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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负又自傲,所以不屑清谈浮靡,而是勤于实务;但是又自诩清高,与务实官员隐隐隔着一层。
所以他官越做越大,却越来越两头靠不住,成了一员名副其实的孤臣。
孤臣真不是那么好做的。陈绛珠读懂了父亲心中的寂苦,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陈如海挥了挥手,“天色不早,都休息了吧。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天刚蒙蒙亮,吴念秋被船外的马蹄声惊醒了,然后是亲兵的军士们齐声喊道:“大人!”
吴念秋猛地精神了,有人来了,好像是姑父昨天说的岑益之岑大人。
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正想着,听到一个略带疲惫,又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
“老夏,你扳着个死人脸干什么?不就是这一仗不让你们烈焰营上吗?就跟刨了你家祖坟似的。”
“大人,既然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也敞开了。上一仗,你说我们连战了四场,叫我们休息。好,我们休息好了,还不让我们上了。大人,是不是担心我们是红莲教出身,怕跟那些白莲、烧香的有瓜葛。”
“怕有你娘的瓜葛!”那人不客气地骂了一句,“老子要是怕你们有瓜葛,还会特意上书朝廷,按照招安例,招募你们为一营?前几次打淮东的天道教、拜香教,那些家伙跟你们关系更近,老子都不怕,现在倒怕起来?”
“那请大人你说个道理出来!”
这个怕是愣头青加刺头,有这样跟上官说话的吗?要是在其他官员底下,可能早就被叫人拖下去乱棍伺候了。
“很简单,仗都快要打完了,老子新编的两营火枪兵还没捞到大仗打,都没见到血,咋个办?昨晚这一仗是三个火枪营包办的,其余几个营谁都没捞到仗打。他们没说什么,就你老夏屁话最多!”
一番话,说得那个姓夏的无话可说。
“你,乌鸦,扳着个脸是不是也在抱怨老子不给你们仗打?”那人似乎又说另外一个人。
“大人,我真是冤枉啊。我生下来就是这么个死人脸。有仗打是这个样,没仗打也是这个样。而且我们也知道自个的所长,这种扎马硬打的场面,上去就是添菜,还不如老老实实待在杨大人手下。”
“看看,老夏,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自个!”那人语气进满满的恨铁不成钢。
这时,睡在另外一侧的陈绛珠也早就被惊醒了。她听了一会,突然笑了,“正是岑益之,几年过去,他说话的腔调是一点都没变。”
陈如海在前舱跟岑国璋说话的时候,吴念秋跟陈绛珠在隔壁偷听着,还时不时挑开门帘,透过缝隙偷看。
岑国璋的个子挺高的,比姑父还要高半个头。刚才说话粗鄙不堪,现在跟姑父说话,却彬彬有礼。
陈绛珠说,做官的都这样,一个人带着好几个面具呢,你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只不过他说话不像有些哥儿,故意咬文嚼字,生怕别人说粗鄙。他说话总是带着一种落落大方,让人感受一种坦诚。
他的目光很平静,也很清澈。不像府里几个哥儿,目光滴溜乱转,太活泛了。而且总是透着不知道哪里学来的邪光。
谈话间,岑国璋时不时地爽朗大笑。这笑声有一种穿透力,还带着几分魔力,人与人之间的一些隔阂,在这笑声中就能烟消云散。
真是一个让人好奇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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