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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羽再次望向饮品店里的身影。
但是,时机……时机!
杜非羽需要一个让莫凡根本来不及反击的压力。可是现在看起来,他似乎还有足够多的资金?
不,不是这样的。
即使他的资金再雄厚,雄厚到杜非羽的两倍五倍甚至十倍,现在的他,无疑也承受着更大的价格压力。
杜非羽的筹码来去自如,他甚至可以通过对冲,缓解那个即将到来的合约带来的资金压力。
他做不到控盘——所以他不是控盘手,崩盘的风险,他不需要害怕。
价格越高,崩盘的风险越大,群众们需要新的刺激点,才能让价格进入新的阶段。概率的天平是随时间增长,逐渐倾向杜非羽这边的。
对莫凡来说,只要挺过了老杜的空头攻势,只要平稳度过了今天杜非羽为在合约中取胜的不择手段,接下来就都是他的稳稳胜利。
而老杜的攻势,大概没剩多少机会了。杜非羽笃信,他只是笃信,莫凡一定也不好过。
他一定也在极限的边缘!
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时至休市。
再过一个小时,就是合约到期前的最后一波交易。
秦晓月一去也没有再回来……什么都没有变化。
也没有转机之风……
一切都要结束了吗?
极道宗,就这样用一种荒谬无比的方式结束吗?
……
开市了。
四周有些闷热,一如杜非羽刚刚来到花洋时那个粘稠的夏天。
然而,有风动的声音。
带着沙沙响声。
杜非羽看见一个蓝裙身影,从自己的身边掠过,又轻盈地走过饮品店,然后对交易柜台低低说道:
“卖出。”
她的声音很小,卖出的量根本看不出是大宗货物,甚至用手提袋都能装下。
但……那个人是阿白。
结算根本没用多少时间。
在比天气还热的市场上,大家直管收货,人群中的阿白瘦瘦小小,她的货物被一扫而空,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
但,杜非羽看到了。
他抬起头,望向了价格牌。
价格的增速,似乎又一次放缓了。
又一次达到了情绪的临界点,喊高价的人再次变少了。
阿白的这次反向操作,必然有极大的深意。如此珍贵的暗示,杜非羽捕捉到了,就绝对不想放开!
是不是意味着,莫凡那里也到了某种临界点?
不必多想了!
杜非羽抓起自己的所有的订单,冲向交易柜台。
就在他放下订单的一瞬间,秦晓月终于姗姗来迟。
她面色通红,满头大汗。
“小羽!”她几乎要撕破嗓子似的朝杜非羽吼道,“我刚刚去看了情况,东市和西市那边的花,卖不掉了!”
这一嗓子,有刺破长空的效果。
本来波澜不惊的市场,突然就像炸散的水蒸气一般!
杜非羽的大额卖出,秦晓月的虚假消息——然后是,争先卖出的炒家!
随着呼唤,很快就有人冲到柜台,嚷嚷着要卖出手中的订单。
这些人,就是杜非羽拜托秦晓月去准备的。
他们是市场的噪音,是货真价实的,影响市场情绪的噪音投资者。
他们没有本钱。
但是杜非羽有。
价格的变动,竟然在片刻间停止了!
这是暴风雨的前兆。
狂热的投资者们,正在进入短暂的观望状态!
莫凡的后背有些冒汗了。
他也是雪狐,所以冒的是冷汗,白日里,他的四周变得冷气腾腾。
“不用当心!他的筹码不算太大,我能全部吃下!这点把戏,还奈何不了我们!……嗯?”
莫凡回头去和车里的阿白说话,回头却发现,阿白早已不见踪影!
他努力定了定神,只当阿白大概是在哪闲逛。
然后他快步走向柜台,逐步买进杜非羽的大单,并喊出了高额的购买量,要完全稀释这次冲击。
“我的后方还是稳的……我还有其他的资金……”莫凡暗想。
终于,饮品店里的身影站起来了。
他大步走向了花市柜台。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肖老板。
花洋花市,沉浮多年的肖程庚。
杜非羽和莫凡同时望向了肖老板。
肖老板抬手之时,莫凡的心已经凉了一半。
“卖出。全部卖出!”
肖程庚显然是坚定十足。
肖老板不愿意再参与控盘了。
他要变现,他要做在最高点成功抛出的人。
那么……绣球最后的主人,赌博最后留下的傻子……就会变成莫凡!
“人类,你反悔!”
莫凡的目光快要喷射了出来,但肖老板仍然是云淡风轻地离开。
“我们没有定下任何契约。”
机会,利益,自由选择的优越。
这是沉浮多年的肖老板,仍然是这片花市主人的原因。
莫凡,太冒进了。
肖老板从来不是攻守同盟的一员。
他谁都不管,只看利益。
于是肖老板的这一手,为莫凡的结局落下了死棋。
卖出!卖出!卖出!
人群重新开始发疯,不过这次不是贪婪,而是恐惧。
价格一降再降,刚刚还是价值连城的花朵花种,片刻间就变成了草纸,变成了泥土,变得一钱不值。
市场上的花朵开始过量,而莫凡已经无力再购入那么多的花了。
即使他再次买入,其他的投资者们,会买他的帐吗?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而肖老板已经离去了,阿白也不知所踪。
漫天的花雨中,他望见了杜非羽的脸。冷酷无情的脸,是他,又不似他。
“花是拿来看的,不是拿来炒的。记得给钱。”
花价已经如同废纸,杜非羽把刚刚获得的低价订单交给了莫凡,就头也不回地离开。
花市入夜,灯火如昼,而交易的波浪仍然没有停止。
莫凡站在这一片人世的混乱之中,几乎站成了一尊石像。
……
夜。
月色明亮。
杜非羽脱离了纷乱,就已经沿着阿白留下的痕迹,一路追了出去。
“别跑了,前面是死胡同。”
杜非羽对前面那个身影说道。
他左手轻点,已经用阵法困住了前进的路线。
白十七转过身,低头不说话。
“你有话对我讲。”杜非羽上前一步,“为什么要这么做?离开我,却又帮我?”
阿白把头侧向一边。
路灯把她的身体线条染得很暧昧。
“我做错事了,你会原谅我吗?”
她缓缓上前,抱住了杜非羽。
“你看,我们心脏的跳动,都还是相连的。”白十七软软地说道,“能多看我一眼吗?我的愿望……就是如此……”
杜非羽重新感受到了那一条妖兽契约的联系。
还需要多说什么?
大闹一场,然后离去。
前前后后的一场局,只是想让杜非羽重新审视自己。
足够任性,足够胡闹。
这就是桀骜难驯的雪狐。
她们是温文尔雅的。但如果无法让她臣服,或许注定会惹出什么乱子。
“看见了吗?不要拿她当对手了。你玩不过她的。”
李牧白拍了拍秦晓月的脑袋。
夜风晓畅,秦晓月的眼泪却不自主地掉了下来。
“原来,我一直抱有的,是这样的心情吗?”
“大家都明白的。”
李牧白望着不远处的身影,好像对自己说话一样。
“是啊,大家都明白的。”
……
“什么?你说莫凡这货是你的同族?是你的长辈?”
酒桌上,杜非羽惊讶地说道。
“是这样的。”
阿白面色含笑。
“按照官人的命名方法……我排行十七,所以叫白十七;莫凡排行第九,那就应该叫……白九了。嗯,这是我九哥。”
“……”
杜非羽竟然无话可说。
“……虽然你把我整爆仓了,但是胞妹还是承蒙你多年照顾了。”莫凡鞠了一躬,“雪狐的族群观念还是很重的。之前我还怀疑你在欺负她,不过就决心来看……应该不至于。只是她说,她想试试你。”
“白十七!”
杜非羽嚷道,而身边的阿白立马变作伏倒状,只是靠在杜非羽的身上不走,笑着也不解释。
“所幸……白十七出了些主意,我的损失也没那么大。至少对冲了相当大的一部分。只是你为了这件事,几乎炸掉了整个花洋的花市……”
“不是我。是你,你,还有你们。合起来,就是我们。”
望着在座的各位,杜非羽一个个地指过去。
一时间,座位上充满了欢笑的气氛。
至于所思所想,大概已经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