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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生斩成两段。刀势未衰,厉气纵横,又将十余人手足斩断,血肉四溅,红雨喷飞。

    蚩尤心中的狂怒已经达至沸点,只觉一股麻麻痒痒的感觉经由喉咙直贯脑顶,几欲爆炸。那血腥味闻入鼻息,不知为何竟让他说不出的兴奋。从未有过的凛冽杀意如潮水般将他淹没,突然仰天哈哈狂笑。

    众人惊骇之下,已经全部住手,不可置信地望著他,心中升起莫名的惧意。

    蚩尤猛地止住笑声,扭头朝众人瞪去。双目尽赤,面目狰狞,目光中满是兴奋而又狞恶的杀机。众人惊惧之下,纷纷朝后退却。

    五族群雄中多有凶悍桀骛之徒,被他这般一瞪虽然颇有惊惧之心,但立时镇定下来。

    想到若能抢得苗刀,那便是不世奇功,功名利欲之心迅速便压过了恐惧之意,兵器紧握,凝神戒备。

    一个中年长须男子缓缓道:“诸位好朋友,大敌当前,咱们木族可不能为了长生刀自相残杀,没的让外人笑话。”声音雄浑,清晰地传到每人的耳中。蚩尤认出此人正是曰华城时邂逅的宗春绍。

    有人叫道:“他奶奶的,说的好听。若是我抢了苗刀,你们能不把我大卸八块吗?”

    宗春绍道:“这位朋友,你是火族的人,若是要抢我们的神器,那自然要被我们大卸八块了。”

    众人叫道:“正是!”

    宗春缙道:“宗某有个建议,既可避免咱们自相残杀,又可从这冒牌的青帝转世手中取回本族圣器。”

    木族群雄叫道:“说!说!”

    宗春绍道:“谁先抢到长生刀,谁便是长生刀的主人。其他人若是敢突施冶箭,再行抢夺,大伙儿便将他碎尸万段。”

    众人叫道:“好极!”

    宗春绍喜道:“既然如此,大家便跟著我发誓吧!”众人轰然答应,都随他一道发了一个毒誓。

    木族众人先前都担心抢到苗刀之后,反成为众矢之的,死无葬身之地。既有这等规炬,心中都大为平定,摩拳擦掌,便欲一哄而上,抢得苗刀。

    蚩尤冷泠地站在一旁,听众人呼叫喝喊,心中又疼又痒,躁动难耐。那陡起的杀机越来越盛,眼前一片血红,狂暴的真气宛若狂风骇浪般四处疾走。脑中狂热混沌,只想立时挥刀杀入人群,斩个痛快。突然心中一凛:那紫衣女子呢?刹那间清醒了大半,抢身冲到窗前,朝外眺望。

    万里蓝空不知何时已被乌云遮蔽。黑云从西边翻腾蔓延,迎面吹来的风中,偶尔夹杂著冰冷的雨丝。天边传来隐隐雷声。

    烟尘滚滚,旷野上六骑狂飙突进,朝那紫衣女子合围而去。六人身著青衣,高矮胖瘦各异。衣裳上俱绣了一幅图案,各是松、竹、梅、菊、荷、梧桐,想来便是那“松竹六友”。六人口中喝道:“妖女,快将东西交还我们!”

    蚩尤道:“不知这妖女又偷盗了他们什么物事,竟惹得追兵一路。”

    紫衣女子长身玉立,笑吟吟地站在翻飞的草地上,似乎并不急著逃走。待到他们奔近之时,方才笑道:“六根烂木头,什么稀罕物事,还给你们吧!”素手一挥,一只绿色的小丝囊悠然抛出,朝为首的“松尾针”唐矢丢去。

    唐矢矮矮胖胖,骑在青甲丰上彷佛一个圆球,左右滚动,随时会跌落下来一般。见那绿丝囊飞来,不敢伸手去接,冷笑道:“妖女,又想玩什么花样?”肥短的手指朝空中一弹,“嗤”地一声轻响,三只淡青色松针似的东西破空飞出,稳稳地将绿丝囊托住。

    “轰”地一声巨响,那丝囊方甫接触松尾针,立时四下爆炸,光芒夺目,白烟弥漫,难闻刺激的气味急速扩散。松竹六友“啊”地大呼,眼睛立时变得红肿,泪水狂流,一时间双目不能视物。纷纷勒缰急停,骑兽昂首惊嘶。

    紫衣女子拍手格格笑道:“烂木头,羞也不羞,这般老了,见了姐姐还要哭鼻子。”

    柔声道:“乖,不哭,姐姐给你蜜糖吃。”十指弹舞,“哧哧”之声大作,数十道银光朝松竹六友疾射而去。

    松竹六友虽被那丝囊暗算,一时不能视物,但双耳灵动,意念敏锐。听风辨物,迅速挥舞手掌兵器,将那暴雨般射来的诸多暗器一一震飞。

    “竹节刀”宫风波大暍道:“藤萝连竹!”六人齐声大暍,双臂一振,突然青光万道,破空纵横,瞬间交织成巨网,翻腾扑卷,将紫衣女子紧紧兜缠。

    蚩尤熟习青木法术,知道这“藤萝连竹诀”乃是几个碧木真气与念力都相彷的人,一齐瞬间动用念力与真气,将真气卷缠四周树木花草的灵力,织成气网克敌。

    松竹六友真气相若,心意相通,使将起来电光石火,一气呵成。

    眼见紫衣女子被气网缠住,动弹不得,蚩尤心中也大感快意。但想到紫衣女子知道纤纤下落,倘若被这松竹六友抓去,只怕再难以得知。正想到此处,突然心中一凛,背后有无数寒冷凛冽的杀气,瞬息攻来。

    蚩尤陡然想起身在陷境,猛地一声大暍,挥舞“神木刀诀”,一式“惊涛木”,身形随著刀势拔地而起,半空拧身急旋。真气随著刀锋霸烈无匹地四下激射,青光怒卷,倏然后折。

    蓬然巨响中,冲在最前的二十几个大汉冲天飞起,骨肉横飞。鲜血喷舞,兵刃四落;之后的数十大汉被冲撞反弹的气浪锤击,跌撞后退。

    蚩尤左肩一疼,被一竿乌金长矛蓦然贯穿,身不由己地朝后方飞起。那使矛之人显是真气极强的高手,竟然从蚩尤刀风最弱处凌厉破入。蚩尤大吼一声,硬生生将长矛拔出,鲜血喷射。他手臂猛甩,长矛呜呜怒射,将追将上来的两个大汉前后贯穿。

    蚩尤一面默念“春叶诀”,勉力愈合伤口,一面苗刀狂舞,气浪奔腾,将密集射来的诸多兵刀暗器尽数激飞,藉著那反激之力,凌空翻越,朝楼下飘落。虽然心中杀意极浓,但抓住紫衣女子乃是第一要务,是以收神毫不恋战,突围而去。

    足尖方一点地,立时急弹,冲天而起,几个起落之后已在数百丈外。

    群雄冲到窗口,瀑布般汹涌跃落,浩浩荡荡疾追而来,箭石暗器滔滔下绝,往蚩尤身上招呼。

    松竹六友见一个魁伟少年闪电奔至,后面数百群雄发狂追赶,杀声震天,都是微微一楞。突然看见蚩尤手中青光眩目的苗刀,登时面色大变,失声道:“长生刀!”

    他们连曰来听说长生刀重现大荒的消息,都是将信将疑,但现在亲眼目睹,心中震骇,继而狂喜。刹那间连紫衣女子都抛到了脑后,气网登时消散,纷纷纵马朝蚩尤冲去。

    紫衣女子轻飘飘地落在草地上,俏脸上满是迷惑的神色。蓦然感到一股炙热的气浪无声无息地席卷而来:心中“喀喳”一响,猛地循息望去,只见一个面色苍白的红衣男子,徐徐走来。步履瞧起来虽然僵硬缓慢,但不知为何,速度却是极快。

    紫衣女子面色顿转惨白,但迅速又恢复娇艳红润。转头四顾,格格一笑,突然翩翩飞起,踏风而行,从松竹六友头顶飞过,朝著蚩尤冲去。口中银铃般地笑道:“六根烂木头,你们的冤家对头来啦!”

    松竹六友闻声后望,瞧见那红衣人,面色大变,略一迟疑,唐矢喝道:“长生刀要紧!”六人扭头疾驰,振臂使出“藤萝连竹诀”。绿光交织成网,抢在群雄冲到之前,将蚩尤圈住。

    蚩尤念力积聚,大喝声中,苗刀光芒大作,那“藤萝连竹”所织的碧木真气网急剧波动,猛地被吸向刀锋。松竹六友大骇,连心协力,将气网扯回,藉著坐骑的急速奔跑,环绕交织,将刀锋缠住。这六人乃是雷泽城中的一流高手,协力而行,更是威力惊人。

    蚩尤喝道:“十鸟齐飞!”狂风陡起,绿光迷离,十只火红的太阳乌展翅怒飞,那气网登时被震将开来。

    蚩尤刀光飞舞,震退后面攻来的箭石,宛若离弦之箭冲天而起,人刀合一,破网而出,凌空踏足,倏然踩上太阳乌的背脊。

    十曰鸟咿呀怪叫,心有灵犀,排成一字长阵,节节升高。蚩尤足尖接连飞点,踏著鸟背瞬息上了高空。途中长臂舒展,猛地将御风而来的紫衣女子抱个正著。紫衣女子“哎哟”一声就势撞入他的怀中,玉臂环合,将他的脖子揽住,格格脆笑,倒像是她候了个正著。

    蚩尤抱著她稳稳地骑落在最高处的太阳乌上,御鸟高飞。十曰鸟欢声长鸣,除了驮载他们的那只太阳乌外,其余九只突然急剧俯冲,双翼狂烈捣动,热风鼓舞。

    漫天射来的缤纷箭雨被巨翼狂风纷纷拍落。

    十曰鸟怪叫声中,扑入人潮,巨翼横扫猛击,人潮大乱。刹那间百余大汉四下跌落,倒成一片,后面追将上来的人群被风势扫中,也踉踉舱舱摔倒在地。被巨翼扫中的几十人登时骨断肉裂,须臾即死。翼风中只有十几个顶尖高手退了八、九步,勉强定住身形。

    十曰鸟狂风般席卷而过,盘旋俯冲,轮番横扫,那松竹六友的坐骑也惊惧若狂,不顾驾御,惊嘶声中四散奔逃。遍地人群心胆俱寒,尤其木族群雄识得这十只怪鸟乃是传说中的本族圣禽,凶猛无匹,不敢直攫其锋,连滚带爬逃了开去。少数四族高手起初街自硬撑,但终于抵挡不住,且战且退。

    只有那红衣男子双袖挥洒,步履笨拙,却极迅捷地御风逼近。一只太阳乌哑哑怪叫,朝他合翼拍去,却被他轻挥一掌,击得怪叫后飞。众太阳鸟大怒,怒啼声中争相围攻,红衣人丝毫不为所迫,挥洒自如,一一将十曰鸟震飞开去,御风疾行,转眼距离蚩尤二人不过十余丈之距。

    蚩尤见是那红衣人,心中大震。昨曰与他竭力激战,终究不敌,若非他手下留情,早已身首异处。他穷追不舍,自然不是为己而来,必是为了怀中的紫衣女子。

    低头望去,果见紫衣女子娇靥苍白,眼中不安之色一闪即逝。此时心中更无怀疑,这紫衣女子必定便是昨曰那“纤纤”。心中恚怒,冶冶道:“妖女,快说出纤纤下落,否则我便将你交与他发落。”

    紫衣女子微微一颤,柳眉一扬,抿嘴笑道:“那可妙得紧,普天之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那纤纤妹子的下落。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你可就再也找不著她啦!”

    突然眉头微蹙道:“哎哟!你那好妹子被关著的地方一没水喝,二没吃的,倒是有下少野兽凶禽,倘若去得迟了,只怕就只剩下骨头啦!”连连叹息,倒似是十分担忧一般。

    蚩尤大怒,揽住她纤腰的手臂猛地勒紧,喝道:“妖女!你竟敢要胁我!”

    紫衣女子被他勒得喘不过气,通红著脸,勉力格格笑道:“臭小子,谁让你先要挟姐姐来著?”

    蚩尤眼见红衣人连连震退十曰鸟,立时便要赶到:心中迅速计较,对纤纤生死的忧惧登时占了上风,一时间也奈何妖女不得,当下仰天狂吼,暍道:“鸟兄,定吧!”太阳乌应鸣一声,巨翼扑翔,闪电般朝南飞去。两只太阳乌立时鸣啼飞来,左右护翔。余下七只太阳乌则奋力轮番截击红衣人,迫得他无法全力追赶。

    旷野上众人眼见这少年驾御十曰鸟,从容而去,心中忧急如焚,一边奔跑一边朝著空中射出诸种神兵暗器,但或是力量不逮,半空掉落;或是被两只护驾的太阳鸟轻松拨落。眼看蚩尤与紫衣女子骑乘火红的太阳乌,横掠乌云密布的天空朝南而去,只能捶胸顿足,徒呼奈何。

    乌云在头顶层层翻滚,黑压压沈甸甸,仿佛随时要砸下来一般。大风呼啸,星星点点的雨丝迎面扑来,又麻又痒。闪电怒劈,天地轰雷。

    蚩尤忽然听到十曰鸟惊啼震飞,“呜呜”之声破空而来,念力及处,只觉一道炙热的赤炎气浪如箭射至。心中一凛:紫火神兵!

    猛地凌空翻身,反转坐在太阳乌背上。一道紫红色的光火箭闪电射来。下及多想,猛地调集真气全力劈出一刀。

    青光爆舞,“呼”地一声向两翼延展成光墙。中间刀光迳直劈向光火箭箭尖。

    “嘁”地一声,那光火箭顺势迎刀劫裂,变成两枝火箭,与苗刀刀锋磨擦之后,来势更猛。“噗噗”闷响,竟然硬生生穿透苗刀两翼光墙,擦著蚩尤的两颊飞过。风势灼热,登时将他脸上刮出两道红痕。

    蚩尤大骇,这红衣男子实在是深不可测,每次交手仿佛都远胜于前,此次的紫火神兵箭来势之快,箭势之锐,比之昨曰又强了三分。

    光火箭“呼”地从他耳边卷过,突然合二为一,立时没入紫衣女子左肩肩窝。

    紫衣女子“啊”地一声痛吟,突然被甩飞起来。那光火箭瞬息间又变成光火链,将她朝后下方疾拉。

    蚩尤吃了一惊:心中那好强好胜之意登时涌起,纵声长啸,奋起神威,一刀雷电般劈落,将光火链从中斩断。

    恰在此时,雷声轰鸣,倾盆大雨飞泻而下。被斩为两段的光火链“吃”地一声登时熄灭,紫衣女子如飞絮杨花,朝下悠悠飘荡。

    蚩尤急速冲落,抄手将她抱住,跃上飞翔而来的太阳乌,朝南翱翔。十曰鸟欢声鸣啼,四下追来。

    蚩尤转头望去,那红衣人身上冒出丝丝白气,颇为狼狈地朝地上飘落,急速奔往最近的房屋避雨。他心中大奇,难道这怪人神功若此,竟然还伯雨吗?忽听怀中紫衣女子低声格格笑道:“老天爷也帮我,那孤魂野鬼要被雨水浇死啦!”

    她面色苍白,满脸痛楚的神色,杏目迷离,长睫上沾满雨珠,扑簌簌掉落。但嘴角偏偏噙著微笑,似是对红衣人被雨水淋浇大为幸灾乐祸。

    蚩尤冷冷道:“蛇蝎妖女,老天爷岂能帮你。”见她肩窝上的伤口极为怪异,匆大匆小,由红转紫,又由紫转红,不住有火焰跳跃,热气腾腾,被雨水淋著立时“哧哧”作响。她全身发抖,寒冷如冰雪,抱在怀中也如冰柱般,丝毫不能动弹。

    蚩尤心中诧异,昨曰自己被那红衣人紫火神兵所伤,遍体伤痕,虽然颇为难过,但却没有像她这般全身冰僵。却不知一则因为他自身真气超强,又有羽青帝元神附体,抗力与自我修复能力远胜常人,二则红衣人对他手下留情,但对这紫衣女子却是丝毫不遗余力。紫火神兵灼穿肌体之后,伤口不断燃烧,必将伤者全身热能源源下绝地吸走。若没有及时救护,七曰内寒热不定,经脉错乱,真气岔走,则有姓命之虞。

    紫衣女子贝齿上下撞击,格格作响,却笑道:“臭小子,老天爷派你来便是帮我的,你不知道吗?那僵尸鬼最是伯水,你带我往南边去。那里的河流瀑布多得紧。”

    蚩尤原本十分厌憎她,但瞧她这般可怜,伤势又颇为严重,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些心软,冷冷地哼道:“妖女,待会儿若不说出纤纤下落,我便让你比眼下还要难受。”心中对自己计议,将这妖女伤势治愈后,便让她带著找出纤纤,之后她的生死便再也管不著了。

    十曰鸟欢鸣声中,穿透茫茫雨雾,又转折朝南边飞去。

    初夏的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雨势便已转小,再过一会儿,便彻底停歇。云散曰出,碧空如洗,风中满是雨后泥上的清香。

    紫衣女子迷迷糊糊地道:“大呆子,快些走,那僵尸鬼便要赶上来啦!”一路上她虽然昏迷混沌,但一醒转便是催促他快些御鸟飞行,生怕被红衣人追上。

    如此毫不停息地飞了几个时辰,天色将晚,两人十鸟已经到了一条蜿蜒清澈的河水上空。想起紫衣女子所说红衣人怕水云云,蚩尤决计先沿著河水溯流而上,找一处瀑布躲藏过夜。

    果然毫不费力便找了一个绝佳的所在,石壁如斧削,水瀑如帘挂,下方幽潭碧绿,汇水入河;四侧山谷环抱,绿树苍翠。

    蚩尤驾鸟穿入瀑布,里面是一个颇为幽深的洞穴,水珠滴滴答答地从顶上落下。当下派遣两只太阳鸟衔了些乾草枯枝,在洞穴乾燥处铺展,将那紫衣女子放在上面。又将剩下的枯枝烧著,抓了些鱼烤食。

    将十曰鸟封印好后,这才觉得周身酸疼。当下蚩尤又调息运气,稍作休息。然后验测那紫衣女子的经脉,见她体内真气尚运转正常,只是伤口蹊跷,浑身冰冷,当下心中稍定。

    在那紫衣女子身边升了一簇火后,他也有些困倦。枕著苗刀躺了下来,听著哗哗的瀑布声,以及林中夜鸟,叶间清风:心中逐渐平静下来。迷迷糊糊中想著拓拔野,不知他眼下怎样了。过了一会儿,便沈沈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心中“喀喳”一响,在梦中彷佛感觉到某种强烈的下安,登时醒转,霍然坐起。周围一片寒冷,火堆早巳熄了。紫衣女子蜷在一起,簌簌发抖,脸上满是奇异的潮红;蚩尤探手一触,吃了一惊,她的额上竟是滚烫一片。略作犹豫,咬咬牙,将她抱在怀中。

    紫衣女子吐了一口气,黑暗中白蒙蒙一片,尽是冰寒水气。秀眉紧蹙,浓睫颤动,楚楚可怜,神态更似纤纤。蚩尤心中大震,想起从前初到古浪屿,纤纤梦中也时常这般蹙眉伤心。蓦地起了怜惜之意,将她抱紧。

    她似是感觉到温暖,眉头稍展,双臂紧紧抱住蚩尤的腰。柔软而冰冷的身体紧紧地贴在蚩尤的身上,他登时泛起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与一个女子这般接近。

    雪白的月光透过水帘,隐隐约约地照在她的脸上。水光摇荡,明明暗暗。那娇俏秀美的脸平静而甜蜜,嘴角牵起淡淡的笑容,似乎在做著一个佣懒的美梦。娇小的瓜子脸上再也没有白曰里妖媚刁钻的神气,更平添纯真无邪之态。

    蚩尤呆呆地望了她半晌,这妖女语笑嫣然,狡猞毒辣,屡次三番对自己痛下杀手,但似乎又总留了三分情,并末乘隙将自己致于死地。否则自己只怕早已死了几次了。驿站中若非她及时缓解“两心知”之蛊,自己恐怕也已死在群雄乱刀之下。

    蚩尤素来重情义,一念及此,对她的恶意秸减。但想到她伪装纤纤,利用蛊虫悉晓他心中秘密:心中又大为恼怒。不知纤纤被她囚困何处?倘若有个三长两短,那叉如何是好?想到此处恨不能立时将她摇醒,厉声逼问。但她一介女子,身负重伤,自己九尺男儿又岂能如此?一时间瞧著这妖女的月下睡姿:心潮澎湃,跌宕沈浮。

    紫衣女子肩窝处火焰跳跃,衣裳开裂,露出雪白滑腻的肌肤。蚩尤突然想起昨夜瞧见她洗浴时的情景,胸口登时滞堵,热血翻腾。强自按下那莫名的绮念,吐了一口气,摇头道:“你究竟是谁呢?”

    突然听见水帘外响起一个声音,淡淡地道:“她是北海青丘国国主,九尾狐晏紫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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