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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家江南盐场产盐颇丰,家主何必舍近求远?再者说,商人虽逐利,更要奉公守法,贩私盐是杀头的重罪!我等断不会让家主误入歧途!”
“我......”
不待陆挽澜解释,绸缎庄掌柜的规劝紧随其后:
“况且那井盐所出之地实乃西南边境,边陲地势险要,井盐只能靠戍边将士从押运军备的山路运出来,再换水路上运河,光是漕军这一关就不好过。一路山高水长,除了损耗及舟车杂费,还要制成咸布。里里外外的花销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得到其余掌柜点头称是后,语气更透着恨铁不成钢:“无利可图,怎可铤而走险?”
这番劝说有理有据,明面上是驳了陆挽澜的面子,实际上,是说到了她心里。
是啊,无利可图,何必铤而走险?
难怪咸布桉会草草了之,聪明如三哥,又怎么会看不到这桉子背后的阴谋?
西南盛产硝石。
硝石,是制造黑火药必不可少的原料。
若说有人翻山越岭赔本儿贩私盐,没人会相信。可若是这些人打着贩卖井盐的幌子,私自押运硝石,制造黑火药呢?
在火炮局爆炸的烟花就是最好的例子,那些烟花可是风家从西南送到京城的。风、谢本是一体,也难怪,谢太傅会咽下这口气。
如此看来,这局势反倒越发明朗了。
“说的是呢!”
陆挽澜不动声色松开太师椅把手,雪白玉指扶了扶鬓边的鎏金镶宝掩鬓,袖口绣着的水色蜻蜓随之轻晃,无形中为她一身香色圆领短袄增添了些许灵动。
而不合时宜的轻笑,更让她接下来的话也带有一丝戏耍众人的意味:
“贩私盐不就是为了银子?以我陆家今时今日的地位,何须如此大费周章?我不过随口一问,瞧把你们吓得。”
听这口气,家主刚才是在开玩笑?
多数掌柜暗暗松了口气。
可还是有那么几个掌柜因此感到荒唐,规劝的言辞中,难免冒出几句埋怨和斥责。
“家主叫我们来是为了查账,就不要胡闹了!”
“是啊,贩私盐可不敢随口一说。四爷交待过,铺面上必要谨言慎行,若被有心人传扬出去,不是闹着玩的。”
前几日因为进言在空白账册盖上印玺的赖掌柜,更是趁机挑事:“四爷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总不能什么事,都让这扶不起的阿斗来做主。”
有了上一次因漕粮账目数落家主、却未受罚的经验,这一次的掌柜们,面对陆挽澜这个生意场上的小白,张口闭口间竟也开始放肆起来。
仿佛忘了眼前的人曾经是怎样一尊凶神。
幸而天福楼陆掌柜是个精明圆滑的主儿,见这话茬不对,忙不迭站出来当和事老。
“家主。”
陆掌柜掬着笑容,没有半分僭越。可他看着陆挽澜一言不发,就在那不咸不澹地喝茶,心里就莫名地发慌:
“您看这,这时辰不早了,接下来还有绸缎庄、茶厂和布行的账需要学习,私盐的事儿不如先放一放。”
见陆挽澜点头,便伸手去搀扶跪在地上的盐庄掌柜:“钱掌柜快起来继续吧。”
“也好。”
盐庄掌柜正欲起身,却听上首忽地飘出极轻、却又清晰无比的两个字:
“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