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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骑着秫秸“跑马”
到了秋天,生产队的高粱熟了。
田野里、沟壕边,到处是高高的、密密的高粱田。秋风摇曳中,高粱杆子上沉甸甸的高粱穗,在风中起起伏伏地摇晃着、摩擦着,“沙沙”地轻吟着。在平原的红高粱地里,也曾经发生过很多旖旎的事情。只是那时候小,除了贪吃就是贪玩,对于男女之事不明白,也不关心。
等高粱成熟的季节,社员们就把高粱头削下来,交到生产队里打晒充公。
剩下的高粱杆子,俗称秫秸。每年秋天,社员们都能分到一些秫秸,自己削下来高粱杆子;就连剩下的高粱根,都会刨出来,运回家晒干了准备当烧柴。
那些高大的高粱杆子,大家都小心地弄回来,避免折断了,靠在自己的院墙上小心地晒干,中间还要不停翻动着,避免里面的发霉。等高粱杆子晒干了,要将高粱叶子劈下来,剩下光溜溜地高粱杆子扎捆好,放在杂货间里收藏着。
等积攒了足够的高粱杆子,就可以打一领箔。这样盖房子或者搭建个棚子什么的,这领箔就可以放在檩条和椽子上面,盖上麦秸和土后,抹上一层厚厚的泥巴,就能建成一间房子。
农村人过日子节俭,而且建房子是件劳心劳力的事,有时候要积攒好几年甚至好多年才能盖起一间或几间房子,所以很多方面都是凑合,能省点就省点。能节省一领箔钱,也很不错了。
等到了收秋罢了的时候,没事干了。乡邻们就约着几个街坊,在院子里砸上两三个木头橛子,拉上麻绳,把光溜溜的杆秫秸放在几道麻绳里。然后,那头的几道麻绳拴在几根棍子上,分别把棍子转个圈,一根秫秸就被紧紧地勒在麻绳里。之后,再放进一根秫秸,棍子再转一圈,再勒一下。
不到一上午的功夫,一领箔就做好了。等这领箔大致做好后,找铡刀来,把两头都铡齐,这领箔就算是做好了,放在闲屋子里,就等着几年后盖房子时使用。
有时,打一领箔时秫秸不够,会缺一点,就跟邻居借点。虽然日子都穷,但不急着盖房的邻居,也会让给邻居一些。有些很远的村子,种的高粱多,分到的秫秸也多,一年能打上几领箔,暂时用不着,就拉到集市上去卖。一两元钱一领箔,也能多少赚点油盐酱醋的零花钱。
因为小时候经常看大人在一起打箔,印象很深。以至于我长大后,没用谁来再教我,就自己也会打箔。
直到跳过了一个千年后,我脑海里还能清晰地想起打箔的每个细节。也就是说,直到现在,我还会这门在农村里基本已经失传了的手艺。这个手艺,也应该算是北方农村里的“非遗项目”了。
农村里生活贫困、单调,孩子们也没什么可玩的。在大人打箔或秫秸拉回家时,多半也是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一些打箔剩下的小秫秸,孩子们就每人拈了一根,骑在裆下,嘴里“驾——驾——”地喊着当马骑。但这种游戏,多半是在大人不在家的时候玩。被大人看见了,还是要挨骂。
有一次,一个院里的姑和几个孩子来玩。虽然辈分比我大,但都差不多和我是同龄人,一帮孩子就每人骑着一根秫秸,在我家宽敞的大院子里疯跑。
到后来,几个孩子竟然突然一起骑着秫秸跑掉了。等我缓过神来,那帮人已跑到了大门口;等我撇下秫秸去追,几个人已到了胡同里。
我还想去追,正好爸爸回来,就拦住了我:“不要了,让小伙伴拿去玩吧!”我还在愤愤不平,爸爸就从包里拿出一包红砂糖来举在我面前。我立马眼睛放光,口水也出来了,马上忘了刚才的事,屁颠屁颠地跟着爸爸回到屋里。
很多时候,一群小伙伴还骑着秫秸扮演娶新媳妇的勾当。
有次,那个曾骗走我几根秫秸的姑,让我“娶”另一个邻居的姑做“媳妇”。邻居的姑长得丑,我不愿意,要娶她。她就哄我:“先娶她,等会再娶我。”我就傻乎乎地和那位丑姑“拜堂”,然后进了大门边小夹道的“洞房”里。
一小会的功夫,突然就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了,等跑出夹道看,那帮人又跑得没影了。我气得小肚子鼓鼓的,大吼那位丑姑,她居然傻笑着一言不发,还真像个扭捏的小媳妇。最后,还是被我在她屁股上踢了一脚,她才笨揣揣地爬过矮墙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