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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手去抓出两把花生来,用戥子般的小秤左量右量的,称块把钱的花生。用包装纸包好了,用纸捻子麻利地包扎起来递给我。
每次看我拎着一小包花生回来,爸爸都是笑眯眯的:“还是你会办事。”然后,拆开纸包,将那点花生倒在一个小点的盘子里,薄薄地覆盖住盘子底,端到桌子上待客。
之后,等爸爸发了工资,我都是追着爸爸要了钱,抓紧去还了那位大爷。所以,即使下次再去赊东西,倒是也能赊得出来。
在坊间,还流传着一个招待客人的典故。
过年的时候,稍微富裕一点的家庭,炸了一条巴掌大小的鱼,装在盘子里,摆在供桌上当贡品。家里来人时,就端到桌子上。但那时候客人也很明白各家的情况,基本上就吃点其他家常菜,鱼基本上不动。等客人走了,这条炸得干干的鱼又被完整地端下去。
有次,邻居家来了客人,拼光了家底也只凑了三个菜。北方人还很讲究,招待客人至少要弄四个菜。无奈之下,只好到邻居家去借了这盘子鱼,算是凑够了四个菜。这家来的客人也很明白事理,其他菜都动了,就是没动这条鱼。
于是,这条鱼又完整地回到了主人家。
那段时间,那条鱼在附近邻居家的桌子上游走了很多次,但都完整地游回到了主人家的供桌上。
最后一次的时候,一个乡邻家里来了个带孩子的亲戚,这位乡邻也是借了这盘鱼来“顶菜”。
开吃的时候,亲戚的孩子就眼睛冒着绿光,已经在盯着盘子里的鱼了,盯得乡邻心惊肉跳,但还不好说啥。但亲戚还算是明白,说:“鱼刺多,别卡了嗓子,吃其他菜吧。”劝着自己的孩子先吃其他菜,暂时转移了孩子的注意力。
中间,亲戚上茅房,回来就看见乡邻的脸有些绿,心里就是一惊,抓紧去看自己的孩子。看到孩子已经在贪婪地咀嚼着盘子里那条已经风干得很硬的炸鱼了。亲戚马上就知道坏事了,一巴掌将孩子打得鬼叫起来……
等亲戚道歉着带着孩子走了,那位乡邻只好苦着脸去邻居家送盘子。倒是那位邻居说:“没啥,孩子吃了就吃了,反正菜做出来就是要吃的。”
若干年后,再和后辈的孩子说起这个故事,孩子们的眼睛都睁得铜铃大,嚷着:“不会吧,在生产队的时候,日子咋会这样难……”
有一年,四姨从东北来看我们,说起那些年东北的生活艰难来,也是感慨万千。
说东北的两个老头是好哥们,有次聚在一起喝酒,家里没菜了,只在盘子底找到了一颗煮的咸花生。两个老头就用这粒咸花生下酒了,谁喝一口水,就舔一下这颗咸花生,然后给下一个人。喝到后来,一个老头喝得舌头都有点大了,一不留神,这颗咸花生就“咕噜”直接咽下去了。另一个老头说:“才喝了这点破酒,你就把花生吃了,真是肴客啊!以后,再也不跟喝你喝酒了。”说完,佛袖而去……
不久前,家里的后辈打电话来,问起老家的风俗变化。
后辈高兴地说:“现在,基本上农村再过红白喜事,都是改在村里的饭店里招待亲朋好友了。或者,直接去县城的酒店订桌。以前那种借桌子、板凳的事,早已成了过去。即便家里来了亲戚或者找人帮忙,忙的时候也都是上去饭店里吃;或者打电话,喊饭店里的人把炒菜直接送到家里来……”
听着这话,一时间就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