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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深沉凉灯起千盏
行浩荡金簪留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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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到十五,城中乱了些时日,终究换得众人满意的君主,百姓无法细究朝中之事,只知道陈弢劭即位后,当即惩治了瑶台一批贪官,赞叹是有的,对比中总要说些陈弼勚的不好,仲晴明拎着二只酒坛,想在节庆前去看看赵喙的墓,可至赵府门前,才知道人未下葬,因家人痛惜,所以多了些祷念礼仪,至今,还在做着白日连夜的法事。
仲晴明不知道该去往哪儿,崇城易主,因此也没了他的位置,昨日在酒楼与聂为相见,才知道聂为还留在尚药局中,他话挺多,却已改往日的不稳重,红着眼告诉仲晴明:“秦大人也未走,能留的人都留下了,崇城是陛下的地方,他现在离开,我们得替他守着。”
“宫中险乱,你还是小心为好,别说这些话了。”仲晴明低头,无奈地将酒斟上。
聂为喉咙内有些哑,他道:“我也不知道人为什么要忠诚,只是自小,学堂里就学这个,我没能成个有涵养文官,也未成英勇无畏的将军,我和秦大人都觉得,陛下他,还会回来的。”
此处在高楼的三层,向下,便看得见新有了秩序的街区,仲晴明将一盅酒吞下,看着聂为,摇了摇头。
“不会回来了。”他说。
聂为穿得不厚,也未着精致的衣裳,他头发散束着,咬起牙关,低声道:“听他们说,太后找不到了,陈弢劭派人搜查许久,也未有什么结果,她是你的姑母,你可知……”
“她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怎么受得住丢去皇城的屈辱,自然是躲掉了。”
仲晴明如今变回一个自在的官家公子,他看向聂为泛红的眼睛,又说:“掌权者只看见权力的推拉,在争斗中在意冰冷的得失,可咱们有些不同,因此,遇上此等大事,有比他们更多的酸楚。”
而后,又说了些别的,聂为总点着头,后来,眼泪珠子似雨,往身前掉。
想完昨日的事情,仲晴明回了神,他仍旧独自拎着酒坛,在赵府不远处的巷口站着,看挂起白色的前门,看出入的、穿白披麻的人。
不知是第几回的乐声,刺入耳朵里,愈发哀婉,仲晴明又回身,不挑路地走,天色很暗,无灯处漆黑,人陷入了极度的哀伤里,仲晴明顺路向前,出了这一片集聚宅院的地方,他轻盈上树,在那上头,看得几处巷内早早挂起来的花灯。
凉酒流进喉间,像是浇在愈发撕疼的心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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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朝南,第三日,来到外府一处窄小的城镇,因公主的娇生惯养之身受了风寒,于是要停留几天,银钱是不缺的,屈瑶在房中送了郎中离开,又安顿陈弜漪躺下。
陈弛勤回来得不急不慢,他仍穿得鲜亮干净,将手上买的蜜饯点心放下,这才轻微喘着气,说:“如何?我去抓药。”
“怎么样了?”屈瑶装扮得质朴,且此处是泱京的南边,于是倒暖几分,她着急地,将陈弛勤的袖子抓着。
陈弜漪伸手,床帐被掀开一个晃荡的缝隙。
陈弛勤未坐,他知道没可能瞒着公主,他轻吁出一口气,攥紧屈瑶的一只手,说道:“街上四处都在谈论,确是禅位了,邶洳王称帝,已经住进了崇城。”
床帐旁那双还未张大的细手,将绸子捏得发皱,陈弜漪甚至未犹豫一秒,忽然便尖利地哭出声来。
屈瑶似个忘乎自己的母亲,她跑得太忙乱,险些跌在床边上,她掀开帐子,将小她三岁的陈弜漪揽住,脸颊去贴她发烫的额头。
</p>“没事的,弜漪,我们已经逃出来了,不会有危险。”屈瑶眼眶里溢满眼泪,她抬头,忙乱也无助地,与陈弛勤对视。
陈弛勤,缓慢地将帐子挂好,这才在床尾坐下,他掖陈弜漪的被子,说:“养好了病,咱们再向南,去建亭吧,那里湿润暖热,四季如春。”
陈弜漪皱起半张脸,窄瘦的肩膀都在抖着,她哭得气息不匀,断断续续说:“皇兄……皇兄,是不是,是不是被杀了……我知道,我知道,我原本不想走的,可他求我离开,不知道……不知母后还在不在,不知,不知闻风还是不是活着……”
屈瑶只好将她揽得更紧,她掉着泪,说:“对他们来说,弜漪活着最重要,所以你得好好地,将病治好了。”
“我从未去过建亭,也从未来过此处,我不喜欢,我想回泱京,去看看,看看皇兄和母后怎样了。”
人是在病里的,又来了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陈弜漪心里最后的崇城,是正包裹在泱京的一片战乱里的,她未有过离开的构想,她不会吃苦、很少奔波,她没什么熟识的平民,她在此处,像个混进了殿试的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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