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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千小说网 www.qqwx.org,最快更新白夜行最新章节!

会了?”

    “不好意思,你一个人去好不好?我现在打车回店里。”

    “唉!”诚叹气道,“真拿你没办法。”

    “对不起。”雪穗双手合十,“你去听听,要是很无聊,就马上回家吧。”

    “当然啦。”

    “真抱歉。那我先走了。”雪穗快步走出大门。

    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后,诚再度轻叹口气。他设法压抑内心的怒气,因为他知道,任怒气蔓延,只会让自己身心俱疲。这种经验他不知有过多少次了。

    诚决定到开设在大厅一角的高尔夫球用品店逛逛,店内除了高尔夫球杆、用品,还陈列着小饰品。光看这些并没有加深他的兴趣。事实上,他对高尔夫球几乎一无所知,顶多只知道基本规则,以及一般玩家的目标就是破百。但是,所谓的破百究竟是什么样的分数,他一无所知。

    他正在浏览金属球杆,忽觉有人在看他。一双覆着长裤的女人的腿近在咫尺,那人似乎就站在他面前。他稍微把眼睛往上一抬,正好和她的双眸撞个正着。在他诧异地喊出声前,有一两秒钟的空白。在这一刹那间,他认出了这名女子,脑袋里想着她不该在这里,但又的确是她。

    三泽千都留!她剪短了头发,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同了,但的确是她。

    “三泽小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练习高尔夫球……”千都留举起手上的球杆。

    “啊,是这样。”明明不痒,诚却抓抓脸颊。

    “高宫先生也是吧?”

    “啊,嗯,是啊。”听到她还记得自己,诚暗自欣喜。

    “你一个人来?”

    “是呀,高宫先生呢?”

    “我也是。来,找个地方坐吧。”

    等候的客人几乎占据了大厅所有椅子,幸好靠墙处正好有两个空位。他们在那里坐下。

    “吓了我一跳,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对呀,我也是,一时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你现在在哪里?”

    “我住下北泽,在新宿的公司做事。”

    “还是当派遣人员吗?”

    “是的。”

    “我记得你和我们公司的合约结束后,说要回札幌老家。”

    “你记性真好。”千都留微笑,露出健康的白色牙齿。她的笑容让诚不禁认为她果真更适合剪短发。

    “结果你没回去?”

    “住了一阵子,但很快又回来了。”

    “哦。”说着,诚看看手表,已经四点五十分了。说明会五点就要开始,他有点焦躁。

    两年前的那个日子又在他脑海里浮现。和雪穗结婚前一天的那个晚上,他待在某家酒店大厅,因为千都留理应在那里出现。

    他爱上了她,一心认为即使牺牲一切,也要向她表白。那一刻,他深信她才是他命中注定的另一半。然而她并没有出现。他不知道原因,只知道冥冥之中天意如此。

    再次相逢,诚自知爱的种子并没有完全死亡。仅仅待在千都留身边,便让他感到飘飘然,那是一种许久不曾体会的、甜美的亢奋。

    “高宫先生现在住哪里?”千都留问道。

    “成城。”

    “你好像说过。”她露出搜寻记忆的眼神,“已经两年半了……有孩子了吗?”

    “还没。”

    “不打算要吗?”

    “不是不打算,是没怀上……”诚露出苦笑。

    “这样啊。”千都留的表情显得不知所措。

    “三泽小姐成家了吗?”

    “没有,还是孤家寡人。”

    “哦,有计划吗?”诚观察着她的表情。

    千都留笑着摇摇头:“没有对象呀。”

    “啊。”

    诚知道自己心中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但同时他又问另一个自己:即使如此又能如何?“你常来这里?”他问。

    “一星期一次,我在这里上高尔夫球课。”

    “上课?”

    “是的。”她点点头。她说,她从两个月前开始,参加每星期六下午五点的初学者课程,也就是诚他们准备参加的那个课程。

    他说,他是来参加同一课程的说明会。

    “这里每两个月招生一次。那么以后每星期都会见面喽?”

    “是啊。”他回答。

    对于这次邂逅,诚心情很是复杂,因为雪穗也会一起来。他不想让千都留见到妻子,同时,也不敢向她表明妻子要和自己一同上课。

    这时,广播在大厅内响起:“参加高尔夫球课说明会的来宾,请到前台集合。”

    “我去上课了。”千都留拿着球杆站起来。

    “等会我去参观。”

    “不要啦,好丢脸哦。”她皱起鼻子笑了。

    6

    诚回到公寓时,雪穗的鞋子已经放在玄关,屋内传来炒菜的声响。他走进客厅,穿着围裙的雪穗正在厨房里做菜。

    “你回来啦,这么晚。”她一边翻动平底锅,一边大声说。已经过了八点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诚站在厨房门口问。

    “大概一个小时之前。我想得回来准备晚餐,就急忙赶回来了。”

    “唔。”

    “就快好了,稍等一下。”

    “我跟你说,”他望着利落地做着色拉的雪穗的侧脸说,“今天,我在练习场遇到了以前的朋友。”

    “哎呀,是吗?我不认识的人?”

    “嗯。”

    “哦,然后呢?”

    “因为很久没见,便说一起吃个饭,就在附近的餐厅随便吃了。”

    雪穗的手停了下来,举到脖子附近。“啊……”

    “我以为你今天也会很晚才回来,因为你店里好像有麻烦。”

    “那事很快就解决了。”雪穗擦了擦脖子,接着露出无力的笑容,“也是,谁叫我老是晚回来呢。”

    “抱歉,我本该想办法和你联系。”

    “别放在心上。那我还是把饭做好,要饿了就一起吃吧。”

    “好。”

    “高尔夫球课怎么样?”

    “哦,”诚含糊地点头,“也没什么,只是说他们排了课程表,会按照课程安排一步步教。”

    “你还喜欢吗?”

    “唔……这个嘛……”该怎么解释呢?诚盘算,既然三泽千都留在那里上课,他不想和雪穗同去,只好决定放弃那里的课程,问题是怎么说服雪穗。

    “对了,”他还在思索该怎么开口,雪穗先说话了,“明明是我提出来的,现在要反悔实在很过意不去,可状况实在有点糟糕。”

    “啊?”诚转头看她,“有困难?怎么了?”

    “分店不是要开张了吗?我们正在招聘店员,可一直找不到适当的人。你也知道,最近就业市场完全是劳方市场,新人根本不肯来我们这种小店。”

    “所以呢?”

    “今天我跟纪子商量,以后我星期六也尽可能去上班。我想应该不至于每个星期六都要——”

    “这么说,你确定能休息的就只有星期天了?”

    “是啊。”雪穗缩着肩,抬眼看诚,显然是怕他生气。

    但他并没有生气,他的心思完全被别的事情占据了。“这样,你就没法去上高尔夫球课了。”

    “是啊,所以我才向你道歉。是我出的主意,自己却不能去。对不起。”雪穗双手在身前并拢,深深低头。

    “你不能去了?”

    “嗯。”她轻轻点头。

    “唉,”诚双手抱胸,走向沙发,“真没辙。”说着,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那我自己去上吧,既然说明会都参加了。”

    “你不生气?”雪穗似乎对丈夫的反应感到意外。

    “嗯,我不会为这事生气。”

    “啊,我还以为又会惹你生气,心里正七上八下的呢。别的问题都还好解决,可是,人手不足实在没办法……”

    “算了,别提这件事了。只是即便你改变心意,还是想学,也赶不上我那一班了。”

    “嗯,我知道。”

    “好。”诚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把频道转到棒球赛转播。王贞治率领的巨人队在今年刚刚落成的东京巨蛋球场,与中日龙队陷入苦战。但是,他眼睛看着电视,心里想的既不是谁要补上去年退役的投手江川的空缺,也不是原选手本赛季能不能拿下全垒打王。他在想何时才能背着雪穗打电话。

    这天夜里,诚辗转难眠,一想到与三泽千都留重逢,身体就莫名发热。她的笑容在脑海中闪现,她的声音在耳内回荡。说明会安排了参观实际教学,他去观看千都留他们在教练的指导下击球。注意到他在场的千都留可能因为太紧张,失误了好几次。每次失误,她都会回头朝他吐吐舌头。

    说明会结束后,诚鼓起勇气邀她一起吃饭。“我回家后也没的吃,本来就准备在外面吃完再回家。但一个人吃实在没什么意思。”他编了这样的借口。她的神色似乎有些犹豫,但旋又笑着回答:“那就由我作陪吧。”他看在眼里,并不认为她是碍于情面不得不奉陪。

    千都留是搭电车再步行来高尔夫球练习场的,诚让她坐上车,驱车前往去过几次的意大利餐厅。这家店他从未带雪穗来过。

    在照明刻意昏暗的店内,诚与千都留相对用餐。仔细回想起来,他们在同一家公司共事时,甚至不曾相偕进过咖啡馆。他心情十分放松,隐隐觉得他们天生即十分契合,和她在一起,话题便源源不绝地涌现,甚至觉得自己能言善道。她不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间或说几句话。在各家公司辗转来去的她,提及自己经历时,有一些见识甚至令他感到惊讶。

    “你怎么会想学高尔夫球?为了美容?”用餐时,他问道。

    “也没有为什么。一定要说原因,算是为了改变自己吧。”

    “有必要吗?”

    “我常想,最好改变一下,不能再过这种浮萍般随波逐流的生活了。”

    “哦。”

    “高宫先生为什么想学呢?”

    “我?”诚一时不知如何回答,他不便说是出于妻子的提议,“嗯,因为运动不足啊。”

    她似乎接受了这个答复。

    离开餐厅后,他送她回家。她曾一度婉拒,但看来并非出于厌恶,在他坚持下,她爽快地答应了。

    不知她是否刻意为之,用餐期间,她没有问及他的家庭。他当然也没有说出让她意识到雪穗存在的话。但车子开动后不久,她问:“你太太今天不在家吗?”

    或许是他多心,但她的口气听起来有点不自然。他说:“她工作很忙,经常不在家。”

    她默默地轻轻点头,之后再没提起类似的问题。

    她的公寓位于沿铁路兴建的一座精致漂亮的三层建筑。

    “谢谢你。下星期见。”下车前她说。

    “嗯……不过就像我刚才说的,我不一定会去。”他说。当时,他并不打算报名。

    “哦。你一定很忙。”她露出遗憾的表情。

    “不过我想我们可以偶尔见个面。我可以打电话给你吗?”他问。用餐时,他问过她的电话了。

    “可以呀。”她边说边点头。

    “那就这样。”

    “拜拜。”

    她下车时,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想抓住她的手,抓住她,把她拉过来,吻她。但,这些只停留在想象之中。

    从后视镜看到她目送着自己,诚发动了车子。要是告诉她我要报名上高尔夫球课,她会感到欣喜吗?他把头埋在枕头里,想。真想早点告诉她,因为今晚没有机会打电话。

    以后每个星期都能见到她。光是这么想,他的心就像少年那般雀跃不已。下个星期六真令人万分期待……

    他翻个身,才注意到身旁的床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今晚,他丝毫没有拥抱妻子的念头。

    7

    “集合一下。”

    成田在七月的某一天召集了E组成员。窗外飘着梅雨时节特有的绵绵细雨。空调设定的温度很低,成田依旧把衬衫袖子卷到胳膊肘上。

    “关于专家系统,系统开发部那边有了新信息。”确认组员到齐后,成田说。他手上拿着一份报告。“系统开发部认为,如果数据遭窃,应该是有人以不正当的手段侵入了专家系统。在持续调查后,终于在前几天发现了有人侵入的迹象。”

    “真的是遭窃了?”比诚大三岁的前辈说。

    “去年二月,好像有人利用公司内部的工作站,复制了整个生产技术专家系统。这么做通常会留下记录,但据说那份记录被改写了,所以以前才找不到。”组长降低音量说。

    “那么,把数据带出去的,果然是我们公司的人了?”诚说话时也注意四周。

    “应该是。”成田严肃地点点头,“系统开发部说待进一步调查后,才会决定要不要报警。不过,虽然查出这件事,还是无法确认那个上市的专家系统是不是抄袭我们的,这件事必须审慎调查。但是,现在可以肯定的,是可能性已经提高了。”

    “请问……”新进职员山野举手发问,“不一定是公司的人吧?只要趁假日潜进公司,操作工作站终端机就可以了。”

    “还要有用户名和密码啊。”

    “其实,关于这一点,”成田把声音压得更低了,“山野提的这个问题,系统开发部也考虑过了。下手的人一定相当精通电脑,否则想得手也很难。坦白说,这是专业人士搞的鬼,所以可能性有两种,一种就是公司有内奸,另一种就是人家通过某种关系,取得了某人的用户名和密码。我想大家都没有认清这两组记号的重要性,我也一样。别人或许就是看准了这个漏洞。”

    诚摸摸放在长裤后口袋的钱包,他把工作证放在钱包里,使用工作站终端机需要的用户名和密码,就抄在工作证背面。

    “不要把这两组记号放在别人看得到的地方。”诚想起拿到密码时曾被如此叮咛过。他想,最好赶快擦掉。

    “哦,原来东西电装也发生了这种事。”千都留端着装了咖啡的纸杯,颇感兴趣地点头。

    “听你这么说,别的公司也发生了?”诚问。

    “最近很多呀,尤其以后的时代,信息就是金钱。现在不管哪家公司,都改用电脑来储存数据,这对想偷数据的人来说,真是正中下怀。因为以前的数据是数量庞大的文件,现在全都装在一张磁盘里,再加上只要操作几下键盘,就能找到自己需要的部分。”

    “是。”

    “东西电装现在用的基本上只是公司的内部网络吧?现在有越来越多的公司可以与外部网络联机,这样心怀不轨的人便能从外部侵入,可能会发生更严重的案件。在美国,好几年前就开始发生这种事了。他们把擅自侵入别人电脑搞恶作剧的人称为黑客。”

    “哦?”

    千都留毕竟待过各种不同的公司,这方面的知识非常丰富。仔细想想,将诚公司里的专利数据从微型胶卷改存入计算机的正是她。

    时间接近下午五点,诚把空纸杯扔进一旁的垃圾筒。老鹰高尔夫球练习场的大厅仍有许多客人排队等候。诚和千都留始终没找到空位,只好靠墙站着聊天。

    “对了,后来你练习切球了吗?”诚把话题转移到高尔夫球。

    千都留摇摇头。“没时间。高宫先生呢?”

    “我也一样,上星期上过课之后就没碰过球杆。”

    “可高宫先生很厉害呀,明明是我先学的,现在你却已经在学更高级的课程了。运动神经好就是不一样。”

    “只是刚好抓到了要领。学得稍慢的,最后反而可能打得更好。”

    “你是在安慰我吗?听起来可不怎么让人高兴。”虽然这么说,千都留却笑得很开心。

    诚上高尔夫球课已经快满三个月了。他一次都没有缺席。高尔夫球固然比他想象中有趣,能够见到千都留的喜悦更数倍于此。

    “练习结束后去哪里?”诚问。上完课一起用餐已成为两人的习惯。

    “哪里都行。”

    “好久没吃意大利菜了,去吃吧。”

    “嗯。”千都留应声点头,露出撒娇般的表情。

    “我说啊,”诚稍稍留意四周,小声说,“下次我们另找时间出来见面吧。偶尔也想不必在意时间,好好聊聊。”他有把握,她不会拒绝,关键在于是否会犹豫。毕竟在其他日子碰面,意义完全不同于高尔夫球课后一同用餐。

    “可以呀。”千都留爽快地回答。也许她是故意表现得很爽快,但她的口气并没有任何不自然,嘴角也保持着笑容。

    “那么,等我定好日期跟你联系。”

    “嗯。如果早点说,我可以调整一下工作。”

    “知道了。”

    仅仅是这段短短的对答便让诚激动不已,感觉自己往前跨越了一大步。

    8

    与千都留约会的日子定于七月第三个星期五,因为次日是周末,不必急着回家,而且千都留说她那天可以早点离开公司。

    还有一件更方便的事。从星期四起,雪穗便要前往意大利大约一个星期,不过不是去旅行,而是采购。每隔几个月,她便会去一趟意大利。

    雪穗出发的前一天,也就是星期三晚上,诚回到家,雪穗在客厅摊开行李箱,为旅行作准备。

    “你回来了。”她说,但并没有看他,而是面向桌上打开的记事本。

    “晚餐呢?”诚问。

    “我做好了奶油烩饭,随便吃吧,你一看就知道。我现在不太方便。”说这些话的时候,雪穗仍没有看丈夫。

    诚默默进了卧室,换上T恤与运动裤。

    他觉得最近雪穗变了。不久之前,对于无法把诚照料得无微不至,她会流着泪反省,而现在却叫他“随便吃”,说起话来语气也很冷淡。

    定是事业上的得意所产生的自信,以致表现在态度上。但是,诚认为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也不再要求了。以前一有什么不满,他立刻火冒三丈,但现在连大声说话的情绪都没有,他只求每天平安度过。诚自我分析,认为他与三泽千都留的重逢改变了一切。自那天起,他不再关心雪穗,也不再渴望她的关心了。所谓情淡意弛恐怕就是这种情形。

    诚一回到客厅,雪穗便说:“啊,对了。今晚我叫夏美来我们家过夜,这样明天我们一起出门更方便些。”

    “夏美?”

    “你没见过?从开张就在店里工作的女孩呀,我这次和她一起去。”

    “哦,你让她睡哪里?”

    “我已经整理好小房间了。”

    你什么都先斩后奏!诚忍住这句刻薄的话。

    夏美在十点多到达,她二十出头,五官清秀。

    “夏美,你该不会打算这身打扮去吧?”看到夏美穿着红色T恤和牛仔裤,雪穗问。

    “我明天才换成套装,这身衣服就收进行李箱。”

    “T恤和牛仔裤都不需要,我们不是去玩,不用带去。”雪穗的声音很严厉,诚从未听过她用这种语气说话。

    “是……”夏美小声回答。

    她们在客厅讨论起来,诚去冲澡。等他从浴室里出来,客厅已空无一人,她们似乎转移了阵地。

    诚从客厅的橱柜中取出玻璃杯和苏格兰威士忌,用冰块调了一杯,坐在电视机前啜饮。他不太喜欢啤酒,想独自小酌时,一定会喝加冰的苏格兰威士忌。这也是他每晚的享受。

    门开了,雪穗进来。诚没有看她,眼睛盯住体育新闻。“老公,”雪穗说,“把电视的声音关小一点,夏美会睡不着。”

    “那个房间听不到吧。”

    “听得到。正因为听得到,才请你把音量调小。”

    这种说法很冲。诚听了很不高兴,但仍默默拿起遥控器,降低音量。

    雪穗依然站着。诚感觉得到她的目光,也察觉到她似乎有话想说。是三泽千都留的事吗?诚脑海里突然闪过这个念头。但不可能。

    雪穗叹了口气,“真羡慕你。”

    “啊?”他转头看她,“什么?”

    “因为你每天可以这样过呀,喝你的酒,看你的职棒报道……”

    “这有什么不对?”

    “没有说你不对,只是说很羡慕。”雪穗掉头走向卧室。

    “别走,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想说什么?有话就直说!”

    “声音不要这么大,会被听到。”雪穗皱起眉头。

    “是你找我吵的。我问你,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说完,雪穗转身面对诚,“我是在想,你难道没有梦想、没有抱负、不求上进吗?难道你打算就这样放弃一切努力,不再磨炼自己,每天就这样无所事事地年华老去?我只是这样想。”

    诚的神经很难不受到这几句话的刺激,他陡然间感到全身发热。“你是想说,你有抱负,又求上进?你也不过是在装女强人的样子!”

    “我可是认真在做。”

    “店是谁的?那是我买给你的!”

    “我们付了房租呀,而且,你不是用卖掉家里地产的钱买的吗?有什么好骄傲的!”

    诚站起来,瞪着雪穗,她还以凌厉的眼神。“我要睡了,明天还要早起。”她说,“你最好也早点睡,酒别喝过头了。”

    “不用你管。”

    “晚安。”雪穗一边的眉毛挑了一下,消失在卧室里。

    诚在沙发上坐下,抓住酒瓶,往只剩一小块冰的酒杯里猛倒。他喝了一大口,味道比平常辛辣。

    一醒来,诚便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他皱着眉头,揉揉视线模糊的眼睛,看到了雪穗坐在梳妆台前化妆的背影。他看看闹钟,差不多该起床了,身体却像铅一样重。

    他想和雪穗说话,却想不出该说些什么。不知为何,她的身影感觉非常遥远。但一看到她映在镜中的面孔,他不禁觉得奇怪,因为她一只眼睛上戴着眼罩。

    “你那是怎么了?”他问。

    涂完口红、正在整理化妆包的雪穗停下手上的动作。“什么怎么了?”

    “你的左眼,为什么戴着眼罩?”

    雪穗缓缓转过身来,像能剧面具一般面无表情。“因为昨晚那件事。”

    “哪件事?”

    “你不记得了?”

    诚没说话,努力想唤起昨晚的记忆。他和雪穗吵了几句,然后多喝了一点酒。到此时他都还记得,但之后发生了什么却想不起来,只恍恍惚惚记得非常困倦。但那之后他完全没了印象,头痛也让他无法回想。

    “我做了什么?”诚问。

    “昨天晚上我睡了之后,你突然掀开我的被子……”雪穗咽了一口唾沫才继续,“不知道吼了什么,就动手打我。”

    “什么?”诚睁大了眼睛,“我没有!”

    “你吼着,就动手了。我的脑袋、我的脸……才会变成这样。”

    “我完全……没印象了。”

    “也难怪,你好像醉了。”雪穗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门口。

    “等等,”诚叫住她,“我真的不记得了。”

    “是吗?我却忘不了。”

    “雪穗,”他试图调整呼吸,脑中一片混乱,“如果我动了手,我向你道歉,对不起……”

    雪穗站着俯视他片刻,说:“我下星期六回来。”说完便开门离去。

    诚倒回床上,凝视着天花板,试着再度回忆。但他仍然什么都想不起来。

    9

    千都留手上的平底玻璃酒杯里,冰块叮当作响。她的眼睛下缘有些泛红。“今天真的很开心,聊了这么多,又吃了好吃的东西。”她像唱歌一般缓缓地左右晃动脑袋。

    “我也开心极了,好久没这么痛快了。”诚一只胳膊肘架在吧台上,身体朝向她,“这都要感谢你,今天真的要谢谢你陪我。”这句话要是被别人听见,不免令人脸红,所幸服务员并不在旁边。

    他们在赤坂的某家酒店。在法国餐厅用餐后,两人来到这里。

    “应该道谢的是我,总觉得这几年来的郁闷一下子全烟消云散了。”

    “你有什么郁闷的事?”

    “当然喽,人家也是有很多烦恼的。”说着,千都留喝了一口“新加坡司令”。

    “我啊,”诚摇着装了芝华士的玻璃杯说,“能遇见你真的很高兴,甚至想感谢上天。”

    这句话可以解释为大胆的告白,千都留微笑着,微微垂下眼睛。

    “有件事我要向你坦白。”

    一听他这么说,千都留抬起头来,眼睛有些湿润。

    “大约三年前,我结婚了。但事实上,在结婚典礼前一天,我作了一个重大决定,到某个地方去了一趟。”

    千都留偏着头,笑容从她脸上消失了。

    “我要告诉你此事的经过。”

    “好的。”

    “但是,”他说,“要在我们两人独处的地方。”

    她似乎吃了一惊,睁大了眼睛。诚把右手伸到她面前摊开,手心里是一把酒店的房门钥匙。

    千都留低着头,默不作声。诚十分明白她心中正激烈斗争。

    “我刚才说的某个地方,”他说,“就是公园美景,那天晚上你预订的那家酒店。”

    她再度抬起头来,这次,她的眼圈红了。

    “去房间吧。”

    千都留凝视着他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

    前往酒店的路上,诚告诉自己,这样才对。自己以前走错了路,现在,他总算找到了正确的路标。

    他停在房门前,把钥匙插进锁孔。

    10

    委托人叫高宫雪穗,是个脸蛋漂亮得足以做女明星的少妇,然而她的表情却和其他人一样黯淡。

    “这么说,是您先生要求您和他离婚了?”

    “是的。”

    “理由他却不肯明说,是吗?只说没法再和你在一起了?”

    “是的。”

    “您心里有没有怀疑什么?”

    委托人闻言先是显得有些犹豫,然后才说:“他好像喜欢上了别的女人。这个是我请人调查的。”

    她从香奈儿包里拿出几张照片,上面清楚地拍到一对男女在各种不同地方的约会。男方是头发三七分、一脸勤恳老实相的上班族,女方是短发的年轻姑娘,两人看上去显然沉醉在无比的幸福中。

    “您曾经问过您先生这位小姐是谁吗?”

    “还没有,我想先跟您谈完再决定。”

    “明白了。您有分手的意愿吗?”

    “有。我想我们已经无法挽回,以前我就这么想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您有了这种想法?”

    “我想应该是他和这位小姐交往后才开始的,他有时候会动粗……不过只是喝醉的时候。”

    “真是太过分了。有人知道此事吗?我是说,谁能够作证?”

    “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过。不过,有一次刚好我们店里的小姐来我家里过夜。我想她应该记得。”

    “我明白了。”女律师一边记录谈话内容,一边想,有了证人,要对方就范就太容易了。那种乍看之下像好好先生,却回家欺凌老婆的纸老虎,是她最厌恶的人。

    “我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会这样对我。他以前明明那么温柔……”高宫雪穗用雪白的双手掩住嘴,开始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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