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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呀,你看我现在岁数大了,记性也不好。救你徒弟那法子别人跟我说一遍,是半点都记不得呀。”薛瀚故作糊涂地用纸扇轻敲两下自己的头。
陶眠:……
“我吃,吃还不行吗!”
“别一脸的屈辱,”薛瀚的好心情都快刻在脑门上了,“又不会亏着你。”
听他的语气有一丝松动,陶眠的眼珠一转,心思又活跃起来。
“既然都答应了,那你把我解开。”
“这个么……”
薛瀚拖长了声音,看陶眠眼中重燃希望的光。
他手中的洒金纸扇哗啦打开,掩住嘴角狡猾算计的笑。
“不行。”
“……”
陶眠怒了。
“你变了,大变特变。你小时候不是这样的。”
薛瀚把玩着折扇坠着的穗子,阴恻恻地回。
“那应该拜谁所赐呢?”
“……”
陶眠重新闭紧嘴巴。
好吧,有他的一部分错。
薛瀚和陶眠之间的人情官司可以追溯到多年以前,大约是顾园七八岁那么久远。
彼时的薛瀚只是陶眠在路边捡到的一个小孩子。
或者说……小妖怪。
那次是顾园在山上玩时,不小心被一种罕见的毒蛇咬伤。解毒的药草有几味山中采不到,陶眠不得不只身前往镇上的药房抓药。
待他提着一串药包出门,原路返回,路过一处拐角时,却被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扑住了腿。
如果只是普通的小乞丐,陶眠给些钱就罢了。但那孩子不知先前受了怎样的虐待,露在衣服外面的手臂和双腿都是勒痕烫伤,还有利器割过后愈合的疤,惨不忍睹。
陶眠都走出拐角十几步了,想起小孩的一身伤,咬咬牙,转身又回到原地。
男孩仍在,只是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陶眠把药包收进芥子袋,一边责怪自己,迟早因为心软把自己坑死,一边背起那瘦弱的小孩,寻了处医馆,给他看病。
捡来的孩子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饥饿晕过去罢了。既然没有病,陶眠想着给他怀里偷偷塞些钱,自己离开便是。
没想到当他刚准备把全身上下所有的钱送给男孩之时,后者却睁开眼睛,醒了。
醒了更好,陶眠把他的想法一说,希望男孩拿这些钱换点吃的。
他要回山上了,徒弟还在等着他。
结果小孩拽住他衣服的一角,一言不发,也不掉眼泪,只是默默地盯着他。
很倔强,也很卑微可怜。
陶眠的头开始痛。
他是长生者,活了一千零几岁,自然明白不能随便结下尘缘的道理。有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徒弟己经很麻烦了,再来个身世不明的小孩,他还要不要过以前那种潇洒自在的日子了?
陶眠强迫自己不能心软,把小孩的手从自己的外衫拿开,跟他讲道理。
“你看,你我素昧平生。我把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算是对这一场萍水之逢有个交代。这样好不好?”
小孩眼中的光彩黯淡下来,重新躺回榻上,虾米似的蜷缩起身子,手臂环抱住自己。
陶眠闭着眼睛不肯看,把钱袋塞给医馆的大夫,头也不回地离开。
……
不到十个数,他又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跨进来。
“罢了罢了,帮人帮到底!我给你找个好去处,之后就别来招惹我了!真是服了我自己……”
他碎碎念叨着,又把小孩背起来。
初秋时节,长空一碧。金黄落叶铺满医馆门前的石板路,正是橙黄橘绿的好时节。
即便许多年过去,薛瀚阖上双眼,依旧能跨越时光,感受到那日洒在脸上的融融暖意。
故事的开始分明如此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