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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忙碌,人群熙攘,矛盾自然较以往更容易产生。
卫兵队长一眼便瞧见了在田垄西北角偷懒的四个农夫,当即带着人和鞭子奔向那方。
“嘿!不许偷懒!还没到休息时间,赶快起来接着干活!”他对偷懒的人喊道。
按照他以往的经验,这时农奴就该骂骂咧咧地站起来继续干活。
但这一次,农奴没有听话。
偷懒的四人撩起了短褐上衣,露出骨瘦如柴的肚皮,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嘿?”
队长眉头一挑,拎起鞭子走到他们身边:“起来干活了,听到没有?!”
“老倌,别叫了,不累嘛。”其中一人眯着眼睛道,“我们休息够了,自然就会回去干活,不劳您费心了。”
“哟?还敢还嘴?”队长被气笑了,他解开鞭子,一鞭抽在语出不逊之人的肚皮上,抽得他抱头鼠窜,连声惨叫。
“叫你还嘴,叫你还嘴,反了你了!”
与此同时,在其他地里劳作的农奴听到这边打人的动静,不约而同在沉默中地聚集过来。
“不许过来!都给我回去干活!”
但没有一人听他的话。
人群在骇人的沉默中越聚越多,一片瘦弱的蚂蚁,逐渐将十几名卫兵,包括队长团团包围。不言不语,就这样冷冰冰地看着他们。
趔趄而来的基诺申科夫也在其中,感受着这股无言而磅礴的力量,身心都仿佛注入了无尽的勇气。
不知是恐惧还是愤怒,卫兵队长下意识对着人群抽了一鞭。
粗糙的鞭绳掠过人群的脸颊,在每个人脸上都留下一道细密的红印。
然后,农奴还手了。
起初是一人低声骂了一句,立刻被一名卫兵揪住衣领打了一拳。
之后,他旁边的同伴毫不犹豫地推搡了卫兵一下,惹来三名卫兵的联手殴打。
周围人试图将卫兵和挨打的人拽开,却反被卫兵抽了巴掌,当即激起血性,和卫兵缠打在一起。
没有盔甲武器的差距,区区十几号卫兵哪里是上百农夫的对手?在拥挤的人海中,卫兵们的皮盔被揪掉,佩剑被夺走,十几人被压在田地里,哀嚎承受着一千只脚、一万只脚踩踏在身上的痛苦。
基诺申科夫咧开嘴角,笑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悄悄潜伏进踩踏的人群,捡起一柄佩剑,仓啷啷宝剑出鞘。
“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不要命了,反了你们——呃啊!”
年过半百的卫兵队长突然感觉小腹传来熟悉的剧痛。
他难以置信地望着满脸狰狞的基诺申科夫,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半残之人竟然敢下死手。
等等,他的腿?
队长呕出一股鲜血,颤抖着抬起手指:“你、你没有,残……”
刺啦。
基诺申科夫拔出铁剑,反手割断了队长的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到周围农奴的身上。
同伴们惊愕地望着他手上染血的长剑,纷纷停下来踩踏的动作。
这时他们才发现,除了死于基诺申科夫之手的队长之外,其他所有卫兵都已被活活踩死,只剩一口气吊在那里。
开始的狂热之后,紧接着就是无所适从的慌乱。
“怎、怎么办?我们把卫兵老爷杀了。”有人恐慌地尖叫着,“我们一定会被处死的,快逃命吧!”
“逃?”
望着慌乱的数百人,基诺申科夫突然抬高了嗓音。
“我们还能逃到哪里去?!”
他的怒吼平息了些许同伴的恐慌,人们纷纷看向他,看向这个亲手斩杀的卫兵队长的豪杰。
“逃到奥地利吗?可是奥地利也有农奴,也有贵族老爷。”
“逃到匈牙利吗?去做马扎尔人的奴隶?去过更悲惨的日子?”
“逃到波兰吗?去舔波兰人的脚,在屈辱和悲惨中度过余生?”
基诺申科夫攥拳指天,怒吼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跑的是我们?我们是摩拉维亚的捷克人,这里就是我们的家!我们哪里也不去!”
血性冲脑、在拷打中失去了亲人的年轻人群愤怒地喊道:“对!哪里也不去!”
“可是……”有人胆怯地问道,“留在家乡,不会放过我们的,我们杀人犯法了……”
“犯法?我们犯了谁的法?领主的法?”基诺申科夫大笑道,“胡斯徒能杀人,士兵能杀人,贵族老爷能杀人,凭什么我们不能杀人!告诉我,你们挥得动剑吗?”
有人拔出从卫兵手上夺来的长剑,惊喜地手舞足蹈:“我、我握住剑了。”
“我也是。”
“剑原来这么轻,我们也能握剑?!”
“没错,能握住剑,我们就能杀人;能杀人,我们就与他们别无二致!”
基诺申科夫慷慨激昂地呼喊着。
“我们皆是上帝的子民,神明许诺的权力,我们一个都没有享受到——这些可恶的贵族,他们与异端叛徒勾结在一切,听不到我们的声音,听不到我们的哀鸣!”
“黔首苦不堪言,谁都一样!在和胡斯叛军作战的士兵,他们的姐妹要靠卖身来换饭吃;农夫亲手种出来的粮食,被国家强买强卖,自己却吃不到;市民没有工作,他们忍饥挨饿,疲惫不堪,未来毫无希望。”
“压迫我们的贵族老爷,他们的祖上一千年前也是贵族吗?到底是谁给了他们权力来残害我们的亲人兄弟?是上帝吗?不!耶稣不是贵族,耶稣是木匠之子,耶稣是我们的兄弟!上帝一定站在我们这一方!”
“以主之名,战斗!”
笔直站上小土包,基诺申科夫对着人群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残酷的世界。
“战斗!”
失去过亲人,早已饱含愤怒与不甘的农夫高举铁耙、铁犁。
“战斗!”
先前还有犹豫,但最终还是被愤怒的浪潮裹挟在一起的同伴放声呐喊。
“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