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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头,她踮起脚尖,轻轻将苏岳霖头上的浮雪摘去。“爷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红袖不管那么多,也不想管那么多,只要爷好好的,红袖就知足了。”
“傻丫头!”苏岳霖笑了笑,掸了掸身上的落雪,也给红袖拂净。然后和红袖转身登车而去。
一辆黑色的马车,朴素简单到了极致。却是红袖亲自赶车,勉强算是香车美人了,苏岳霖缩在红袖的怀中,枕着红袖挺翘丰满的玉.乳,闭目养神,姿态安详。红袖依旧是那一身黑袍,却依旧遮掩不住傲人的身姿。红妆锦绣的她是小家碧玉,而黑衣素面时却是清冷安静。
苏岳霖未曾束起的白发,披散在红袖身上,簌簌飘落的雪花,将一切都遮掩地看不见真容。那一身红衣铺陈,散落在车上,映衬在茫茫雪原上,如一抹在白纸上晕开的大红胭脂,像一朵怒放的牡丹。
马儿跋涉在齐膝的雪中,行得很慢,马车在雪中拖拽,发出咿呀咿呀的声响,在远离喧嚣战场的地方如同一曲长歌,公子仗剑,红颜低唱。
红袖哼着在北地盛行的摇篮曲,如同一位初为人母的女人,安抚着躁动的孩子,让其安静地入睡,天渐渐亮了。车驾在一条河前停了下来,苏岳霖依旧在沉睡。红袖则轻轻地打着拍子,轻轻地哼唱。在更远的地方,旌旗蔽空,马蹄如闷雷,兵线如潮,初始只能看见晦暗的晨光中看到一点点灰色的小点。最后越拉越长,长不可及,目不能容。仿佛在这广袤的雪原也塞不下那奔涌而来的人马。
白羊河这头,一辆马车,一匹老马,河那头八路援军,兵马无尽。
兵马涌动,大地都在震动,如同汹涌的黑水缓缓弥漫整个河岸。然后一道敕令从中军传出,片刻间将军令传遍三军。前军在河畔骤停,紧接着三军俱停。
然后那密密麻麻,井然有序的阵列缓缓分开。一辆战车缓缓从中军开至。那战车以青铜铸成,周身雕龙画凤,凶兽密布,栩栩如生,还有无尽地刀创箭痕。沟壑纵横之中还有乌黑的干涸血迹,经历岁月的冲刷也依旧难以用沧桑遮盖那扑面而来的肃杀冰冷气息。曲柄罗盖,战车上一个中年模样的儒雅男子,歪坐在哪里,身上一件貂皮褥子,
而在河对岸只有一辆孤零零的马车,遥遥对峙。如同一只手想要抵挡住倾倒崩塌的山岳。而苏岳霖依旧在酣睡,雷霆难扰。
陈望公依旧是一袭白衣,待战车缓缓停下之后,他也缓缓睁眼,隔着那道被冰封的河,望向安然自若的苏岳霖。面色沉静,眼波微微一跳,最后却是长长一叹。
“万军阵前,尚能安之若素,酣睡如卧自家后.庭。闭眼如深潭,睁眼鹰视狼顾。如此英雄人物,举世能有几人?如此胆色,少皇也不及。”
童衮本来就侍坐在侧,亲自为陈望公驾车,听见这话,顿时心中一跳,口中干涩。措辞许久,轻轻开口,“师尊,慎言。”
陈望公是他的师尊,但他也是吴王之臣。师徒同侍一主,但他却不能不为自家师傅考虑。刚刚陈望公的话,要是落在有心人耳中,再稍加渲染,传到吴王面前,绝对不算是好事儿。
陈白衣摇摇头,“你也小看樊少皇的器量了,虽是枭雄,但是自古以来,那个枭雄心中无丘壑。我一句戏言而已,无妨。”
童衮张张嘴,最后却是什么都没说,其实他一点儿也没猜错。陈望公那句话刚出口,还不到两个时辰,便已经传到了樊少皇的耳中。有左右心腹言其目无君王,其心不臣。却被樊少皇推出斩之,悬首示众。并言,“望公用心良苦,卑鄙小人胡乱揣度,其意在让寡人莫要轻视这个红衣世子而已。”一时间满朝文武,噤若寒蝉。
陈不苟望着苏岳霖没有说话,一时间天地俱寂,无人敢打破。童衮也看向河对岸,心中却是无比骇然。他的确如陈望公所言,一直小觑了苏岳霖,单是这一身胆气他就远远不如。他自问面对着千军万马,不管是真不怕,还是装作不怕,是绝对没有胆量在阵前酣睡的。
“师尊,他难道想一人独挡我吴国千军万马吗?”
“那又如何?谁叫他是苏红衣呢?”
另一边,红袖微微一笑,玉手拂过苏岳霖安祥的面容。轻轻地唤了一声。
“爷,该醒醒了,大敌倾巢而来,已至殿下榻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