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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天暖和了,咱们舅甥两去骑马。”
“那我便等着小舅舅赐教了,”纪钰撩起嘴角,痛快地接下。
这几年来,他骑射之术进步甚大,在几次围猎之中,都是名列前茅。再加上乔裕一向有战无不胜的美名,他也想挑战一番。
只是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乔裕一回来,倒是抽不出时间来。因此除了第一日进宫见皇上之外,他一直跟着永顺伯四处应酬。所以两人倒是一直没找到机会见面。
直到新年过后,纪钰领着纪铤去永顺伯府,才又见到乔裕。
今日的乔裕穿着一身殷红底暗纹撒花缎面交领长袍,腰间一根银色暗纹刻丝腰带,本就挺拔的身量越发地高大出众。因为纪钰兄弟二人今日过来,所以倒也没什么外人,只是都是永顺伯府中的人在此。
永顺伯府一共四个儿子,乔裕是年纪最小的,也至今未成婚。上头的三个哥哥自然是早就成家,不仅如此,就是几个子侄都已经成婚了。
而乔芸虽是出嫁女,但这是她头一年,再加上婆母也知道她小叔叔回来了,便想让她带着冯游峰回来,能攀上她小叔叔的关系。
冯游峰已经领了卫所的职务,虽职位并不算高,不过以他的年纪来看,也是年少有为。不管乔芸成亲前,有多不愿意,可是如今既然她已经嫁给了冯游峰,自然处处要为丈夫考虑。永顺伯府也只有乔裕一人从武,且在军中名望甚高,乔芸自然是要带着冯游峰回来见见小叔叔。
所以中午的时候,乔大老爷还特地拉着女婿,坐在了主桌上。这一桌除了老太爷和他们兄弟四人之外,就是纪钰和纪铤两人。这会把冯游峰拉在主桌,倒是显得他比乔家的那些子弟还要尊贵些。
不过这也是乔大太太念叨了许久的,毕竟儿子是长住在家里的,什么时候想见乔裕,随时都能见。倒是女婿难得来一趟,自然得让他和乔裕好生亲近亲近。毕竟日后还有求得着地地方。
只是这么安排,难免让其他两位太太不高兴,毕竟两位皇子也是难得过来,她们还想让自己的儿子去巴结呢。
之前大房一副乔芸随时就要嫁给七皇子,成为七皇子妃的模样。可谁知到头来,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而如今乔芸嫁了人,可是乔家却还有别的姑娘没嫁人呢。
其中就要以二房的乔嫣最为出色,她如今也考入了女学。她虽然过了年之后,才十三岁,与纪钰年岁差地有些大。不过德妃娘娘可是有两个儿子的,既然攀不上七皇子,那嫁给九皇子,也是一门富贵亲事啊。
所以乔二太太可是没少给乔嫣念叨,如今乔芸嫁了人,自然不好经常进宫陪德妃娘娘说话了。所以二太太也时不时在老太太跟前使劲,就想自家姑娘也走乔芸当年的路,先把德妃娘娘哄好了,再慢慢图谋。
只是乔家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可是心却不盲。二太太打得什么主意,她一眼就瞧出来了。只是对于纪钰,德妃自然是希望他能娶乔家的女儿。可是到了纪铤这里,她反倒不会这么打算。毕竟乔家本来就已经是纪铤的外家,再娶乔家的女儿,也不会对他有太大的帮助。
所以如今,德妃的眼光早就看往别处了。
她这样的打算,老太太虽然知道,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乔家如今能这般风光,还不都是靠着德妃,再加上她生了两位皇子。只有皇子们好了,乔家的富贵才能长长久久。所以就算她想将孙女嫁给纪铤,可只要德妃不同意,她也是无可奈何的。
也正是因为这般,老太太才一直没答应二太太的要求,将乔嫣带进宫去。
所以这会家宴,女桌上二太太连说话都有些阴阳怪气。
好在那边的男客倒是十分和谐,就是冯游峰瞧见纪钰,有些心虚。对于乔芸和七皇子的传言,他自然也听说过。虽然他和乔芸已经成婚了,不过他瞧见纪钰,还是颇有些尴尬。
结果最后旁边那桌,乔家的几个子侄过来敬酒的时候,也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直奔着纪钰来了。他虽酒量不错,可也架不住这么多人一起,最后乔裕帮他挡酒,反倒是两个人都被灌醉了。
最后还是老太爷见他们都有些醉意,这才命人将他们送了回去。连带着纪钰都一起送去了乔裕的院子里休息。这次乔裕回来之后,所住的院落,并不是从前的那个小院子,而是永顺伯夫人让人收拾出来的新院落。不仅格局宽阔,就是位置都比之前的好上许多。
他们一被人扶进去,就有丫鬟过来伺候。只是纪钰虽然喝了不少,不过却还没到神志不清楚的地步,挥挥手,就让这丫鬟离开了。
不过那丫鬟刚要走,纪钰又叫道:“去给我倒杯水来。”
小丫鬟一听他的吩咐,不敢不从,赶紧出去倒了一杯温水进来。待纪钰喝下之后,又让她出去,他才躺在床榻上,慢慢闭上眼睛。
等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就见外面的天光隐隐有些发暗,大概是到了下傍晚。
“七皇子可醒了?”他一睁开眼睛,就听到外面乔裕的声音。
守在门口的丫鬟,因为不敢进来察看,所以并不知道。好在纪钰听他要离开,这才出声喊了一句。乔裕进来,就看见纪钰坐在床榻边上,他此时身上已经换了一身鸦青色宝相花刻丝锦袍。
“醒了,怎么样,头可还疼?”乔裕见他微蹙眉,脸上露出不舒服的表情,立即问道。
纪钰摆了摆手,他一向不贪杯,极少会喝这么多的酒,所以一时有些不惯罢了。这会他才想起纪铤,忙问道:“小舅舅,九弟人呢?”
“他今个没喝什么酒,下午便和老五他们几个出门玩去了,”乔裕口中的老五,就是二房的五少年,他和纪铤的年岁相仿,所以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纪铤能和他出门,纪钰倒也不奇怪。只是他有些担心纪铤的安危,毕竟他们都是少年人,最是贪玩。如今又正是新年,街上更是人山人海,要是他们甩开侍卫……
纪钰不由有些后悔,只觉得不该喝那么多。若是他醒着,亲自陪着纪铤出去,也不至于这么担心。
“担心九殿下?”乔裕见他不说话,立即猜到。
纪钰点点头,每次他带纪铤出门,母妃那边都要问上好几遍,所以他也一向小心翼翼,轻易不让纪铤离开自己的视线。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也会被灌酒。
“放心,他们走之前,大哥安排了侍卫跟着,不会有事的,”乔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咱们两人还一直没机会好好聊聊,你先换身衣裳,我在外面等你。”
等纪钰换了一身衣裳出来,就见小舅舅已经在罗汉榻上坐好了,而榻上的小桌上则摆着两杯热茶。乔裕做了一个手势请他坐下,纪钰点了点头,撩起袍角,大马金刀地坐下。
一开始两人都没开口,纪钰倒是尝了尝杯中的清茶,入口浓香,实在是好茶。
“你觉得这院子如何?”就在他将杯盏放在桌子上后,乔明臣环视了一眼周围砸,轻声问道。
纪钰虽不明白他所问何意,不过还是点头赞道:“是个不错的地方,小舅舅在此处住的可还舒服?”
“舒服,当然舒服极了,”乔明臣哈哈大笑,又环视了这屋子一圈,才缓缓开口说:“我当初住的院子,连这里的十分之一都赶不上。”
纪钰一顿,心中却是明白他所说的是何时。乔明臣是庶出子,母亲出身低微,他出生之后,他母亲还受宠,日子自然算过得去。只是好景不长,很快他母亲便染上了一种怪病,不仅头发落尽,就是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容貌都毁于一旦。她因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便在一日夜晚,上吊自杀。
“姐姐离开的时候,连这样的房子都没住过,”乔明臣霍地握紧手中的杯盖,声音又低又轻,可语气却浸染着痛楚。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可是一想到姐姐最后的结局,他的心就无时无刻不在痛着。明明知道姐姐的死,和乔家的人脱不了关系,可是他还是得和这些人虚以委蛇。
一家人,若真的是一家人的话,当初就不该对一个弱女子咄咄相逼。
“小舅舅,娘的仇,我永远都不会忘的。”
纪钰看着他,红着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