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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麦收前的紧张气氛
每年麦收时节,不但是大人们最忙碌的时候,就连孩子也要跟着忙活。即便是家里那些平时连门都出不了的老人们,这时候也做不得“闲人”了,都要跟着过麦,力所能及地帮着生产队做点事情。
因为麦收的好坏,决定着农村人一年的收成和会不会挨饿的关键。
当树上的知了开始聒噪,孩子们每晚都拎着瓶瓶罐罐开始捉知了解馋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在准备过麦的东西。
老队长会喊队里的保管员打开仓库,将过麦过的地排车(排子车)、排叉、木锨(扬麦糠用的工具)、捆麦子用的“麦要”(一种用茅草拧成的草绳或用细麻拧成的绳子)等东西全部找出来,该修的修,该换的换,不能修的就重新到集市上去购买。
而各家也会从杂货间或偏房的房梁、挂在房檐下或窗棂上的镰刀找出来,在旮旯里摸出粗粝的磨刀石,一遍遍地将镰刀磨得锋利起来。
这一切东西准备完,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重新收拾一下生产队的打麦场,这个活叫“矼场”。因为打麦场基本上一年只用一次,所以平时也没人管理,会被践踏得凹凸不平,周围还会生出一些杂草。
我们生产队的打麦场是在靠近村边的地方,旁边还盖了间小房子,称为“场院屋”。大家在老队长的召集下,来到打麦场上,将场院边上因为下雨被冲垮的地方都拉土填补起来,铲除周围的杂草,将场院弄得方方正正的。之后,还要套上牲口,拉着一两具耙将地面划拉起来。
耙是北方农村特有的一种农具,在我们那里常用的是“人字耙”,也叫“雁耙”。耙是呈人字形的两条方木,中间有两条横木用来踏脚,有点像是大写的“A”。在两条人字形的方木上,插着很多铁耙齿。这种“人字耙”,一般是在将耕地翻起来后,用来压碎地里的土块。
除了“人字耙”,另外还有一种“梯子耙”,是其他地方才用的,主要是用来将高处的土压挤到低处去,有平整土地的作用。
在打麦场的地面表层被耙划拉起来后,老队长就招呼社员担水,泼洒在地面上。在将地面弄得湿淋淋以后,才洒上上年的麦秸。之后,再套上牲口,拉着滚驼子(石磙子),一圈圈地碾压地面。碾压完后,扫去地面上剩余的麦秸,再洒上更细碎的麦秸继续碾压。等碾压完了,扫去地面上的碎麦秸,一个压进去很多细碎麦秸和麦糠,湿乎乎、平整整的场院就弄完了。
这样的打麦场因为是新碾压的,在打第一场小麦时,还会有不少麦粒会被挤压到地面里。直到打了几场小麦后,才能慢慢好用。
打麦场周围是一些取土造成的坑坑洼洼,生长着平时在北方很难看到的杂乱藤条。
庄稼人过日子最会算计,大家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吃不穷、喝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所以,有些勤快的人家,每年会来这里割一些藤条,回去编几个簸箕、筐子啥的用。妈妈没有这样的手艺,有时看着人家割藤条,就叹息自己手笨。
孩子们对过日子还没什么概念,就知道贪玩。在藤条丛中乱钻,折几根像鞭子似的藤条,互相追赶着完。等大人矼完场了,才跟着大人回去,还一路用藤条追打着。
矼完场,剩下的就看老队长的一声令下了。而每年这个季节,北方的学校里也会放半个月的“麦假”,让大大小小的学生们回来帮着生产队收麦子。
这时候,老队长就像是统兵的元帅一样,天天骑着他的那辆大金鹿自行车,到生产队的各块麦田里去“巡视”,查看麦子的成熟情况。
确定麦子开镰的茬口很重要。开镰的时候,也是麦粒上浆最快、最关键的时刻。开镰早了,麦粒上浆不充分,等打晒出来颗粒就是瘪的,会造成减产;但开镰晚了,麦粒会在收割、运输途中从麦穗上脱落下来,也会造成减产。所以,老队长把握开镰的时机非常重要,既要保证麦粒上浆充分,也不能太晚。
那几天,他还天天带着她那台很古旧、很宝贝的收音机,贴在耳朵上听着天气预报。偶尔,也会和队里的老把式们商量一下开镰的档口。
这是大战前的预兆,整个生产队的气氛都有点紧张和压抑。
终于,开始有的麦田完全消退了绿色,层层的金黄晕染上了麦穗。老队长捋下几个麦穗,在手里搓一下,将麦粒丢进嘴里咀嚼一下,说一声:“开镰吧!”
随着一声令下,整个生产队的两三百号大人和孩子,立即扑进麦田里,镰刀闪闪,席卷着一片片麦田。麦收,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开始了……而老队长则会去其他地块里查看,一旦这边的收割完,立即招呼社员们转战到下一块麦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