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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便是明日之奥地利,至于击败奥地利的那一方,无论波兰或者匈牙利都是无法接受的。
半日激战,残余蒂军败退回城。
法罗挥师追击,率领的一众骑士在城下被强弓劲弩射回,收兵罢战。
三日,利奥波德聚拢起最后一波士气稳定的四千人部队,于格施尼茨城下与奥军酣畅激战。
借助城楼防御设施的协助,床弩与抛石机的强力支援,蒂罗尔军勉强与奥军在伤亡上打了个五五开。
当晚,刚建起的奥军营地内,朱利奥和雅各布就受到了盖里乌斯的猛烈批评。
“看看,看看,看看你们俩干的好事!”
盖里乌斯愤怒地拍打长案,把一张写有伤亡名单的粗糙纸张拍在桌子上。
“一天就伤亡了五百人!你们在拿士兵的命当儿戏吗!你们知道五百人是什么概念吗?一半弗林肯贝格的人口!一天就被你们糟践完了?!”
罗贝尔站在两人身边,一起接受盖里乌斯的训斥。
“你看看你们俩,这样怎么配跟随你们头儿一辈子?回去给我写三千字的战后检讨——用拉丁文!”
罗马文盲看不懂德语。
“啊?”
朱利奥和雅各布大眼瞪小眼。
“有意见?”
“没没没,写,这就去写……”
盖里乌斯走后不久,朱利奥突然跪在地上,紧抱住罗贝尔的大腿:“老大救我吔!拉丁文我一点不会!”
“不会就学,我也不是生来就会拉丁文的,我在神学院的时候拉丁语成绩也不好。嘿,放手,我饿了。”
“不!”朱利奥凄厉的嘶喊着,“你不教我,我就死在你面前!”
“哎,别耍性子了。”雅各布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历经一番苦熬,第四天开战之前,顶着黑眼圈的朱利奥和雅各布总算交上了一份勉强够格的拉丁语检讨。
勉强够格而已。
“太差劲了,我奶奶都比你们会写拉丁文,这么幼稚的词汇竟然也好意思写进军文?真替你们感到羞耻!”
听着盖里乌斯对检讨的语法和用词一顿臭批,悄悄站在一边的罗贝尔嘴角就没停下抽搐。
那两篇盖里乌斯嘴里的“文学垃圾”都是他写的。
在某位古罗马文学大家面前,他那个勉强读得懂《圣经》的拉丁语水平可能真和文盲差不多,毕竟耶稣年轻时候也不识字,估计文学水平不会太高……
朱利奥和雅各布两人被暂时留在大营里,一起学习盖里乌斯熬夜编撰的经典战役记录,后者也不放心让两个没睡醒的人指挥军队。
“搞得好像你很清醒似的。”
罗贝尔注视着他那对比两人更重的黑眼圈吐槽道。
“滚回去睡觉吧,看我表演。”
指挥权暂时移交罗贝尔,时隔多日,他再次以军团总指挥的姿态回到阵中。
不少跟随他南征北战的老兵,尤其是老胡斯派战士,眼中都不禁流露出志在必得的喜悦。这么多年炸鱼炸出幻觉了,仿佛他的指挥有股魔力一般,逢敌必胜。
罗贝尔从不撒谎,他在军事指挥上确实没有天赋——耐不住手里的油画真滴好看。
“对方的侧翼重心开始往中央移动了。”
法罗心领神会,当即提枪上马,率骑兵猛击蒂罗尔军阵左翼,大胜而还。
“左翼刚换防上来的士兵好像没穿盔甲,是民兵吧。”
高尔文抱拳而去,登时箭雨齐发,将换防上来不久的格施尼茨民兵团乱箭射溃。
“他们失去侧翼了。”
歇息不久的法罗再次提枪上马,三个沙漏的时间后,伴随蒂罗尔军侧翼一并消失的是可怜的民兵箭手,大部分是受征召的本地猎户——看来格施尼茨山里的野鹿暂时安全了。
在士兵间存在客观的质量差异时,能率先集中优势力量击溃对方的就可以成为最终赢家。
如果三年前有人询问罗贝尔,他在深山老林里四处捕杀奥地利的侦查队是怎么办到时,他可能会谦虚地回答“运气而已”。
但现在若有人问起,他只会挺胸抬头,骄傲地说一句:“全凭本事。”
成熟是坦然接受命运赠予的一切幸运与悲剧。
太阳落山后,蒂罗尔军的四千士兵荡然无存,乱军慌不择路地逃入深山老林,可怜的老利奥波德甚至没有收拢残兵的机会,形单影只地返回了格施尼茨城堡。
第五日,奥军决定派出谈判使团以结束这场尘埃落定的战争。
以罗贝尔为首,一支二十多人的骑士团赶赴城堡,喊出了自己的来意。
厌战氛围浓郁的城防士兵甚至懒得询问公爵的意见,就直接扔下了吊桥,放他们随意入城。
罗贝尔与扈从骑士进入城堡,沿大街前往公爵行宫,沿路上感受了镇民对自己“热烈”的眼神无奈苦笑。
他的军队对守军,尤其是民兵杀伤甚重,对格施尼茨这座人口稀少的城堡而言估计到了家家缟素的地步。
他不后悔,这是他决策的代价,坦然面对才是无愧于心。
路上不乏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对他实施了刺杀,但绝大部分手段都很粗糙,拿了把菜刀就嚎叫着冲过来,然后被扈从乱枪扎成肉串。
唯独有一位身份不俗的高大老铁匠,穿着一身厚重的锁子甲,竟然真的突破了扈从骑士的护卫,冲到了罗贝尔的面前。
对这样精心准备的刺客,罗贝尔报之以最大程度的尊重。
他对嗷嗷嚎叫的老铁匠拔出了挂在胸前枪袋里的手铳,扣动扳机。
“碰!”
黑火药的烟雾遮挡了他的视野,但从一声人倒在地上的沉闷响声估计,子弹应该是击中了。
“确实是好东西。”他无视了附近哭嚎着逃散的人群,摩挲着手里的铳枪,“回去让天河拆了,看看能不能多造几把。”
斩杀无数刺客后,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山城最顶端的行宫。
行宫守军似乎早已料到众人的出现,一名棕发蓝瞳的小队长恭敬地为他们打开宫门,接风洗尘。
“几位,请,公爵大人已在殿内恭候了。”
罗贝尔点点头,抬手示意其他人放松警惕,不必跟随,独自推开了内庭的房门。
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容貌邋遢的利奥波德斜躺在王座上,脚边散倒着无数空空如也的酒桶。
嗅着房间内难闻的啤酒与呕吐物混杂在一起的味道,罗贝尔眉头微皱,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礼貌地向王座上的公爵施以贵族间的躬身礼。
“别来无恙啊,蒂罗尔公爵大人。”
利奥波德抬起眼皮,浑浊的眼中充满厌恶。
“老夫有无恙,你该心如明镜,恩将仇报的混账东西,你对得起夫人的恩情吗?”
“一座房子的恩情和我自己的小命,孰轻孰重,我同样清楚。”罗贝尔拂袖起身,咬牙切齿,“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为陛下默许,哈布斯堡-蒂罗尔家族的存亡兴废已在陛下一念之间,活下去是要付出代价的,公爵阁下。”
“他已经如愿当上了至高无上的皇帝!奥地利和施蒂利亚的公爵大人!还有摩拉维亚的统治者!”
利奥波德一拳砸在王座扶手上,打翻了手边的酒杯,嘶吼道:“将同族赶尽杀绝到如此地步,他犹嫌不足吗?!啊?!”
“陛下的意思是,蒂罗尔家族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归还回去——领土、财富与荣耀。”
罗贝尔合上眼睛:“但,为了报答大人曾相赠宅邸之恩,我愿自作主张,将这座格施尼茨城堡留给您和您的家人,颐养天年。”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老利奥波德癫狂似的大笑不止:“合着老夫还得感激你吗?谢、谢、啊。”
“拉迪斯劳斯是我的学生,这一点不会改变,今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任何人伤害我身边的人。”
罗贝尔无视他的挖苦,闭目背过手。
“再见了,公爵大人……”
利奥波德停下了疯狂的举动。
垂暮之年的老人默默坐回王位,用翔隼般锐利的瞳仁打量着面前这位与四年前天壤之别的年轻人,随后开口道:
“希望你不要背弃你的承诺,老夫和天上的夫人都会一分不差地看着。”
罗贝尔拽断胸前的十字架项链,投掷于地,黄金剑的锋刃瞬息间击碎了十字架身:“若违誓言,改信新月,从此不为基督徒。”
“好,滚吧,这辈子永远不要再见了。”
“是,公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