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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向他的面容。仿佛就在那一瞬间,错落了三十年的岁月,一瞬沧海桑田。
依然是白衣胜雪,裹着的却是布满皱纹的一张脸,须发苍苍,苟延残喘。只有眼神依然保存了些许宝剑的锋芒,可是已经不再明亮。他坐得还端正,维持着昔日武将的风范。
郭鏦拉着木叶缓缓跪倒,叫一声,三伯父。
这一刻她终于跌回了现实,她不是韦桃卓,她戍木叶。韦姑姑对他丝毫没有怨恨,只有牵挂,可郭木叶怨他把一世凄凉统统推给了韦姑姑。
她伏下来,磕了个头。
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仿佛十分惊喜,却又难以置信一般沙哑着开口:“桃卓”
木叶执拗地纠正他:“三伯父,我是木叶,您的侄女郭木叶。”
“木叶”他静默了片刻,似乎终于努力把自己从记忆中拉扯出来了,缓缓问道:“桃卓,她还好么”
好么木叶不知道。这些年来韦姑姑生活在怀念之中,故步自封,没有朋友,那些记忆是支持她活下去的力量,亦是禁锢她新生的枷锁。
木叶想一想,低声道:“她衣食无忧,在庭院里种满花木过活。”
郭晞点点头,良久方叹道:“都是我不好。”
先前木叶对这个慈爱的伯父尚有几分敬仰,可他这般表现,却叫她大惑不解,甚至有几分不齿。古往今来男女分离,无非那样几个理由,家长反对,抑或一方移情别恋。
韦姑姑曾栖身教坊,想必不至于争那个正室身份,郭家亦不至于容不下一个出身教坊的妾室,那么定是三伯父伤了她的心才使得她走得如此决绝。
既是移情,又何必几十年后如此深情追忆
木叶抬头,语气中不无讽刺:“三伯父当年征战南北,想来扬州不算远,却不曾去看望故人,时隔多年又何必再生唏嘘”
郭晞微微发怔,却是苦笑:“丫头,你必是怨我始乱终弃,可事情并非你想的那样”
木叶不依不饶:“那么,事情是什么样的”
郭晞长叹一声:“说来话长,待来日有空,说与你听。”
木叶执著:“这世上没有三句话说不完的故事。”
郭晞顿了顿,枯瘦的手指轻轻拍拍木叶的肩,“一生一死两个字,也要一辈子时间来渡过。”
木叶咀嚼着这句话,莫名的百感交集,不禁脱口而出:“是你托舒王去探望她吗”
“舒王”郭晞似回想了半天方自言自语一般:“哦,是谊儿啊,他仿佛是到过扬州”
却没了下文。
李谊同他都是这般反应,看来这所托之人也并非三伯父了。可他们为何都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似乎谁也不想提这件事
见三伯父一回,心里的疑惑不曾解开,反而更深了。
郭晞半晌没说话,忽然转头对旁边的侍婢道:“天就黑了么如何这般暗”
侍婢便去将窗幔拉开了小小的一个角,让光线透一些进来,但郭晞依然说暗。侍婢又将窗幔拉开一些,再拉开一些,直到整个房间被明亮的光线布满。
郭家年迈的主人茫然地摸索着企图站起来,想要再看一眼那个轮廓似乎与桃卓一模一样的孩子,但他的眼里所看到的依然是一片漫无边际的黑。
郭鏦冲上去扶住他,发现他的目光浑浊而涣散,连忙大声呼叫郎中。很多的下人仿佛从地底下涌出一般,接二连三地冲进这房子,团团地将家主围住,又有人慌慌张张地跑进跑出,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依然跪在地上的木叶。
直到郭鏦也被团团的人群挤出,才想着拉起地上的木叶。彼时郭家其他的主事人都来了,几位伯父在指挥下人和郎中诊断开药煎药,嫌这两个孩子碍手碍脚,打发他们回去了。
那一天,郭晞的双目失明了。
木叶听见他说,他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十六岁的桃卓从万丈金光里走出来,对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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