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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点就足够自己逃到安全地方。
首先需要调查的是三层的房间,因为门锁实在过于简陋,所以柯林只花了十几秒就撬门而入。
结果发现这里只是一个空房间。
然后他和班尼迪克特一起去了四楼。柯林再次撬开班尼指出的房间,刚一推开门,柯林就闻到了一股微微的腐臭味。
他马上拔出了插在腰带上的左轮手枪,贴墙潜入。
这里又比班尼迪克特的房间要来得宽阔了不少,甚至有三个功能不同的隔间。
柯林仔细地推开头两道房门查看,厕所,狭小的卧房,都不见人影,因为面积太小也没什么可以供人躲藏的地方。
结果还剩最后一道房门。如果确实有人还留在这,那么多半就是在那个房间里了。
柯林小心翼翼地用枪顶开最后一扇门。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呀声,门被推开了,可是里面却没有任何反应。
柯林深深吸了一口气,摆出随时可以射击的架势,迅速突入。
又是一间卧房,柯林第一眼就看到一个人仰卧在床上,自撬开门锁以来就闻到的那股复杂味道,显然就是从他身上飘出来的。
柯林远远地将准星瞄准了他的身体,随时准备开枪。毕竟对方可能是巫师,再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但是看清了对方的面容之后,柯林却怔住了,因为那张脸上没有一寸皮肤是完整的。伴随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腐烂味道,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一具溃烂的尸体。
但是在这种夏天,如果真的有人体在室内腐烂,那么腐臭味应该早就扩散到整栋楼了。
虽然隔着一段距离,但定神细看后却仍可以发现,那是一张被严重烧伤的人脸。
此时,卧床者的胸口虽然还在微微起伏着,但却已经是气若游丝,进气多出气少了。显然已经处于濒死边缘。
柯林抬起枪口走近几步。对方却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似乎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的面孔看上去极为狰狞,已经辨认不出年龄。左眼处更是只剩一个黑漆漆的洞口,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毯子,露在外面的手脚上也遍布着扭曲成片的疤痕,看起来应该是受到了全身大范围的烧伤。
那些疤痕应该已经愈合多年,但是表皮看起来就像是一层薄薄的皮膜包裹着血肉,因为大部分的皮肤组织都已经被不可逆地毁坏了。
而在这上面,又明显有着溃烂后再痊愈的痕迹。
从溃烂留下的疤痕来看,他的身体应该经历过一场极为严重的感染。以这个时代的卫生状况来说,他没有在那场感染中死去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但是估计难免会留下后遗症,从此要长期卧床生活。
柯林看向了悬挂在他床头的一些黑白照片,这些照片的拍摄效果并不好,而且陈旧发黄。大概是十几年前的落后技术。上面的人影已经模糊不清了,但仍隐约能看出是军人的轮廓,背景,则似乎是在退役仪式的现场。
从军服制式来看,应该是同盟的士兵。
生活在施塔德的同盟退伍军人,十有八九参加过西拿勒的战争,也就是自己曾战场相见的敌人。
因为西拿勒王国存在大量棱堡壕沟之类的工事,所以火焰喷射器获得了极广泛的运用。在每一场战役结束后,全身被严重烧伤的士兵都会不少见,只不过他们绝大多数没能熬过来。少数能够幸运活下来的,也要顶着一身骇人的疤痕和后遗症度过余生
柯林的心底滑过一抹阴霾。
因为那个巫师将近三天没有回来,这个退伍军人的身上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脱水症状。长时间陷入休克,多重器官衰竭。他的身体原本就无比脆弱,此时更是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以柯林对这个时代医学的了解,他已经不可能再被救治回来了。也许提前让他轻松地解脱,将会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但是,因为不能用五只手的人处理尸体,如果自己动手杀死他的话,那他的死因,尸体上的痕迹也就会暴露自己曾经来过这里。
柯林一时陷入犹豫。而病人也似乎模糊地感应到了有人到来,开始无意识地发出一声声痛苦呻吟。
仿佛早已经对折磨不堪忍受,即使是在昏迷的无意识中,他依然在含糊地发出不成调的声音。
他已经极其虚弱,干涩的喉咙里却又呓语般地在重复着:
“杀了我。”
“……”
是自己杀死了巫师,才害得他走到这步田地。但是对于这件事,柯林心里却并无愧疚。因为当时地下酒吧的两个人只能活下来一个,你死我活,任何人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自己根本没有义务让这个老兵走向解脱,毕竟有暴露自己的风险。
就这样让他垂死挣扎下去又如何?在床上吊着一口气,全身器官衰竭,却又因为大部分皮肤无法分泌汗液而不至于让水分过快流失,可能还要一天时间才会彻底死去。
一天垂死的痛苦而已,反正都是要死的,有什么区别吗?
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心里已经下定决心,柯林却迟迟不能转过身去。
在那张黑白照片的侧下方,还有一张面具,是这些烧伤的士兵们用来遮盖自己丑陋面容的。
这些年他们逐渐都开始闭门不出,但至今走在施塔德的大街上,也还经常能够看到。
柯林拿过了那只面具,不知是用什么木料制成。入手微沉,量产货,雕工极为生硬,勉强有着五官的轮廓。
上面本来还会用颜料画出人脸,但因为拙劣的做工,只是徒添了几分恐怖而已。
仿佛是为了表达自己的愤怒似的,这只面具被他的主人整个漆成血红色,盖过了那似是而非的人脸。而在背面则镌刻着他自己的名字:海因里希。
这时,海因里希的喉咙里,又低微地发出了痛苦的声音,就像是在催促着,抱怨着,愤恨着。
柯林默默地盯着他不成样子的脸,终于还是放弃了什么。
他伸手将海因里希的毯子往上拉了一些,捂住了他的口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