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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不肯宽放某时,还请夫人帮忙包扎了伤口,免我血尽而亡。”
秦夫人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头:“这……妾身不会包扎伤口……”是勋心说这你就要比包惜弱差得远了——“既如此,还请夫人取了刀剪来,为我截了这插着的箭杆吧……”
他觉得良家妇女不会包扎伤口很正常,不会使剪刀就不可能了。那先诓得这妇人取了剪刀来,给自己截断箭杆,好趁机会再多劝几句,说不定对方心肠一软或者受不了自己的“唐僧”般语言轰炸,就肯乖乖就范哪。可他想不到的是,那秦夫人却瞬间羞红了脸,说一声:“那地方……妾身不能……”转过身就小碎步地逃掉了。
是勋心说怎么了,你倒是给我把话说清楚了啊!什么地方你就不能……啊呀,不会是因为那箭是插在我屁股上,所以你才害羞,不敢取剪刀来截箭吧?我靠世上还有这种女人吗?宁可让一个大活人把血流尽而死,也不敢帮他一把,就因为他的伤在屁股上?!你真是白长了一副风姿绰约的好容貌啊,我真是白对你寄予厚望啊!
眼见得秦夫人越跑越远,是勋连喊两声都无回应,直气得紧咬牙关,恨声不绝。他就不禁想到了自家的妻妾,倘若是她们在这里,遇见这种情况会怎么办?管巳是绝对懂得如何包扎伤口的,曹淼倒未得知,但应该不怕截断一个陌生男人屁股的上的箭杆——这又不是明朝、清朝了,你哪儿学来的这种封建思想啊?!
等等,不对……倘若是我擒了一员血淋淋的敌将,绑在家中,恐怕她们两人便连水都不会端去给人喝,而且一言不合,怕会当场拔出刀来,将对方一刀两段……想到这里,不自禁地就打了一个冷战。
完了,完了,最后的希望也消逝了,现在只好跟这里等着,一直等到天亮,要么自己真的血尽而亡,要么被押去袁氏营中,斩下首级……不,还有机会,我这张利口说不得无知妇孺,难道还说不得男人么?等明日那姓秦的来押自己,再好好地劝说,许以千金也罢,许以二千石也罢,反正空头支票先给开着,定要说得他不但当场宽放自己,并且倒头便拜!
他把明日可能遇到的种种可能性都想了好几遍,大概是失血的缘故,想着想着,就觉得头脑昏沉,迷迷糊糊地便睡了过去。很快做了一梦,是他很久都没有做过的那种梦的类型。
他在梦中,回到了自己原本的时代,似乎是在课堂上参加考试。试题发下来,隐约见得是《尚书》中的题目,越想越是头大,不禁一拍课桌,站起身来,大声质问道:“这是要按夏侯胜的解释来答题,还是按夏侯建的解释来答题呢?”上面站着的监考老师白发苍苍,怒冲冲一拍讲台:“汝是古文派,如何敢按今文派大、小夏侯的解来答题?!”
是勋一惊之下,颓然坐倒。突然觉得旁边有人扯了扯自己的衣襟,转过头去一瞧,原来是“同桌的她”——那女生偷偷递给他一张纸条,低声说:“正确答案都在上面。”
是勋大喜,急忙接过纸条来摊在桌上,就待照抄,可是纸条上字迹模模糊糊的,根本就瞧不清楚。正在惶急之际,突然脑海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为啥要正确答案?老子都能自家注经了,还要什么正确答案?!”于是再次站起身来,理直气壮地说道:“郑老师,我都把同学们推荐做了五经博士,我就够当教授了,还考什么试啊?我回家了,曹公还等着我哪!”背起书包,朝外就走。
醒来以后,他不禁潸然泪下,心说当初那么讨厌上课和考试,如今想再回到那种虽然乏味却很平静的生活中去,正如此梦,再不可得矣。梦中那白发的监考老师,分明就是郑玄嘛,自己如今就连做梦,也都梦不见前一世的故人了,而全都是这一世的……话说那“同桌的她”又是谁了,相貌好生熟悉,难道是……甘氏?!怎么又会梦见她来?!
正常的意识逐渐恢复,这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这是什么时候了?往棚外的天空瞧了瞧,都将近中午了吧,怎么这户的男主人还没来押解自己?一夜兵荒马乱的,不会出了什么事儿吧?他倒是真恨这家人,还诅咒这家人死绝呢,可是万一他们出了啥事儿,要没人发现自己,自己可会活生生渴死、饿死在这矮棚之中哪!
当下惊慌地挣扎了两下,可是绑得甚牢,根本挣扎不脱,是勋就不禁暗中咒骂道:老天爷呀,拜托你不要太过凶残好吗?!
正当此际,忽听得脚步声匆匆响起,只见一名男子手提长刀,直奔捆绑自己的矮棚而来。是勋心里就是一惊,心说你提刀来做啥?难道嫌押解我比较麻烦,打算直接割了脑袋献给袁术?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