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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更盛剑落春麒岭
萧探晴信留扶汕城
——
夜里还在下雨,空青在摇篮里睡了,萧探晴早已换上寝衣,她坐在妆台前,将发钗耳饰取下来,眼睛瞧着自己脸上,也瞧着身后在灯下翻书的颜幽。
她笑道:“你说说,公子和陈公子到底是多要好,从小到大,他和你都没这么近过。”
“你知道了什么?”颜幽手扶着书页,问。
“是我不太懂吧,公子受了风寒,我次日去看他,两个人在床上说笑话,盖一个被子。”萧探晴轻捂着嘴笑,起了身,也到圆桌旁来坐,抿着半杯泛温的水。
她抬起手,把颜幽的乱领子整好了,空青在摇篮里,攥着个白嫩的小拳头。
萧探晴又道:“好歹是一起长起来的,总觉得公子从泱京回来后,就不太一样了,这么多年,他哪从来没有过要同床共枕的朋友?他是什么性子,你是清楚的。”
颜幽抿着嘴思虑半晌,甚至将书合上了,他转过脸来,眼带精光,又似乎不是愉悦,问:“你还看到过什么?”
萧探晴背上有些发毛,低声答:“没有。”
“你知道的,我从你的脸上就看得出来,你瞒着什么,”颜幽的语气倒是诚恳,可他藏不住原本长在身体里的些许暴戾,因此攥住了萧探晴的腕子,说,“你要告诉我的。”
萧探晴的心口起伏,她细眉浅蹙,嘴角下勾,眼珠来回游荡了几遍,突然咳嗽起来,她摇着头,说:“真的不知道。”
蜡烛燃得剩下一截,在灯里闪动着浅色的光,萧探晴看着颜幽的脸,突然有些怕他;她也是不明原因的,不知道颜幽为什么如此生气。
“小点声,孩子醒了又要哭。”萧探晴压着喉咙提醒。
男子的指头是拿剑的,实在有劲鲁莽。颜幽松开了萧探晴纤细的手腕,他缓声问:“知不知道陈公子大名是什么?”
“公子有时叫他……流怨,是流怨。”
“还有个名字,陈弼勚,”颜幽的声音都发起抖了,说,“或者可以叫他长丰帝,曾经的陛下。”
他的眼睛发红。
萧探晴不想相信,想极力反驳,可到此时,她没一句能说服自己的话,她的眼泪滚在颊面上,慌忙地摇头。
颜幽继续告诉她:“为什么我们会在这里,我们没有生活在泱京,没有父母,没有亲人?因为陈公子的父皇,杀了他们。”
萧探晴担忧空青会醒,只得把哭声埋着,她全身颤抖起来。
颜幽冷笑,说:“自然,我和你也险些死了,别以为我看不出什么,也别骗你自己没看出什么。”
萧探晴哽咽,她的牙关僵硬,用不太清晰的话,说:“我看到,两个人站在房前,公子揽着陈公子,与他抱在一起。”
颜幽站起来了,说:“我就知道,想想都知道,兄长酒后叫流怨,自然不是一般的关系。”
萧探晴也随他站了起来,颜幽去床前,掀开被子,他说:“咱们早些休息,明天我起早,去春麒山见他们。”
“你别做什么,这个家再经不起……”萧探晴攥着他的手,跪了下来,恳求。
“你别跪我,”颜幽扶她起来,强行地拥人进怀里,说,“我自有分寸。”
空青的喉咙里发出很轻的哼声,窗外雨砸各处,是略显嘈杂的响。
该睡了。
/
颜幽并没有一早出发,南浦堂还有些要处理的事务,他到吹桐轩时,太阳早就偏西了,因此去厨房找些东西吃,也没有特地去叶盛子房里请安。
在后院林子前遇见颜修了,两人相隔不远,没话可以说,半晌,颜幽道:“我来替探晴拿以前的簪子。”
颜修没说信不信他的话,只说:“娶了人家,却舍不得几个簪子钱。”
就这么见了一面,颜修匆匆走了,他回房去,关了门要换件衣裳,陈弼勚还在吹桐轩近处的亭子里等他,两个人在吹桐轩待了几天,打算明早就回去。
房中逐渐变暗,燃着的烛火跳着,映得人脸庞发黄,颜修换好衣裳,便倒了壶里的茶喝,是透红色的茶汤,冷得透骨了。
泡得久了,很苦。
扶汕的冬近日才到,才有些清寒的苗头,那口茶汤让颜修睡倒在床上,人头重也晕眩,更多的是困倦。到天彻底黑的时候,颜幽从外将门落了锁。
他穿着一身红黑衣袍,捆腰束袖,黑夜落下来,快将他埋没了。
接着,要去大门口等陈弼勚,可颜幽还未走到大门附近,就碰到了他,颜幽问:“你怎么才回来?”
陈弼勚不怕他,知道他是颜修的家人,因此老实地答:“颜公子说要来的,在亭子里没等到他。”
“他不来了。”
“怎么?”
颜幽刻作热络,立即凑上去扯了陈弼勚的衣袖,说:“兄长有急事,就先回城里了,说是明早卯时末,你去春麒岭中,在能看见九棵古树的地方等他,那里听得到溪流的水声。”
两人已经过了一道门廊,又穿桥过院子,颜幽带陈弼勚去用了晚饭,让他在自己房中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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