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愤。没有人打过他,尤其没有女人。而且是所有殴打方式中最羞辱人的一种,耳光。我坐下来,不知如何收场。
他让我走,说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你可以离开了,以后我们不必再见面。”
这种话若是以往,我已经走掉一千回,速度堪比光速。但这次,我没有。
我留了下来。
已经没有颜面这回事了,在我能够撕破脸动手打他,而他毫不反抗被我打之后。他一个男人都能不要脸面了,我又何必死守着难为自己。如果我走了,那么不过是重复片刻前愤而离开的举动。正是因为不想独自抓狂,更不想给绿茶婊机会,我才又返身折回向他发泄愤怒。
我做出了一个与平安夜不同的选择:宁可不快地厮守,也不想再独自痛苦。
情绪宣泄后是彻底的冷静。尤其如此暴戾的宣泄。
世德缓缓说,“我有什么错,我对你坦诚,手机公开,正常聊天,也没有暧昧。这几天也在尽己所能地照顾你,禁食还在为你张罗吃食,为了照顾你的感受我还吃了……提振状态……”
我愕然,为最后一句。性爱固然美妙,但我并不想勉力为之,尤其不喜欢他拔苗助长,然后现在说出来,令人恍然。难道有女性希望自己的男人雄风凛凛是因为药物催化吗?但是当然当然,他不全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我。
其它种种皆如他所言,他没什么错。
他唯一的“错处”只是不肯继续喂养我的小我——不再纵容我询问那女人又给他发了什么消息。
然而这真是他的错吗,如果我也认为是别人造成了我的种种不适与不快,那与承认自己是受害者有什么区别,本质上又与那个女人有什么不同……不不,我绝不要做受害者,将命运和喜乐乃至去留交在别人手上。
事情至此已经很清楚,世德是被我迁怒了。
于是我低头,道歉,“对不起,这次是我搞砸了。”
世德展现出了圣人般的大度,态度和缓,不再说绝裂的话,只教导说让我认识我自己云云。
我像是影视剧里那种放下屠刀回头是岸的人,一身戾气在大师祥和的佛光普照下划作云烟,然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自问我是做不到的。谁若给我一掌,我必两掌奉还,绝不姑息,没有他三四掌的机会,纵然敌不过也要还击,丝毫不计后果。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是反应,而非有选择有意识的回应。是性格所致吗,我的性格本身暴烈,所以无法容忍羞辱、怠慢,遇到攻击便狠狠反击回去,而世德性格温和?无从想像世德面对外界攻击时的反应,想像不到他攻击回去的画面。虽然肌肉力爆棚,但战斗的血腥场景全然与他无关。他会理论,会走开?一番回想,我发现从未见世德与外人发生争执过,所有的争执都是与他身边的女人,以前的女友,现在的我。所知他最大也是唯一一次暴力行径,是砸毁了与前妻的家。
那么,他究竟是怕造成对方身体的伤害,还是压根没有还击的想法,抑或畏惧冲突?
但是眼下,他的表现更像是在效法耶稣基督。无论如何,我心悦诚服。这样的控制力与忍耐力非同寻常,至少我绝对做不到。
世德微笑着告诉我,“刚才有一刻我确实看到了星星。”
原来眼冒金星并非只是一种文学修辞。想来是我后几下出手重,他禁食又虚弱,所以头晕眼花真出现了星星。我的右手力气更大些,所以他的左脸比右脸严重,有明显的红痕。
“这是毛细血管破裂了。”他静静说。
我变得极为安静与驯服。这是一个我不曾知道的世德,相比以往的喋喋不休与不断试图给我洗脑,以及并不比我逊色的刻薄和针锋相对,他用包容与大度重新赢得了我的尊重与爱慕。如同许久前爱做的那样,我蜷伏他脚边,把面颊枕在他膝上。他抚摸着我的长发,似乎也沉浸于刚才发生的事件与变化里,有某种新奇的感受与领悟。
我们之间重新燃起了激情。不是最近朝夕相处时常做爱的那种,而是迅猛如燎原大火。
晚上9点多,湖畔公园,世德带我上到山顶的亭子,上面空无一人。他坐石台上,面对面抱我在腿上,我的双腿环绕他身后,他撩起我的裙子……夜空是暗蓝色,月亮在云层里,山坡上的小树被镀上黑色的轮廓,风徐徐吹着,发丝拂脸上,有点痒。我抱着世德的脖子,伏他肩头,享受这一刻,被他一前一后地晃动着。他绷得很紧,注意力一面放在正做的事上,一面环顾着四周,谨防哪条路突然冒出一个人来。一个人可以这样既陶醉又警醒,我吃吃笑着。
他突然顿住,把我的裙子拉了拉,我知道有人来了。回头,身后不远处的那道阶梯上来一个年轻男人,似乎是跑着上来,在原地一阵快速动作后,突然伏地做起了俯卧撑,手机还外放着运动播报。我们静静等了一阵,看出他一时半会儿不会结束离开,于是起身下山。世德恋恋不舍,似乎对这空旷无人的高处格外钟情。
我们又回到上次那个地方。幽暗的灯光与婆娑树影下,我背靠仿树干的木制栏杆,世德一面看着不远路面的来往人群,一面爱抚亲吻我。
一条绿化带之隔,依然人来人往,却无人知晓我们的疯狂。
第二天醒来没多久,世德又来了兴致。没开空调,我整个人湿淋淋的。
懒洋洋躺在床上,我正想扭头对他说,我们仿佛获得了某种新生,他却故态复萌,又一副激情平复后的极致清冷,说些有的没的,那些老掉牙的话,什么终究他要走上那条路,让我做好思想准备云云。
我不清楚这个“思想准备”是以往他说过无数次的那种——他要独自上路、不再继续世间情爱,还是那个问我接不接得住的意思。但无论是哪种,我都很反感,尤其他这种老生常谈。他的话带给我不好的感觉,令我觉得混乱、无力和烦躁。
我不悦喝止,“拜托你停止制造分裂和问题,活在当下好不好,不要拿未来还没发生的事破坏当前。”
他立刻住口,“好,好,是我的错。”
到了此刻,我原本想说的话便已经不想再说了。我正觉新生,他却又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
“你那么想开悟,不如去得阿尔茨海默症,可以助你放下自我。”我抛下这句话便不再理他,下床洗漱去了。
洗漱间歇我看到世德也已下床,正站在桌前看手机,便所有烦扰又回来,想到那个女人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然后便突然想起昨夜的梦。梦中,我坐在一辆疾驰的车里,一只模样苍老的秃鹫总是不即不离地出现在视野中,有时停驻在干枯的树梢上,有时趋近似要啄食车窗,仿佛藏地食人尸身的那种,十分吓人。
我意识到,或许这只老秃鹫正是那个女人——安娜的显化。
十年来,她看着世德和一个又一个女人坠入爱河,乃至结婚,她像只秃鹫般蹲伏周围,伺机而动,稍有空隙就钻入,捡到什么吃什么,早已习惯了吃别人的残羹冷炙。与此同时,她也并非真是什么良善软弱之辈,只是巧妙藏起了攻击性,或者,是另一种阴柔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