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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看他的眼神莫名晦涩。
他回望她们,一一扫过,“怎么了吗?”
“老爷……奴婢……奴婢相信您不是那样的人……奴婢知道您是个正人君子……”祥嬷嬷还在找补。
正人君子?这话听的宋念卿自己都想笑,长这么大可没人这样夸过他。
正要开口,红烛已经说话了,“老爷,您会不会也这样?”
“哪样?”
“明知故问。”她嘟着嘴。
“……臭丫头!又多管闲事是吧?”宋念卿忆起刚才的话,直接拈起一个大鸡腿塞她嘴里。
红烛惊喜,这算是打赏吗?咬了一大口又道:“夫人可好了,老爷,您这次回了北关可不能学那些色中饿鬼,有事没事的去城里招歌引妓……对了,奴婢听说那些女子身上都有不干净的毛病,会传染。老爷,您可不能害我们夫人。”
话说的认真,君梨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哭笑不得的扶住额头。
宋念卿则绷着脸,“怎么鸡腿都堵不住你的嘴!”忽然看到君梨正掩面而笑,声音更沉了些,“你也不管管她,没大没小,胡言乱语。”
“红烛可是你调教出来的,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怎么还赖上我了?”君梨昂起下巴表示不服。
“就是,跟夫人有什么关系,奴婢都是跟您学的。”
“呸,你明明是跟元琰学的,这个锅我可不背。”
话题又扯远了,君梨赶紧拉回来,接着问道:“祥嬷嬷,你后来是怎么许诺她的?”
“奴婢斗胆做了一回主,跟她说若是能帮我们,便将她从坤安堂调出来,给她另觅前程。”
“她如何会信?”
“不信也得信,她身上应该还有不少伤,再不离开会被打死的,与其这样不如冒险一试。”
“嗯……”君梨低头思索,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脸问道,“我记得朝廷有一条律法,说是主家不允许私自打杀奴仆……”
宋念卿明白她的意思,点头,“自是不允,但若奴仆犯有大错,危及主家性命,主家是可以定夺生死的,然后上报官府,盖棺定论。”
“但人都死了,主家可以说什么是什么。”
他未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
事实确实如此。
“那花叶现在何处?”她背上一凉,开始担忧起那个小丫头。刚才他们别了宋留春直接回来了,花叶会怎么样?
“还在坤安堂。”宋念卿说的不紧不慢。
看她皱起了眉头,又道,“放心吧,有大哥在,没人敢动她。”
“那大哥走了呢?”
“我会给他提个醒,让他安排个好去处。”停顿片刻,“你要实在不放心,我烧了她的卖身契放她出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嘛。”
君梨这才笑了,“好,你安排。”
“吃饭吧,要凉了。”
“嗯。”
饭后休息了一会,那件狐裘已被擦拭干净了,宋念卿帮她披上,抱着她上了马车。对外只说家中憋闷,要陪夫人去思梅园静坐赏雪。
实际上他牵走了宋留春从胤王那借来的浮屠,准备带她去郊区跑马。
御风驾车,红烛则躲在车厢里大吃特吃,好不快活。
半道上君梨掀开帘子,朝着骑在马上与她并行的人说道:“我们这样大剌剌的跑出来,你也不怕有人弄舌说我装病,最后被你大哥一顿数落。”
“没事,但凡流言当事人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除非有人到他面前告状。”
“对啊,方萃娥去告状呀。”
“不会,正在风口上呢,谁告状谁就输。”
“哦?”
“这不是人的本能反应嘛,她若敢去,大哥更会认为她有心使坏。”他笑嘻嘻的,“我倒是忘了问你,怎么想到要给她配药吃的?真有药?”
“有,但那方子我娘没给过我。”
“那你还……”
“看她不爽,她不是气我拿走五千两嘛,我就再拿一些,气死她。”
他呵呵的笑,“多少?”
“什么?”
“这次你准备薅她多少?”
“嗯……两千。”
“嚯!真是个败家娘们,老宋家早晚给你掏空。”话虽如此,眼中分明洋溢着愉悦之色。
“掏了全给你。”她歪着头调皮。
“嗯?”
“你带着一帮子人,每日开销不少,平日在北关就吃苦,回了京城还不给他们吃好喝好住好啊?小心全给你撂挑子!”
“哈哈哈哈……”他笑了一回,随后跟她拱了拱手,“那我得替他们谢谢你……不过我有办法弄银子,还不劳夫人贴补。”
“说不上贴补,都是你们宋家的。我也知道你厉害,这不是顺水推舟气气她嘛。再说用这个名目拿银子算的是她坤安堂的份例,要不回头你哥看了账房先生的账肯定要找你算账。”
也对,宋留春平日不怎么花钱,届时看他那么大手笔估计要跳起来。
“那你把银子给我了,药怎么弄?”
“银子到我手上还不是我说了算,一个字——拖!我就说有几味药太难找,一时配不出来,反正大哥在家住不了几日,她就是想告状也鞭长莫及。再不行,我把吕大夫今日给我开的补药改个名目丢给她,里外不浪费。”
他吃惊的看着她,好像不认识一样,半晌才道:“你真的学坏了。”
“近墨者黑。”她得意的笑。
“不是天下乌鸦一般黑吗?”
“去你的!”
“哈哈哈哈……”
一行人出了城,不多时来到了万鹿山下。
与一路上积雪踩踏成泥泞的情形不同,这里是一片开阔的雪地,远处有茂密的松林,顶着皑皑白雪,依然能看到郁郁葱葱的底色。
“好美啊!”君梨跳下马车,脚踩着厚厚的一层雪,嘴里禁不住赞叹。
“就知道你喜欢。”他坐在高高的马背上,热情的向她伸出了手,“来吧,夫人。”
“啊?”君梨吃惊,连连摆手,“我不敢。”
“嗯?”他同样惊讶,面上笑容瞬间凝滞。
赤海靠近雁云城,那里有很多牧民,骑马是家常便饭,而且她父亲还是个校尉,与马形影不离,她居然不敢骑马。
君梨被他瞧的有些窘迫,“小时候我爹带我骑过,不小心摔了,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从此以后我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没事,有我在你摔不了,来吧。”他继续招呼,笑容晏晏。
她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即便他眼中坚毅如铁,这马也是匹好马,她还是心中惧怕,不想尝试。
“真不上来?”
她摇头。
他凝望着她,眸色渐深,最终点了点头,“好吧。”
一甩马鞭,便听浮屠嘶鸣着冲了出去,雪花飞溅,快如闪电,瞬间离了她有数丈距离。
哇!这速度!骤然想起小时候父亲在她面前扬鞭纵马的场景,英姿飒飒,如出一辙。
她深吸了一口气,大喊,“你慢点!”
“知道了!”他纵声大笑,身子上下起伏,却是越来越快。
笑声还回荡在四周,清晰可闻,然而那道身影早已与远处的白雪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