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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二。
泰山下,奉高行宫。
巡夜的宫人转过廊角,突然感觉听见了什么,疑惑抬头:“谁在那……”
不远处一枚小石子轻轻出手,穿过花丛,瞬间打在了那宫人后颈上。
宫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连声都没出就失去了意识。
单超纵身直上屋檐,无声无息落在了晶莹剔透的琉璃瓦片上,随即紧走几步,跃过侧殿与后堂之间狭窄的空隙,停在了屋脊某处。
——圣驾行至奉高后,他作为大内禁卫来这里巡查过好几次,对地形路线都十分熟悉了。
尹开阳回朝后大部分时间都与圣驾形影不离,将皇帝牢牢置于自己的监视之下,因此要找尹开阳,来这里是唯一的办法。
单超半跪在屋脊上,正要伸手使力揭开瓦片,突然动作一顿,抬头向下望去。
月色如长河般奔涌在长长的曲廊里,玉栏之侧,朱红石柱,都像被覆上了一层朦胧的霜雾。一道宽衣广袖的身影正沿长廊走来,除了手中那柄淡青色的琉璃灯,袍袖和衣摆都湮没在茫茫雾气中,仿佛从另一个世界摆渡而来的魂灵。
幽暗隐晦的酸妒从单超心底深处悄然升起。
那是谢云。
——左肩带着伤。
谢云领口一段细绳松松缠绕着没有系紧,左侧衣襟略微敞开,可以看见月光下修长的脖颈,和内里裹着的一层层绷带。单超不用想就知道他动武了,这世上能令谢云冒着生命危险动武的只有一件事——权力。
他插手参加了白天肃然山上的天下武道会。
单超重重闭上眼睛,自虐般深吸了口寒冷刺骨的夜气。他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睛时,只见谢云已经穿过曲廊,顺着玉阶拾级而上,停在了寝宫后殿前。随即只听“吱呀——”一声,有人从内里打开朱红宫门,谢云抬脚跨过了门槛。
……是谁?
给谢云开门的不可能是尹开阳,难道今天伴驾的是武后?
单超抓住屋脊瓦片,另一手捂住,用内力悍然一掀。只听轻微裂响被捂在了掌心里,琉璃瓦片已经硬生生断成了两截,从缝隙中可以隐约看见后殿红裙一闪——真的是武后!
“你受伤了?”武后皱眉问。
谢云摇了摇头,没有回答,问:“圣上呢?”
皇帝一身明黄寝衣侧卧在床榻上,翻了个身,眉头微皱,显然睡梦中不□□稳。谢云伸手拂过他颅侧睡穴,仿佛羽毛掠过头顶,很快皇帝的呼吸平稳沉重下来,连动也不动了。
“尹开阳为何不在?”谢云一面把手伸向自己后脑,一边头也不回地问武后。
武后迟疑了下:“……尹开阳……好像受伤了。”
“什么?”
“圣驾从濮阳行宫出发那天,有我心腹宫女来报,她在侍奉圣上时看见尹开阳抚胸咳嗽,圣上问怎么了,尹开阳答无事;但宫女却瞥见他胸膛前似乎有血印渗出,似乎是被利器横着划过所致。”武后阴沉地皱起眉,说:“我听过之后,原本想召见贺兰敏之来旁敲侧击地打听一二。但谁知这通风报信的心腹宫女第二天就被人发现落水身亡,至今也查不出任何确凿的证据……”
“此后尹开阳便避开所有人,除了单独见驾之外,任何有外人的场合他都不再出现了,似乎对自己的伤势极其避忌——今晚也是因为圣上召见了本宫,所以他才避之不见的。”
这可奇了,什么人能令尹开阳受伤?
谢云眼神微动,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但紧接着略显自嘲地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了。”
他头发原本是被一根暗红缎带绑在脑后的,此时一手挽起头发,同时从脑后发间抽出一物,只见烛光中那赫然是枚三寸长的金针,细微堪比毫毛,若不是纯金的材质在昏暗中熠熠生光,即便拿在手里都很难发现。
屋顶上,单超瞳孔骤然一紧。
武后愕然问:“这是什么?”
“定魂针,”谢云道。
“早年塞外有个小帮派能用玄火炼秘金,尹开阳得知后,屠了那帮派满门,带回秘金做了十二支定魂针。此针配合一定手法刺入后脑便能令人失忆,刺入太阳穴、人中等位置,则能令人抵御幻术,邪魔不侵。”
他递出此针,示意皇后接着,沉声道:“明日社首山的神鬼门擂台上,若是我战况不利,或有丧命于尹开阳手上的危险时,请娘娘把这根针刺入圣上太阳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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