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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准噶尔兵士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岳钟琪就注意到了站在第一排的必勒格,因为他与众不同,别人都是空着一双手,只有他的右手拎了一个沉甸甸的布包。岳钟琪留心打量着他,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些,身材魁梧,隔着衣服都能看出隆起的肌肉。黑红的脸上棱角分明,眼神里透出沉稳刚毅。岳钟琪走到他面前站定了,郎声道:“我是岳钟琪,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必勒格听了身边通译传过来的话,“扑通”跪了,双手将布包高高擎起道:“回禀岳大帅,我叫必勒格。”“现在和所有准噶尔兵士一起诚心归降大清,这是噶尔丹策零和万户长苏赫巴鲁的人头,请大帅验看!”岳钟琪摆手示意手下人接了布包,放在地上打开,露出里面的两颗人头,沾了血迹灰土的头发胡须都打成了绺,显得肮脏不堪。头颅里的血都流得差不多了,腔子处的血液已经凝结变黑,只中间露出一截白森森的断骨,脸上已经如同黄表纸样没有一点血色。”岳钟琪又向身侧摆了一下手,两个中年汉子走了出来,到了近前蹲下,仔细的对着两颗人头端详起来。这两人是乾隆专程给岳钟琪找来的,雍正十三年与准噶尔和谈时,清廷曾派出一个使团前往固勒扎,面见噶尔丹策零磋商和谈事宜。这两个人当时一个是副使,一个是通译,都曾见过噶尔丹策零。仔细的看了又看,两人四目相对,俱都轻轻点了点头,遂起身向岳钟琪走来。其中一人拱手道:“禀岳军门,有一颗人头不认识,那有着花白胡须的年长者正是噶尔丹策零。”“你们看准了?”“回岳军门,看准了,也不过才相隔了七年光景,差不了的。”“好,有劳你们了,暂且退下。”岳钟琪摆手示意亲兵将人头收了,转对面前的这个年轻人问道:“你叫必勒格,这两个人都是你杀的?”通译将话传给了必勒格,他忙回道:“禀大帅,这两个人都是我和兄弟们一起乱枪打死的,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听昨晚来军营的那人说,是你几日前就有了这个念头,召集大家做成了这件大事,可否将经过大略的说与我听听。”必勒格遂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的讲了,听过之后,岳钟琪与傅恒对视一眼,两人皆面露赞许之色。“必勒格,你为朝廷立了莫大的功劳!我能给你的奖赏不会很多,等平定了西北,你可否愿意随我回北京,我带你去见乾隆大皇帝,他一定会重重的赏赐你!”“我不会自己跟您去北京,”必勒格道:“不管有什么赏赐,我都要与我的兄弟们平分!”“好汉子!”傅恒突然开口用蒙语问道:“你愿不愿意来大清的军中,一刀一枪的挣回功名,将来也做一个统帅千军万马的将领?”必勒格用诧异的眼神望着问自己话的这个人,他能站在岳大帅身边,一定也是一位高官。他已经隐约的猜到这个年轻的将军可能就是原来传说中的清军主帅傅恒,只是他怎么会说蒙语?其实打从努尔哈赤的后金时起,为了拉拢蒙古人,满蒙贵族间就不断的开始通婚,大清立国之后,“南不封王,北不断亲”也是既定的国策之一。连辅佐了顺治、康熙两位皇帝的孝庄文皇后博尔济吉特·布木布泰都是科尔沁草原上长大的蒙古人。早就有满蒙一家的说法,清朝中期以前的满州贵族很多人打小就学蒙语,傅恒的父亲李荣保还曾经做过察哈尔总管,所以傅恒会说蒙语不是什么稀奇事。必勒格见这位年轻的将军问自己,毫不迟疑的答道:“回禀将军,我愿意!”傅恒笑对岳钟琪道:“大帅,我刚才问他愿不愿意来咱们军中,他说愿意。我这里跟您讨个情,就让他跟了我可好?”傅恒开了口,别说这等小事,再大的事情岳钟琪也没个不答应的,他当下对必勒格道:“小子,你的运气来了,还不赶紧拜见傅六爷!”必勒格闻听这个年轻的将军果然是傅恒,忙“通”的跪了叩首道:“必勒格拜见将军!”傅恒道:“起来吧,以后你就跟在我的亲兵卫队里,等战事结束回到京师,再由岳大帅奏请皇上赏你官职。”“谢将军,小人还有一个请求,”必勒格道:“我的这些兄弟们中也有愿意留在军中的,可否请将军应充?”“想留在军中自然是没有不应充的,”傅恒道:“只是咱们都是朝廷的军队,不是我傅恒的私兵,他们不能都进到我的亲兵卫队中来。”“一切听凭岳大帅吩咐,不管编入哪个营中,让你的兄弟们奋勇杀敌,只要是有了军功,岳大帅都不会埋没了你们。”“谢岳大帅!谢傅将军!”必勒格又叩了一个头才站起身来。“必勒格,”岳钟琪问道:“你们的人都出城了吗?城里还有没有人?”“回禀岳大帅,能走动的人都出来了,只有几百个伤重行动不便的还在城里,因医治他们的军医也都出来投降了,还请大帅开恩为他们救治。”“好,李守志,黄富国。”岳钟琪点名道。“标下在!”“你们两个各带一千兵士,进入城中仔细搜查一番,将伤者都抬出来,交军医好生救治。”“遵大帅令!”“必勒格,”岳钟琪又道:“你安排两个人随他们进城,把噶尔丹策零的尸身找到抬出来。”“赵扬。”“标下在!”“尸身抬出来后交与你,”岳钟琪道:“你命工匠挑些齐整的木材,好生的做一副厚些的棺材,将尸身装殓了。”“入殓之前将尸身上的血迹擦干净,换身干净衣服,再让工匠做一个木制的人头一并殓了。”“在北面山坡上个寻个向阳的地界,挖个深点儿的墓穴埋葬了,起个高些的坟头,再做个木制的牌子立起来,以便他的后人来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