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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你这三脚猫的功夫,老子将来到地下都无颜面对贺家的列祖列宗。”
贺璟不服气的道:“京城之中,就没个配当我对手的,这还叫三脚猫功夫?”
禁卫军统领萧寒从他身后走了过来,用低沉的声音道:
“那萧某人配不配当小贺公子的对手呢?”
什么叫做光速打脸,贺璟此刻就是。萧寒来的也太巧了,贺璟声音弱了下来,小声道:
“我说的是同龄人之间……”
“欸,老萧,你看看他这个样子,看来你这些年对他还是太纵容了啊,想当年咱们那个时候……………”
“好了,贺兄。”萧寒打断了他的话语。
“咱们那时候能跟现在一样吗?慕宁其实已经很优秀了,我这训练营里,真没几个是他的对手。他如此年纪就有这番本领,已是实属难得了,你别老是拿战场上的那套标准来衡量他,太苛刻了。”
贺宗元从鼻子里发出来一声冷哼,“今日若是不对他苛刻些,来日上了战场,谁还会给他机会不成?”
萧寒笑着将贺宗元拉到了一旁,
说:“这不还有贺兄在么,今日也累了一天了,走走走,咱哥俩去喝两杯!”
贺宗元被萧寒拉走了,临走还不忘扔一句,
“臭小子,好好练,明日我再来试你。”
贺璟敷衍的点点头,摆摆手,看他们二人走远了,整个人呈大字躺平在校场上。
老贺这纯属填鸭么,自从谢芸成亲后,天天抓他到训练场练,两三年的就回来上那么一次,一回来就玩命练他。
仔细算算,这次贺宗元在京城待了三个月左右了,估计快回边关了吧。
贺璟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再睁眼,眼底一片清明,他一个鲤鱼跃身,从地上翻起,用脚踢起地上的剑接住,继续练。
虽然他很不想承认,但是老贺说的没错,他差的还是太远了。
阴天的傍晚,乌云笼罩着整片天空,不一会便下起了大雨。校场里,黑衣少年仍持剑而舞,未曾停歇。
剑气将雨帘劈开,剑身水珠四溅,雨水夹杂着汗水从少年白皙的脸庞流下,顺着下颚、脖颈、锁骨,隐入衣领之中。
将军府里,贺老夫人坐在膳厅里,面前摆满了美味佳肴,她执起筷子,又放下,唉声叹气道:
“这一个人呐,吃饭都没什么胃口。”
坐在一旁的贺闵之无奈道:“母亲,瞎眼的是儿子又不是您,儿子就坐在您眼前,您看不到吗?”
“唉。”
贺老夫人还是叹气,“你在有什么用,跟旁边摆了个大花瓶似的,我倒宁愿身边是只小猫小狗,好歹还有点声响,人呐,老了,就爱热闹。”
贺闵之性子如今愈发沉闷,她这是嫌弃他光中看不中用。
“母亲要是想养小猫小狗,我让老孙去寻几只温驯的送过来养着。”
贺老夫人瞪他一眼,她哪里是想养小猫小狗。
“你大哥不愿意续弦也就算了,好歹膝下还有个阿璟,你呢,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一个人?”
“一个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贺老夫人捂着胸口,明显被气的狠了,一旁的小晴连忙递上了药,倒了茶水,顺着背喂贺老夫人服下。
贺闵之听到动静,皱眉对一旁的老孙道:“去请大夫过来。”
“不用了。”贺老夫人服完药好多了,她年事已高,这些年来,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我这身毛病啊,都是被你们气的,你要是有孝心,就快些成亲,早点让我抱抱孙子,说不定我这一高兴,病就好了。”
贺闵之此刻也不敢再说什么一个人、不娶亲之类的话了,担心又刺激到老夫人,于是含糊道:“儿子尽量。”
贺老夫人这才满意,转头又担忧起贺璟来,数落道:
“你大哥也真是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不多陪陪家人也就算了,还那般严苛的对待阿璟,关在训练营里不让回来,那是他亲生儿子,又不是他手底下的兵。”
“知道您心疼阿璟,但阿璟他日后或许也要上战场的,现在对他严苛些不是坏事。”
听到这话,贺老夫人的神色暗淡了下来,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生气,她苦笑道:“贺家往上数三代,就没有一个寿终正寝的,你父亲也是。”
回忆起当年,大约是在贺闵之三岁左右的样子,贺父答应回来后要给他做木剑,教他习武,然而那次,他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
当时贺宗元已经十来岁了,他像贺父一样,有着满腔热血,满脑子都是家国大义,她管不了,随他去参军。
可是贺闵之还小,她自私的决定,让贺闵之当个文人,远离打打杀杀的生活,夫君已经战死在沙场了,大儿子也走上了这条路,她不想最后只剩她一个人。
贺老夫人轻轻的,用布满皱纹的双手抚上贺闵之的双眼,痛惜道:
“当初我送你去读书,不给你任何习武的机会,就是不想让你跟你父亲、大哥一样,没想到,你终究还是上了战场,还伤了眼睛。”
贺老夫人停顿一下,继续说:
“以前你就跟阿璟一样,爱玩爱闹,回来后却……………要是早知道你会上战场,我就不拦着你习武了,好歹有自保的能力,我以为……我以为………”
贺老夫人声音开始哽咽,她以为她可以改变贺闵之的人生,没想到却让他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贺闵之抓住那双满是岁月痕迹的干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笑着说:
“儿子这不还在吗,只是没了一双眼睛而已,以后儿子哪也不去,就陪着母亲可好?”
贺老夫人摇摇头,不断叹息,她的闵之是回来了,可是她早已不是之前的闵之。
她好像留住了他,又好像没留住。
贺老夫人抹抹眼泪,说:“征战沙场几人回啊,贺家百年的荣耀都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的夫君、儿子保家卫国,九死不悔,我也为他们自豪,可阿璟他是贺家的独苗啊,就不能,为他另寻个出路吗?”
贺闵之沉默,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经过这一番激烈的情绪起伏,贺老夫人已是身心俱疲,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小晴扶着她回了房间休息,只剩贺闵之一个人坐在那若有所思。
贺家人的命运似乎一开始就被注定了,或许是因为对家族和国家的使命感,也或许是因为渴望功成名就和荣耀。
总之,殊途同归。
他伸出左手慢慢的抚自己的左眼,他这样的,算是个例外吗?
他嘴角轻勾,不会有人知道,他的眼睛,其实是他自己弄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