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白玫瑰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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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样子。”
湘哀顿了顿,便开始唱那首曲。
她唱得既不缠绵悱恻也不凄婉动人,只是机械地没有跑调地唱了一遍调子,曲调高低错落,与现在大行其道的审美也并不符合,被她唱得强弱没有分毫变化,呆板无趣,却愣是让人听出了悲怆的味道。
“我唱完了。”湘哀扬声宣告,“你不可能找到她的尸骨,你也没办法威胁我,我早就不是当年的我了。”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你想用她的东西试探我?我不在乎。”
“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你以前对我说少一个我不少,多一个我不多,可惜你错了,这句话的前提应当是假如我不在意我自己,那么我自然是无可无不可。如果有选择,第一个死的人一定不是我。”
“你难道不想知道那场大火里焚烧殆尽的究竟都是什么吗?两百年来为什么从来没有人能破解我留下来的东西?”
“我只能活着。”
“请你不要忘了,这世上没有人应当依附谁,我从没有背叛过你们,我只是努力去挣脱我的枷锁——我不欠任何人,相反是你们欠我太多。”
话音才落,湘哀几乎是电光石火间举起枪对着某一个窗户扣下扳机,不等任何间隙,她单手撑上粗糙的墙砖翻身吊在露台外,晃一晃跳到地上,二楼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枪响,甚至有流弹自远处袭来,打在她蝴蝶骨边——她太瘦了,骨头支楞着硌人,随便一处中弹就是大片鲜红的血迹染透她的实验服,甚至一滴一滴地砸在地上。
这回她没带止痛药,全凭意志苦撑。
一波一波战栗从脊椎骨蔓延至全身,湘哀咬着牙在原地把外衣脱下来紧紧地扎在伤口上,血还在流,却不再往地上淌,幸好她为了“做任务”没有像素日里那般穿上高跟鞋,她踏着平底鞋七拐八拐一路奋力地奔跑,把追兵把过往远远地甩在身后。
一边跑一边小心翼翼地解下鸢尾胸针妥帖地放进裤兜——她不能甩掉过往,她想,至少这个不能丢。
咫涯的酒吧很远,排除;医院也要一长串路,不行。
虽然这是迟早的一步,可是不能是现在。
湘哀心一横,借着灌木丛抓出手机。
她无比悲哀地想,原来她在这样万分凶险的时候,能够想到要抓住的那根浮木……竟然还是周屿阴,而她前几天才刚刚把这个女人的真心践踏在脚底。
我真是失败透了。湘哀心想,我还配当一个人吗。
对方却在第一时间接通电话。
任何言语解释都是那么耻辱,湘哀打定主意之后要好好地和屿阴谈一谈,此刻便只是问道:“你愿意救我吗?”
屿阴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报地址。”
“我现在正在沿着怀清路向东南方向,之后会在六路向东,保持联系,中途会转方向。”
屿阴答应了,响起一串钥匙碰撞的声音。
湘哀跳出树丛,小腿一侧被呼啸而来的狙击弹擦过。
她从来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这么憎恨一头霜白的头发,暴露行踪不说,把自己的软肋完完全全地放在指指点点的目光下任人摆布 。
也许是伪装太好,谁都没有发现她骨子里的自卑与恐惧,连她自己都信了,以为自己生来就应该是冷静的从容的,其实不是,六岁以前的乞讨生涯、后来的寄人篱下、半生的漂泊流离早就在她骨子里刻下了患得患失的心绪。
她的伪装甚至骗过了自己啊。
湘哀紧了紧裹住伤口的外衣,衣料纹丝合缝地贴着脊背,疼痛随着奔跑的动作一点点攀登到顶峰。
追上来的人渐渐变少,湘哀琢磨了一下这个意思,想到什么叹息一声。
屿阴的车稳稳地停在路口,两人谁也没说话,屿阴平视前方的道路,湘哀咬牙扯开车门坐到副驾驶座上,弓着背不让血沾到车座,却还是捉襟见肘,外衣容纳不下的血贴着背缓缓流下。
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驾驶座上紧紧抿着唇的主持人。
屿阴几乎片刻不停地踩下油门,车子轰鸣一声向前狂奔,她神色紧绷,像是防备又像是害怕,可能随时随地下一句从湘哀口中蹦出来的话就要伤人彻骨。
湘哀不知道说什么好,背上的伤痛却越发严重起来,她一个没留神,口中溢出一丝清浅的呻吟。
旁边的人连这一点细微的响声都捕捉到了,梗着脖子不肯递出一个眼神,语气硬梆梆的:“你怎么又把自己弄成这样?你这么以身试法谁替你担心——”
湘哀不吭气,低着头看着血糊过的白袜子。
屿阴也沉默下来,猛打方向盘拐了三个大弯才道:“去我房子。”
她这回去的不是晴春三月,是另外一处隐蔽的房产,旧式的多层楼房,但明显比静安小区要新上许多。
家里东西很少,甫一进门屿阴就冲进去找出药箱,小心翼翼地把湘哀染成红色的实验服撕下来,止血将近二十分钟,她一声不响地扎好绷带。
湘哀低头看着侧边的结,两只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她说着,声音焦急迫切夹杂着悲痛:“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故事?”
屿阴抬起头,眼眸中的水光波动了一小下,状似平静地说道:“什么故事?”
湘哀猛地攥住她的手,眼里竟然有了些许哀求的神色。
“屿阴。”她的力道之大和一贯的她简直判若两人,“我可以好好地和你讲这段故事,只要你愿意听——我有错,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我不会反抗!我想解释一下之前的那些事情,请你……”
屿阴定定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湘哀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直至销声匿迹。
“你不愿意讲,就算了吧。”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