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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方拓的话说了一遍。
“你住在京里不安全,咱们到城外住吧,大伯父说他回过你,等咱们走的时候,这宅院卖掉,我们全家跟着你去西疆,还请你不要见笑。”
“笑什么呢,全家跟着我走哪有不对,你想的也对,京里是不安全,不过不是针对我。”
谢运微微地笑,他不会讨好姑娘,实在是让人讨好的时候居多,不过掐花弄朵的总是世公子附加项目,他如果心情上来,房中有一瓶花自己插。
把一小枝若螭似玉的梅花送到曾宝莲面前,奉送上一句好听的话:“你戴,方配得上。”
曾宝莲垂下眼帘,羞涩的接过他的情话,也接过他的花,低声道:“我害怕你进宫,大年夜过去就算在京里过年,咱们回去吧,免得侯爷夫人担心你,我也担心你。”
“为什么要担心呢?再说母亲就要到了。”最简单的话往往最动听,谢运收到曾宝莲的话,可以确定她今天不退亲,笑容更加的俊美。
曾宝莲诧异的一抬头,就见到梅林内世子最英俊的时候,真心的笑容往往胜过百花,她本来要问什么,先就不问,扭捏着重新低下头,把一抹乌黑的发,和雪白的额角留在谢运视线里。
谢运不知怎么了,也面上一红,眼神挪开来,见这里总是花,掐花不会导致尴尬,他对一个大枝子下手:“你捧着我来插,如果咱们还在家里,父母过年房里的梅瓶都归我插。”
在这过年过节的日子,一刻也离不开当家的人,几个老兵就住在京外,打发他们回家看亲戚,玉妈妈出来寻曾宝莲给赏钱,曾三奶奶怕她怪女儿会个客人就不回来,陪着玉妈妈。
会客厅里见不到,两个人在家里找,远远的见到雪地里一对大红衣裳,映着红梅如霞光万丈,曾宝莲是雪衣,谢运仗着身体好,是一件大红团花锦袍,一个猴在老梅村上,另一个抱满梅花,清脆地声音还道:“左边,你可小心别摔下来,对,就是那枝。”
玉妈妈左右看看:“咦,少夫人也不在这里。”
“是啊是啊,”曾三奶奶含笑。
两个人也不找了,不就是给赏钱,这久有定例。,玉妈妈回去开发掉,又过半个时辰,丰年和喜春把曾宝莲找回来,曾宝莲抱着一个梅瓶,上面插着三五枝梅花,配的好,俨然一幅好图画。
“我帮少夫人抱会儿吧,从书房到这里老远的路。”丰年又献殷勤。
“还是我抱着。”曾宝莲舍不得。
抱竹和桃符打门帘,喜春和丰年又斗:“已经到了,你还抱什么,没事就显摆自己,你当自己是最会侍候的。”
“难道我不是?”
曾宝莲刚进去,门帘还没有放下,丰年矮小,借着这个空当施施然进门,喜春也进,“咣当”一下,让门帘打到头。
气得小丫头自己打门帘进来,把最近的桃符揪出去吵了一架。
曾宝莲笑眯眯告诉长辈们好消息:“侯夫人不放心世子单独过年,已经在路上。”
她的丈夫是家中独子,得到父母的疼爱,对于曾宝莲来说也觉得荣耀,至于去年挨打的那件事情,未婚小夫妻统统想不起来。
“真是好啊。”曾家三位奶奶笑得合不拢嘴。
.....
抱着手炉赏雪,其实是件很好玩的事情,旁边再有一炉香,更是富贵天成。
武贵妃闻着外国进贡来的香,脸色可不怎么好看。
她猛的拍着椅子扶手:“再去请,我就不信皇上能为后宫不理朝政。”
宫女们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贵妃娘娘的心头好,不就是皇上为她不上朝。
太监揣着小心回话:“皇上,自三十那夜就在皇后娘娘宫里,”
这委婉的提醒,不是能武贵妃插刀了吗?听到的宫女太监都觉得他命大了不成。
武贵妃倒真没有生气,对于这偶尔的提醒,六宫里有它的主人,她有时候也听得进去。
“备辇。”
这是打算自己去请皇帝,宫女太监们不会拦她,皇后常年卧病,贵妃娘娘活泼康健,总把自己当主人,摆驾御书房摆驾皇帝临时兴起而去的嫔妃宫里经常发生,虽然面对皇后娘娘这是头一回,不过也因为皇帝这是头回留宿皇后宫中请不出来。
虎头兽面金炉里,安息香悄悄发挥着它的功效,流云绣凤的金销帐里,百花绫被平平展开,如果不是枕头上有一把头发,看不出被子里睡的有人。
皇后向氏静静的养着精神,感受四肢百骸的劳累抽丝般离开,她不喜欢过年也不喜欢过节,虽然过年过节的时候显出来她是皇后,不过接连几天的命妇朝贺把她累坏,她知道皇帝在这个宫里,不过管他呢,向氏早就死心,她觉得自己多活一天,让宫中一波一波的宠妃永远为妃,就是她的胜利。
她不是特意恨武贵妃,武贵妃只是一波一波中的其中一波。
反而,她算着武贵妃的年龄,这位进宫已经十年出去,再来一轮选秀她还呆得住鳌头吗?
耳边听到脚步声,轻轻的,带着熟悉,皇后不太高兴,她正算得喜欢呢,这个时候打扰真是没有眼色,不过她的身体和她本人都不想斥责,据皇后知道的,武贵妃阻拦选秀花尽心机,女官来回话,可能是新年见到美貌的命妇,又让贵妃急红眼睛。
后宫里的风水转动不停,不过皇帝本人从不觊觎命妇,皇后这样的想,是美貌的命妇就有美貌的女儿,武贵妃其人也算聪明用尽,由母及女,甚至由父及女的推想,她烦恼过多回。
“娘娘,武贵妃亲自来请皇上,皇上不见。”
女官用“亲自”并不是奉承贵妃,而是讽刺,贵妃娘娘再也不是那往年一声请,就能把皇上从嫔妃榻上拉走的风光,在这里非“亲自”不能表达蔑视。
皇后也觉得奇怪,缓缓睁开眼睛:“皇上还在?”往年不是一请就去。
女官低笑:“镇西侯世子又惹事了。”
皇后露出微笑:“是他啊,又打了武家哪个姑娘?”
消息传到宫里,皇后当说书一样的听,听完那天精神好,多进小半碗粥。
她并非看得起武贵妃,只是宫里寂寞,京里也寂寞,难得出来镇西侯世子揪平王胡子,吓走顺天府和京都护卫当值将军这种笑话。
京里繁华热闹,又是权力之地,每天有无数的纠纷,比如临江侯武家现在是众人眼睛里常呆着,子弟们跑马践踏、闹市里酗酒,每天都有,皇后不屑于总看武家的笑话,再说这笑话看多生厌烦。
谢世子的事情又不是笑话,千里为红颜,怒发博一笑,人家伸张的是正义。
谁的内心没有正义的秤呢?
都有,坏人更要有,他反着来就是。
顺天府为什么不敢管谢家,光曾家的冤案就足够他受的,谢运没有过年前找他喝茶谈心,也是让他好好过个年。
京都护卫更不敢管......皇后想到这里,女官也回话结束,皇后轻快的又笑了:“大年初一打亲戚,这亲戚还是往年眼里没人的,这事情也痛快。”
“娘娘喜欢,又笑了,想来是消耗的,再进一碗粥好吗?”女官借机请她多进饮食。
皇后越想越好笑,实在这事情太可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拜年的也打?而这拜年的跪高踩低实在可气,打的让人喝彩。
她半坐起,真的进了一碗粥。
宫女扶她下地消食,问她:“可要去见皇上吗,他守着您好几天。”
皇后又想笑,元旦正岁守着元后,凭什么落感激?再说她身体不好,武贵妃又虎视眈眈,何必惹闲气。
摇头说不必,从谢家就转到皇帝身上,对于皇后来说他可恨,换个角度他可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在外领兵的殿下、镇西侯府与宫里的矛盾,不是一朝一夕积累。
大婚的那晚,皇帝意气风发的对皇后道:“朕的日子,要比先帝强。”
这些年过去,皇后冷眼瞅着九五至尊上的这位,日子比先帝还要差。
也难怪他。
东王是皇叔,南王是皇叔,老北王前年去世,镇西侯府又代代彪悍。
互相牵制互相挤兑互相倾轧,矛盾丝缕结绳,绳结密网,有一处发动,就整个的天罗地网般扑将上来。
都没有把握网住别人保全自己,这网迟迟没有发动,镇西侯世子在京里的桀骜不驯,俨然他谢家准备周全,皇帝至今不敢动他,元旦朝贺也避开他,就是这个原因。
另有东王、南王和小北王虎狼心性,皇后所以不曾嫉恨武贵妃,她以为捡了个太平盛世吗?
看把她忙活的,据说家里的姑娘不够送的,要从外省买回来冒充武家原籍养大。
武氏也可怜。
皇后想想自己也可怜。
既然都可怜,何必多打扰,皇帝要来就来,要走就走,武贵妃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还是听听镇西侯府的笑话不错。
皇后睡下来,颇有兴趣的等着女官再次出现,说说谢家曾家的新热闹。
大年初一打目中无人的亲戚啊,干得漂亮。
.....
“卖牛肉来......”
“面糖麦芽糖高粱糖稀......”
渡口上喊声不断,新年气氛往经过的马车里窜,镇西侯夫人容氏侧耳听听,就可以把姨太太蒋氏的话冲淡不少。
她盘算着,等下打尖,就可以把不请自来的蒋氏送回她的车上。
蒋氏母女另有一辆车,里面火盆暖炉一个不小,早饭结束,蒋氏就强行和容氏同车,容氏每天听她说两个时辰的话,权当醒醒脾胃,反正中午吃饭一定撵她,不急在这一时。
“姐姐你当初放任不管,由着姐夫当家,让曾家那穷姑娘把外甥拐进京,就从那里开始错的,现在你后悔,急忙忙的赶去京里照顾外甥,让我算算,晚了一个月、两个月......反正日子不短,外甥要是让曾家穷姑娘教唆学坏,姐姐你的终身依靠谁?”
蒋氏眼泪下来。
容氏镇静的听着,听多了,眼角都不会动一下。
这马车大,一个丫头一个妈妈在车里,见到姨太太又来开心,侯夫人没示意,她们背过脸窃笑。
依靠谁?
夫人当然依靠侯爷。
这些年姨太太依靠的难道不是侯爷?
曾家穷姑娘这种说法,更让丫头和妈妈不齿,少夫人娘家再穷,人家是侯爷亲自接进家门,姨太太没法儿比。
“夫人,请下车打尖。”
车外传来请安声,容氏下车,表姑娘宋倩儿扑上来抱住她手臂:“姨妈,等见到表哥,您一定要为我作主呢。”
“咳咳,”
丫头和妈妈扭脸不敢看。
同一个家里出来两样的人,镇西侯夫人容氏雍容华贵,姨太太母女二五不吝。
在家里有侯爷镇着,姨太太母女说话还有底限,上路后,这底限没打进包袱里,所以什么话都敢说。
“姨妈,表哥不会忘记,那年我和他都小,他对我诉说情意,我就没敢回情意,表哥的名声要紧,姨妈您说是不是?我是姨妈的外甥女儿,我也是得体的。”
“嗯。”
容氏敷衍她。
“我以为姨妈留我在家里,难道不是知道了,却没有想到姨丈中间曾姑娘,姨妈你说,这是谁从中间搬弄的,姨丈可从没有见过曾姑娘。”
蒋氏气急败坏地模样:“你小人儿家不懂,有句话叫毛遂自荐,这曾毛遂半路杀出来,你姨丈就上当受骗。”
曾毛遂?
容氏忍半天,才把笑忍下去,这说的是她儿媳,绷住面容后就斥责宋倩儿:“你怎么敢眼睛里没有姨丈,再说那是你表嫂。”
“这不是还没有成亲吗?”
宋倩儿噘起嘴,娇滴滴蹭蹭容氏:“姨妈,那我当妾吧,我是你的外甥女儿,我才是正经的儿媳,我可比外路来的曾毛遂体面的多,您说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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