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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中理智尚存的人唯您马首是瞻,您的态度非常重要。”
“谁说的?”
“我说的。”一直默默站在纳尔齐亚身后的仆人走上前来,掀开了自己的兜帽。
温特斯不认识这个人,这次却轮到安托尼奥大吃一惊。
安托尼奥猛地站了起来,低声惊疑道:“国务秘书阁下?”
维内塔共和国的最高头衔是执政官,而使用国务秘书这个官职的只有联省共和国。联省国务秘书,地位等同于维内塔执政官。
听到安托尼奥的话,温特斯也被吓了一跳。
“没错,是我。我以联省共和国国务秘书的身份,请求您的帮助。”莱昂内尔国务秘书走上前几步,真诚地对安托尼奥说。
此时此刻,皇帝的宠臣、联省共和国的国家元首和维内塔的将军,三个绝不应该出现在同一场合的人,却同时出现在安托尼奥的书房之中。
当然,还得再算上正在暗门后偷听的一名陆军准尉。
“这是怎么回事?”安托尼奥看向了纳尔齐亚伯爵。
“是我请求纳尔齐亚阁下帮助我来这里,如果不是纳尔齐亚阁下的保护,我根本到不了海蓝城。”联省国务秘书莱昂内尔语速飞快地解释:“圭土城那边我也安排妥当,没人知道我来了海蓝城。”
莱昂内尔现在神色焦急,完全看不出身为联省共和国首席公务员的气度。
“那您有到底是为什么大费周章来海蓝?”
“原因很复杂,我长话短说。”莱昂内尔身体倾向安托尼奥说道:“我现在已经压制不住联省陆军的少壮派了。只要你们出兵塔尼里亚,联省陆军就会以此为借口对维内塔出兵。”
“理由?”
国务秘书都快急死了:“那群疯狗要什么理由?联省陆军一直想要让联盟变成一个真正的国家,你难道不清楚这一点吗?而且借口还不是一找一大把?诸共和国的外交权上交联盟政府,维内塔根本就没有宣战权!你们已经违反了《主权宪章》!”
“请等等。”纳尔齐亚伯爵好整以暇地说道:“根据我对贵联盟的了解,各加盟国是否拥有宣战权是一个有争议的事项,《主权宪章》并没有详细规定……”
“有争议就够了!”莱昂内尔粗暴地打断了对方。
纳尔齐亚伯爵微笑着一摊手,换了个更舒服的坐姿。
国务秘书飞速的补充道:“还有,塔尼里亚现在也分成了几股势力,其中一伙和联省陆军走得很近。如果你们出兵后,塔尼里亚群岛直接成了联省第八个省你们怎么办?维内塔执政委员会能忍得下吗?那时候局面就不可收拾了。”
安托尼奥皱着眉头说:“大塞纳斯国家最早是内德元帅的想法,联省陆军的确继承了这个理念,但不至于丧心病狂要为此和维内塔大打出手。”
“幼稚!你难道不知道联省陆军是什么样吗?国中之国!联省陆军里确实有理性派,但维内塔和联省的摩擦越严重,理性派的声音就越微弱,主战派的话语权就越大。所以维内塔要给我们这些理性派一些转圜的空间,如果维内塔和塔尼里亚开战,联省陆军中理性的声音将会荡然无存。”莱昂内尔激动地说。
“可是您和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维内塔陆军和联省陆军不一样,维内塔陆军的统帅权在执政官手中。您应该去找德贝拉执政官。”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联省的主战派在军队,可你们维内塔的主战派是在政府!联省有人想要把联盟变成集权国家,你们维内塔难道就没有想分裂联盟、让维内塔共和国从联盟中独立出去的人吗?”莱昂纳尔拿出了国务秘书的口才,滔滔不绝道:“我们两国内部都有人想要靠内战解决问题,而且更危险的是,他们都觉得自己胜算很大!”
一旁的纳尔齐亚伯爵又不紧不慢地插嘴道:“我觉得国务秘书阁下说的很对。实际上,如果没有陛下给你们的军事压力,贵联盟内部恐怕早就大打出手了。而现在我们被北面的诺曼人牵扯住,在某些人看来正是好时机。”
安托尼奥干脆地问莱昂内尔:“国务秘书阁下,您来找我究竟是何意?”
“避免内战!”莱昂内尔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个恐怕我无能为力。”
“你能。”
“我如何能?”
莱昂内尔语出惊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你发动兵变,解除德贝拉执政官的权力,解散议会,成立临时军政府。你的军团是海蓝城附近唯一一支部队,没有任何人能阻拦你。”
安托尼奥拍案而起:“您在说什么疯话!”
“还有第二个办法。”莱昂内尔满眼血丝,情绪癫狂地说:“由维内塔出兵清洗联省陆军,改编联省陆军架构,把统帅权拿回联省国会。有我支持你们,陆军里的主战派掀不起什么风浪,可以一次性把他们全宰了!以绝后患。”
“越说越离谱!这不就是内战?”
“长痛不如短痛,大内战不如小内战,今天流一点血总比将来血流成河好!”
安托尼奥抓住国务秘书的胳膊往外走:“请您离开这里,我不想再听到这些疯话,我当您今天没来过。”
然而谁也没想到,莱昂内尔国务秘书这个比安托尼奥还要高大的男人突然失声痛哭。连一直在看戏的纳尔齐亚伯爵都目瞪口呆,更不要说安托尼奥还有暗门后的温特斯了。
“我没有办法了!你懂吗?我是没有办法了!我眼睁睁看着诸共和国要被血海淹没,却没有任何办法!塞纳斯联盟要完了!联省共和国也要完了!你们维内塔也要完了!如果还有别的办法我为什么要向这个伪帝的狗腿子求助!”歇斯底里的莱昂内尔伸手指向纳尔齐亚伯爵:“我藏在船舱里从圭土城偷渡到海蓝来见德贝拉,就是因为在维内塔还有最后一丝希望。可是晚了,海东港被烧之后就晚了!完了!全完了!”
这位联省共和国首席公务员无力地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流涕。
暗门后一直看着这一切的温特斯突然觉得他特别可怜,但又觉得他是个疯子。
“塞尔维亚蒂先生,书房里怎么了?”珂莎的声音从书房门口传来,看来刚才那番动静把她给惊动了。
“没什么。”安托尼奥答道:“让仆人们都回家,把艾拉和索菲亚小姐请到楼上去。”
珂莎没有再过多问,只是轻声回答:“好的。”
安托尼奥和纳尔齐亚面面相觑了一会后,莱昂内尔突然停了下来。稍后,他站起了身,整个人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
激动和疯狂在他的脸上消失了,国务秘书现在看不出任何情绪,仿佛是一尊冰冷的石雕。
与刚才的反差之大不禁让人怀疑,是不是有人抽出了他原本的灵魂,又塞进去了一个新的。
莱昂内尔面无表情地看着安托尼奥,用冷峻的语气说:“塞尔维亚蒂少将,你是个合格的军人,但你没有牺牲一切改变历史轨迹的觉悟,也没有推动变革的勇气和决心,更没有看破命运的智慧。
我昨天和德贝拉执政官见了面,今天和你见了面。你和德贝拉是同类,德贝拉被民意驱使着,你被责任驱使着。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在来见你之前我就知道结果是如何。但我依然来见你,因为如果你能记住今天我说的话,也许可以让毁灭来的晚一些。”
如果是在其他场合有人和安托尼奥说这种话,那他一定是想要一场决斗。可是国务秘书现在的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攻击和侮辱的情绪。
话一说完,不管安托尼奥有没有听懂,莱昂内尔重修戴上了兜帽,径自走向了书房的门。
走到门边时,他突然回头,依然平稳冷静地对安托尼奥:“我助手和挚友马拉先生作为我的密使来维内塔见德贝拉执政官,但却全无音讯,显然已经死了。你找到他以后,请把他的骨灰捎给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拉开书房门走了出去,留下莫名其妙的安托尼奥和纳尔齐亚伯爵两人。纳尔齐亚愣了一会,歉意地对安托尼奥点了点头,追了出去。
直到两人走远,温特斯才从暗门中走出来。
“那人是联省国务秘书?”温特斯不敢置信地问。
安托尼奥沉默地点了点头。
“这不就是个疯子吗?”
安托尼奥沉默了一会,答道:“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