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坍塌下来。
然而,比悲伤更多的,是恐惧。
在这些人里面,云上峰的怀容仙君自然也在其中。
只因他拜伏在地上,也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不妨也跟着他们掉几滴眼泪吧,他心里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又想起,当年他师父去的时候,他也没敢多哭几下,那时他只怕自己要是不下心伤心过了度,就有可能会钻进消沉的死胡同里去,进而生出一些要死要活的想法冒出来——所以当时他连存有难过的想法,都就成了一种奢望。
而此时此刻,面对这意料之中的梵净掌门的死,他一时竟然挤不出一滴眼泪来——该哭时又不哭,这该死的心情竟全部错了位,想来这人也真是难做。
逝者已去,而生者的眼泪却多是留给他自己的。
这时,从后方传来一声哭丧的声音,兴许是梵净掌门的徒弟。
只听他哭着喊着,声嘶力竭:
“掌门师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呢?你留下我们这一山老小,我们今后还能指望谁来活!?
你可知这偌大的中土内陆,可都指望着您再活个千年——是谁这么丧尽天良!是谁这么灭绝人性!掌门尊座啊,你走的冤啊!”
在这一片跪倒着的人之中,有不少已经是哭得前仰后合,就差把明觉山的一草一木全哭得凋残掉,好像只有如此才可证明其心中乃是赤诚一片。
姜青未倒从不觉得觉得自己也是个心怀赤诚者,不过他总会装作自己与世无争。
“温良恭俭让”这五个字,从他记事时开始就已经烙印在他的身上,这也是他死后要带进坟里头去的五字真理。
不过,这些逢场作戏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他只用袖子在额前掩了掩,便当做是哭过了。
这种动作,就如同当初在鸥歌岛上对那个魔族卧底说的情话一样,相当的自然而然。
同时他也知道,在说那种话的时候,他只要将语气保持住温和谦逊,那种话一旦说出来,几乎无人会不喜欢听,这也算是一种礼貌。
但是,只有一点,他无法理解:
他当初亲她的时候,也能算做是一种礼貌吗?
想着想着,他竟瞬间失了神。
在他踏着虚步,随着众人一道退出了来卢峰。
这时他的脑中才开始反思——
自己果真是大逆不道,掌门尊座的死如今已经确凿,而他竟只想着那个女人——那个魔族的卧底!
其实,在那日他拿到她写的那个“忘”字的时候,他就应该放心了。
这世上往来熙攘,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会走向不同的路。老天绝不会因为人的一厢情愿,就感动得要改天换地。
他只是不知道,不知道她到底是真是假,是善是恶。她就是一个谜,一个不被人允许去深究的谜。而她的答案到底是什么,可能本来就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她出离于这体制之外,而他自己却身处于这繁网之中,她若是善者,也与自己无缘,她若是恶者他也不想诛她,她若是不善也不恶那就最好——到时候她就会在这茫茫众生之间慢慢消隐而去,因为她与普通人无异,谁都可以将她代替。
一仙一魔,本就不该存有爱意。
而这时,轩亭长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
他回眸一看,却见轩亭长老敏锐的眼睛盯住他问:
“在想什么?”
姜青未道:“在想今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