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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高伟一是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和许多投资移民来到渥太华的杭洲商人没甚两样。我之所以和高先生成为商业合作伙伴,完全是因为他是个爱读书的儒商。
第一次听到我先生大力推荐高先生,我不是太热心。合作伙伴可以带来商机,也可能带来巨大的麻烦。我们公司的业务当时已经走上正轨,锦上添花的事情我不太有兴趣。
我先生不肯放弃:“他又请我们吃饭了。给我个面子,就去这一次,好不好?”
高先生在渥太华的家布置得很有杭洲味儿,讲究风水,号称“活水聚财”的大鱼缸占了一面墙。我顺着那面墙看过去,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高先生,这些书你都读过?”
他有一个巨大的书架,文史经哲各种书都有,小心地藏在鱼缸后头的角落里。别的杭洲商人因为“书”“输”同音,很少在客厅放书——我怀疑那帮人在别的房间也未必有书。
高先生大大咧咧地说:“你也爱看书吗?有喜欢的拿去看。”说完熟门熟路抽出两本书推荐给我,一本王小波《白银时代》,一本莫言《檀香刑》。《白银时代》我看过,算是复习,那本《檀香刑》让我做噩梦好多天。
高先生会说粤语,但他其实是地道的西北汉子,大学毕业后去杭州创业的。当晚我们从《平凡的世界》开始,惋惜了一通田晓霞,但一致认为她不得不死,要不这故事没法儿往下续。毕竟《平凡的世界》是一部现实主义作品。接着聊敦煌,聊西安,丝绸之路,鸣沙山,还有米脂的婆姨到底好看在哪儿,绥德的汉子找谁代言。
高太太不许我帮她收拾厨房:“难得我家老高高兴,你们接着侃。”一瓶红酒喝完,高先生拍着胸脯说:“今天聊得痛快,你这个妹子我认下了!”我先生在旁边气得鼻子都歪了。
回家后,我说:“我觉得可以合作。”
我先生气哼哼地说:“这样你好经常跟高先生聊天,对吧!”
我说:“聊个天而已。这个年纪还能读书,并且读懂书的人,至少有颗赤子之心。就算生意不成,高先生也不会坑我们。”
高太太后来告诉我,老高说他有识人之明。他说你这种看个小说还能看哭了的人,大概还没学会坑人。
我说:“知我者,高先生。你别多想啊,文人要么相亲,要么知己。我跟你老公就是那种可以说废话的知己。”
高太太也挺豪爽:“就他,也配有你这样的知己?你看看他周围那帮人,一人带一个小三儿,就仗自己有俩臭钱。我宁可他跟你聊天,好过跟他那帮狐朋狗友泡一块儿,学不了好!”
(2)
高先生和我们的合作很顺利。我看了一下他们的合作意向书,觉得条款有点不公平,建议高先生多拿几个点利益分成,毕竟货源在他那里。
高先生坚辞不受,他说没有销售推广,好酒也怕巷子深,就按目前的条款签字。我说咱们这个成了《镜花缘》里的君子国,生怕对方吃亏。好像正常人不是这样谈合同的。
高先生说在广州的时候推广国内市场,他也是这个路数。理论上讲这种做法很难撑下去,可他偏偏有回头客。尽管国内市场竞争激烈,他和老婆两人的厂也一年一年做下来了,利润还不错。高先生归之于运气,我倒觉得运气靠人品撑着。
生意开发前期,需要拜访顾客做市场调研,然后调整产品结构,适应当地市场。我先生经过仔细观察,终于相信我和高先生的交往“君子坦荡荡”。于是有时候短途的客户拜访就是我们两个去。
有一次要拜访的客户地处维多利亚州和新南威尔士州交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途中发现路边小镇居然有个中餐馆。我俩大喜过望,停车打尖儿。点好菜后,我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发现我的座位被人占了。
餐厅里有那么多空位,有个大汉偏偏坐在高先生对面,正含情脉脉地盯着他吃面。我看见那人左边耳朵上穿的耳环,明白了一二。
我拉了把椅子打横坐下,让服务生把我的套餐挤在桌边放下。那家伙并不走,非常嫌弃地瞪我一眼,继续追问高先生,“那你结婚多少年了?你的婚姻幸福吗?”
高先生忍不住了,回了一句,“关你什么事?”
坐进车里的时候高先生还在生气,“墨尔本这里的人,有时候热心过了头,就没有边界感。萍水相逢,他问我的婚姻做什么?我跟他又不熟!”
我也很惊讶:“哎,你真不知道这是他看上你了吗?”
给高先生气得:“我一纯爷们儿,他看上我干啥?等等……你先别笑。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那个什么?”
他满脸无辜的表情让这事更滑稽。我给他科普了一下如何通过男人的耳环来判断,他是不是那个什么。
高先生听完更气了:“他凭什么认准了我是呢?我娘炮吗,啊?”我刚刚止住笑,忍不住又笑一轮儿。
那件事之后,高先生对渥太华颇有成见。我倒是给他保密的,可他有次喝高了告诉了自己太太。弄得他老婆忧心忡忡地来找我:“我在国内光操心小三儿就好,到这儿还得担心别的男人看上他?”我只好保证尽量替她关照高先生,免得他再被其它男人瞧上。
高先生眼里的渥太华终究是隔心隔肺的。他承认青山绿水可以修心养性,同时怀念杭州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生意走上正轨,基本上处于自动运行状态,反而更让他无聊。这里不需要宴请工商税务。政府部门给纳税人服务,除了办事效率低下,再没别的毛病。
高先生商科出身,擅长发展人脉。在国内的时候,各官方检查部门都由他一人搞定。在渥太华一起吃过几次饭,我就领教了他的本事:中文,英文外加广东话三种语言随意切换,从来不曾卷了舌头。
他把所有人的口味都照顾周全。谁家的琐事都记得,什么话头都能轻松接起。真正是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如果给他围上条围裙,他就是那阿庆嫂,“垒起七星灶,铜壶煮三江。”
这等人材,浑身的本事在渥太华全无用武之地。就像水浒传里卖刀的杨志,“空有一身武艺,找不着一个识货的”。难怪他郁闷。
郁闷之余,他家里经常设宴跟杭州旧友聚餐。我嫌他们大多语言无味,坚辞不去,偶尔去了也是坐会儿就走。为此高先生经常责我“太清高”。我先生通常会留下,我就晚些再去接他回家,以免他酒驾。好在我们两家离得不远。
(4)
有一次快半夜了,我先生还不来电话。我决定自己开车去高先生家看看究竟。打老远就见他家院子里灯火通明,人仰马嘶。高先生的邻居牵着自己的德国牧羊犬,站在他家门口,满脸狐疑。盯住高太太问是否需要报警。屋里几个男人试图夺回王先生手里的椅子,他家墙上一个大洞。
高太太看我来了,哭得更厉害了。我揽着她的肩膀去卧室;不忘告诉她家邻居,我能讲英语,如有必要,我会报警的。邻居那条半人高的德牧训练有素,冷静地审视着面前的闹剧,我估计高先生的酒醒了不少。
高太太告诉我说,她先生一直如此。平时像个好人,喝完酒开始耍酒疯,打女人打孩子。墙上那个洞就是他用椅子砸的,刚才几个男人都拉不住他,就跟吃错药似的。
高太太自己是堂堂名牌大学科班出身的化学工程师,她家国内的工厂靠她把关新品配方和产品质量。没想到人后有这么多委屈。记得我第一次见她曾经叫她“红姐”,被她婉拒。她要求我称她高太太,想要时时提醒高先生她的正室地位。
我给她拿来纸巾,“要我报警吗?就算他今天没对你动手,砸墙也是家庭暴力了。何况家里有孩子,让孩子看到这一切也是家庭暴力。”
“不用啊,千万别报警!他是我老公啊。明天酒醒了,他就正常了。”
我又气愤又无语。对和错明明都摆在那里,好像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件事不对。
高先生后来试图找我问罪:“听说你打算把我送监狱去,你够狠啊!我一直对你不错吧?”
我说:“你早该去!和那帮家暴男每周末聚会一次服刑,平时正常上班养活老婆孩子。我还真不是吓唬你,再有下次,我不报警也有你家邻居报警。”
“你们渥太华的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呢?你来这儿时间太长了,给同化了。”
我说:“同化了不好吗?女人就该被家暴男欺负死?”
高先生虽然嘴硬,行动收敛了许多。高太太对他的变化非常满意,经常跟我说:“幸亏我们移民了,否则我天天提心吊胆地过日子。我儿子说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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