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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进屋之前,停一下:“他就留了那句话给我?”
东来垂着头:“是,就说在幽州等少主。”
方才在前厅里,最终商议的结果,是赵国公的一句话:“还是待到河东一带解禁了再说。”
神容便知道,她父亲还是松口了。
她心里有一处忽而冒出个念头,山宗是亲手交接了那批金的,他是不是早料到新君会当面召赏她哥哥,所以才会留下一句在幽州等她。
若是这样,这男人的心思也太深了。
她往北看,全然不知幽州现在如何了,也不知他到何处了。
……
幽州,横踞山岭的关城之上。
深更半夜,漫天星子,周遭缺弥漫着一股烟火呛鼻的气息。
胡十一和张威一左一右带着人守在关城上,关城外的下方是刚刚退去的一波敌兵,留了十来具尸首。
“他娘的,这次怎么来了这么多!”胡十一呸一声,吐出一口带着烟尘的唾沫星子。
山宗练兵常有预备之策,就是为了应付这种突然而至的侵扰。
过往这些年一回没用过,便是之前有一股精锐想摸混入关,也是围网狙杀便剿灭殆尽了。
没想到他这回押着金子去了趟长安,对方倒有些肆无忌惮了,只能用上应对之策。
胡十一和张威用了火攻,才将这波敌兵暂时扫退了。
张威满头满脸漆黑,先下令城上的兵灭了火把隐藏人数,接着就一头靠在城头上喘粗气:“头儿以往说过,这种情形还会再攻一波,不能掉以轻心。”
胡十一抹把脸:“你说打建立屯军所以来,就没跟关外的开过战,头儿这是从哪儿知道这些关外的进攻路子的?”
“咱们跟着他这几年是没开过战,难保他以前没有过啊!”
胡十一反应过来了:“是了,我被那些关外的狗贼给搞懵了。”
张威摸黑灌口水:“军报送去长安了,头儿肯定会急行军赶回来,指不定快到了。”
胡十一抢过他水囊,也灌一口,喘气说:“那有什么,在他回来前便将这些狗贼给灭了。”
二人刚歇了不到半刻,忽闻尖锐笛啸。
胡十一拔地而起:“他奶奶的,果然还有一波!”
张威马上带人过去:“快去!是山里方向!”
长孙信坐在矿眼附近,忽听到那声笛啸尖锐刺耳,顿时给惊了一下,又没好气地擦了擦额上的汗。
他被困在这望蓟山里有好几日了,对这四处报警之声已听了多次,还是不太习惯。
倒不是出不去,而是不能贸然走。
这里现在不太平,好好的冶炼着矿,忽然关城四处受到侵袭。
军所那日送出消息往长安时,他其实已与那几个工部官员避开了。
隔两日,恢复安定了,才又回来继续冶炼。
不想这一回来,对方竟又卷土重来,还变本加厉了。
这几日四周都不安定,本要再出山回避,忽来飞矢,在他们眼前就有兵中了招,倒地不起。
霎时间就没人再敢出去了,他纵然身为工部侍郎,也不能罔顾下属性命,强行要求他们出山,就只得在此先待着。
那群重犯都被押在下方采矿的坑洞里,下面久了会闷,他和官员们只得出来透风。
不远处火光一阵一阵,火油烧着的大瓮正在抵挡这一波。
还是有人混进来了,尖锐的笛啸一阵一阵。
有火把在附近闪动,看起来是军所的人在往这里赶。
长孙信知道每一波抵挡都会有危险,起身回避,却见那群人直奔这里而来,比平时快了不知多少。
“侍郎小心!”不知是后方哪个工部官员喊了一声。
长孙信已来不及回避了,这到眼前的不是军所的人,而是十几个披头散发手持宽弯大刀的敌兵。
一旁守着的军所兵卒迎了上去,近身搏斗。长孙信才没被一刀砍到,立即往坑洞处跑。
远处张威带队而来,急急叫:“侍郎快躲好!”
长孙信暗叫不好,叫他什么侍郎,那群人不得卯足了劲来抓他!
果然那几个混进来的敌兵一边搏斗着,一边又有人往他这里来了。
张威赶来,阻拦了那几人。
长孙信顺利避开,倒离了矿眼一大截,反倒无法下去回避了,只得退去那几个官员藏身的山壁处。
胡十一那头在叫支援,张威还在这头挡着,这一波有些棘手。
长孙信正忧虑,忽见张威旁边射来箭矢,在他周围缠斗的敌兵倒了好几个。
远处一个兵喊:“张百夫长,换策抵挡!”
张威立即回:“谁下的令?”
“头儿!”
话语声未落,马蹄声已经冲来。
飘摇的火光里,山宗策马而至,一跃而下,只看的清一个模糊颀长的身形,抽刀就解决了两个眼前的敌兵,沉声唤:“长孙信呢!”
长孙信还未答话,张威已大喜过望地指了一下:“在那儿,头儿!”
山宗大步走至:“带上你的人,马上跟我走。”
长孙信愣一下,反应过来,也不含糊,马上朝左右挥手:“走,快走。”
工部几个官员跟着长孙信,长孙信跟着山宗,直到出山道边。
山宗身边迅速聚拢来几个兵,牵着马送过来。
长孙信也来不及问他长安那些事了,匆匆坐上马背,一身都是汗。
山宗上马,亲自带人护送:“走!”
一行人的马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出山,委实快不了。
山宗在长孙信左侧,几乎并驾而行,忽然一手按在他背后。
长孙信猛然低头,差点脸贴到马背,吓了一跳,一抬头,却看到他手收了回去,从手臂上拔了什么随手扔了。
“那什么,刚才那是你救了我?”他不太确定那是不是飞矢。
山宗抽出刀,故意说:“你如今不同一般了,救你也是应该的。”
长孙信被他一下噎得说不出话来,奈何他这是救命之恩,也不好说什么。
也没时间给他们说话,马已出山。
山宗目力过人,眼观四方,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声音很低:“别回幽州,往檀州走,或者再远点去河东暂避,待这里解决干净了再回。”
长孙信大惊失色,只不过黑夜里看不出来:“竟有如此严重?”
“不严重,”山宗没多说:“反正你也要被召回京了,只当先赶些路好了。”
长孙信还没问他如何知道,就被吓到的官员们催着往前。
山宗叫兵马继续护送,要走之际,又说一句:“若写信回去,别告诉神容这里的情形,在她来之前我就解决了。”
长孙信愕然往回一看,眼前只剩下他疾驰回山里的身影。
他居然说阿容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