静,开始研究对策:“其实以中国武术的眼光看,刺杀技术并不复杂,连红缨枪枪法都比不上。红缨枪枪法里不光是刺,还有棍法的招数,可你想想,一支上了刺刀的步枪,除了刺刀和**,其余部位的杀伤力是很有限的。要我看,拼刺刀最关键的技术就是一拨一刺,拨开你对手的刺刀和顺势突刺是一个动作。”

    “其实我们意拳的棍法也有点像刺杀,就是扎、刺、挑、崩、劈几个基本动作,我向渡边提出过,要比武可以,我要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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