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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学会飞翔就要考虑筑巢的云雀,迷茫,无助,不知下一步如何是好。
父亲说他总有一天会懂的,家族一代代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可代代如此,便对吗?
“嘿!格拉特维恩!要一起去参加晚会吗?”
身后传来呼唤他的声音,他转过头,看见策伯恩伯爵和马尔茨伯爵的儿子各自搂着一位娇艳女郎,正兴冲冲地向他打着招呼。
他们提到的晚会,是霍恩瑙伯爵博罗诺夫·冯·米万斯基·米斯特尔巴赫的长子十岁的生日宴会。
自打十字军出征巴尔干,维也纳的“罗贝尔派”顷刻一扫而空,盖里乌斯,朱利奥,雅各布,克里斯托弗……尽数带兵出战,反观博罗诺夫一系,没有一个人得到军事委任,一个不差地留在了维也纳。
虽然那些神职官僚多少带一点“罗贝尔派”倾向,但他们主要是沉默的大多数,博罗诺夫终于可以趁此良机大展拳脚,整个4月内借着几个孩子的由头大开宴会,拉帮结派。因为教会的黑手套基诺申科夫奉命出使塞尔维亚,连一度被审判庭禁卫按死的黑帮势力都有了死灰复燃的迹象。
博罗诺夫的一个想法一直没有变过——皇帝陛下是和他一样的人。他们有相同的癖好,喜欢权力、钱和女人,奢侈的陋习难以改善。都不擅长带兵打仗,更喜欢玩弄一些政治人性上的奇技淫巧,甚至连喜欢萝莉这种容易被审判庭拉走的性癖都如出一辙。
弗雷德里克将他博罗诺夫看作了知己和心腹,而那个罗贝尔看似权势滔天,其实不过是比较趁手的工具人,如果哪天罗贝尔出了什么意外,那些看似庞大的势力便会顷刻间瓦解,毕竟,他甚至连一个霸业的继承人都没有。
确实,罗贝尔比他年纪小得多,但人早死晚死都是死,时间是站在他这一方的。
一听到“博罗诺夫”的名字,一向视罗贝尔为偶像的鲁伯特便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按照那些政客的话来说,他现在疑似有了罗贝尔派的倾向。
情感催促他下意识拒绝,但贵族的身份与惶恐令他最终鬼迷心窍似的点了点头。
“哈哈,我们就知道你也得来,别忘了带上你可爱的未婚妻哦,大家都夸你们是郎才女貌呢。”
两个贵族公子的话语饱含善意,鲁伯特明白,这离不开他未婚妻的面子。和粗犷的底层人相比,吃饱了撑的贵族们是非常注重涵养与礼节的,他们当年冷落自己时也从来不带半分恶意,只是从未把自己当作同一世界的同伴,而现在不同了,于是善意接踵而至。
在回军营的路上,鲁伯特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在冷冷清清的城门边,颇受陛下器重的总书记恩里克正在和同样被重用的银行总长贝尔纳多“打情骂俏”。
他们谈论着鲁伯特听不懂的经济和民生问题,实话说,鲁伯特是非常敬畏这二位的。
恩里克被委任接替书记官职务时只有23岁,而贝尔纳多被委任主导奥地利银行的建设工作时更是只有19岁。
如今他们都成了庙堂之上的高官重臣,一个是将将30岁的帝国总书记,一个是年仅22岁的银行总署长官,都是鲁伯特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他曾经听维也纳教会的某个司铎说过这样一段话:上帝希望他的每个子民实现生而为人的价值,并认为这就是一场漫长的赎罪之旅。
他今年也是22岁,相比于他这个在城防军里蹉跎岁月的贵族子弟,这两人都已经实现了自己存在的价值,完成了自己的“赎罪”。
那他的赎罪在哪里呢?
“嗯?”
贝尔纳多注意到这个愣在原地的同龄人,下意识喊了出来:“哦!这不是鲁伯特吗?怎么可能,你怎么还留在这?”
“欸,欸?”鲁伯特目瞪口呆,一是没料到自己的名字会从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嘴里蹦出来,二是没听懂贝尔纳多话里的含义,“这,二位大人,属下是城防军‘施托克劳’团团长,当然会留在维也纳……”
“是吗?难道是我记错了?”贝尔纳多惊讶地挠头,“宗座阁下说起过你,他说你肯定会追上去的,对吧,老恩?”
鲁伯特的心仿佛被一把半吨重的锤子重重敲中。
他震惊地看着恩里克点作出肯定的回应,泪水不受控制地决堤而下。
“是吗,是吗……大人他认为我会追上去啊……可是我还在这里徘徊,还在顾虑要不要参加宴会这么无聊的纠结……”
他抓起锦服的衣角,狠狠擦掉眼泪,擤了一把鼻涕。
“谢谢您,也谢谢您,书记大人,署长大人,我明白了!我会飞过去的,我立刻就飞过去!”
鲁伯特转身奔跑,夕阳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快自二人的视野上消失。
恩里克茫然地看向贝尔纳多:“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
“不知道,呃……”贝尔纳多狐疑地猜测道,“可能我们拯救了一个迷茫的灵魂?”
“所以我们干了件好事?”
“也许。”
“这太好了,我的心情好受了一些,话归正题,关于约拿总督提议的设立独立的财政部和下属官僚机构的提案,你怎么看?”
“哦,我认为这是十分必要的,我还建议扩张法院机构,事实上,在我还在佛罗伦萨的时候……”
半个小时后,一匹孔武有力的战马驮着一位同样英武的男人冲出了维也纳城门。
男人仿佛熟知城防军的换班时差一样,专挑了守备最虚弱的时候冲过哨卡,消失在茫茫林海之中,留下面面相觑的守城卫兵。
“喂,刚刚那个人你看清了吗?”
“没太看清,总感觉有点眼熟……”
“谁知道呢,那小子跑得真快,像只鹰似的。”
鲁伯特骑在心爱的战马上,兴奋地放声长啸。
他的心情从未如此畅快,以至于未婚妻的担忧与父亲的暴怒都没法令他分心。
两侧的田园风光不停地向后闪现,仿佛他的负担与忧虑也一并抛在脑后。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前往希腊,前往他的命运之地,去追随那位期待他追上的偶像。
将贵族的矜持与虚与委蛇全部抛却,格拉茨的鹰隼,现在要飞翔向他的命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