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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中府这么强势,京兆府的官员也有些畏手畏脚。
这给京兆府的治理,添加了很大的难度。
尤其是新税法出来之后,京兆府就闹得更凶。
吕公孺已经预见到这种情况,他此番赶来河中府,就是来考察公检法的,准备让公检法去京兆府。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这里面也有张斐一份功劳,就是张斐暗中派人去怂恿京兆府的百姓。
你请我呀!你不请我,我怎么去,又拿热脸去贴你们的冷屁股?张斐面露为难之色,问道:“那依吕知府的意思,这事该怎么办?”
吕公孺道:“明年!明年公检法必须去京兆府。”
“明年?”
张斐凝眉沉思着,心道,这吕家可真是没有一个湖涂人啊!道:“我尽量。毕竟我身边没有多少人。”
吕公孺微微笑道:“什么时候去,当然是以大庭长为主,本官也已经向大庭长说明这些问题,如果以后出问题,大庭长也得为此负责啊!”
高!张斐偷偷伸出一根中指,“行,明年。但也得下半年。”
吕公孺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为什么选明年,很简单,就看今年河中府的税收,如果税收上去了,那京兆府的官员,是再也没有理由拒绝公检法。
如果不行的话,张斐想去也去不了。
而张斐的打算非常简单,就是不破不立,他不可能去京兆府再打一遍,这谁受得了,他先暗中去鼓动百姓,给当地官府制造困难,逼迫他们接受公检法。
所以他还是有些犹豫,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火候不够啊!
.......
转运司。
“蔡知府,你急着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
元绛很是紧张地看着蔡延庆。
如今可是关键时刻,别出乱子啊!
蔡延庆道:“元学士,你老实说,韩寺事到底多久才能到。”
元绛愣了下,“你问这个作甚?”
“因为现在很多人都盼着韩寺事早点来。”蔡延庆道。
“为何?”
元绛惊诧道。
蔡延庆小声道:“我方才听说,乡里许多大地主打算反悔,不打算以一分五的利息借贷。”
“是吗?”
元绛眉角一扬,问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蔡延庆道:“因为他们认为官府之前只是虚晃一枪,让他们低息借贷给农夫,稳定住乡村,官府则是将更多的钱寄给利息更高的商人、富户,再加上目前借贷的商人、富户与日增多,故此他们不愿意低息借贷。”
元绛皱眉道:“可是那些乡绅会容许他们胡来吗?”
蔡延庆道:“他们只是约定利息不超过一分五,但他们可以选择不借,这并不违反约定,如今很多大地主也是将更多的钱投入到自己的商铺。”
“我就知道。”
元绛一拍桌子,激动地站起身来,“他们不会真的低息借贷,好啊,好啊!”
蔡延庆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元绛神色一变,道:“蔡知府有何看法?”
蔡延庆道:“目前大家都在歌颂公检法,我觉得这是咱们官府赢得民心的一个好机会。”
“蔡知府与我想得一样。”
元绛又坐下来,低声道:“不瞒蔡知府,不仅仅是河中府的人这么认为,朝中许多人也都是这么认为的,风光全让公检法给抢走了,我就是在等这一刻,一旦他们内部不和,我们就趁虚而入。”
蔡延庆道:“但是真正需要借贷的,多半都是贫农,他们也不一定还得起,元学士对此可有准备?”
元绛道:“我是这么打算的,不直接借钱,而是给他们找生计,我们不是要兴修水利,就专门选在这青黄不接时,去修水利,官府能省些钱,百姓也能得到一些生计,不至于去借高利贷。”
蔡延庆道:“但是这几月都是农活最为忙碌之时,如果让他们去修水利,这农活又怎么办?”
元绛一怔,不禁眉头紧锁,“这我倒是没有想到”
说着,他又向蔡延庆问道:“蔡知府有何妙策?”
蔡延庆道:“我以为既可以帮他们找生计,也可以借钱给他们,这农活的多少,是在于自家农田的多少,农田多一点,那咱们就借钱给他们,虽然提举常平司将钱都投到马家解库铺去了,但我们可以借盐钞给他们,让他们拿着盐钞去买自己所需,如此一来,就可以让更多人习惯于用盐钞。而那农田少的农户,就可以帮他们找生计。”
他虽然一直非常低调,但他也只是避免卷入双方的斗争中,而对于河中府变化,他可是一直关注,也在研究。
“此策甚妙。”
元绛呵呵道:“就这么干。咱们官府被公检法打压了一整年,也该露个脸了。”
蔡延庆笑道:“这不是你心甘情愿的么。”
元绛心虚地瞟了眼门外,低声道:“我心甘情愿,是因为要借公检法为新政打下基础,但最终百姓看到的,还是那富丽堂皇的屋檐,这一笔买卖其实咱不亏,只不过是先抑后扬。”
蔡延庆苦笑道:“可惜王学士等不及了。”
“人在高处不胜寒,他也有他的难处啊!”
元绛叹了口气,似也不愿就此多谈,又道:“对了,这与韩寺事有何关系?”
蔡延庆道:“如今那些大地主现在反而盼着韩寺事早点来,继续执行青苗法,这样他们就可以脱身,免得被那些乡绅盯着,到底很多乡绅还是非常支持这个约定的。”
元绛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忽然,他瞟了眼蔡延庆,“蔡知府有话但说无妨。”
蔡延庆笑道:“韩寺事来此,肯定是要为我们官府做主,强行推动青苗法,可振声威,那咱们何不将这份大礼留给韩寺事,算是给他接风洗尘。”
元绛笑道:“甚妙!甚妙!”
蔡延庆道:“但首先我们得联系到韩寺事,这青黄不接马上就要到了,韩寺事必须在此之前赶到河中府。”
元绛立刻道:“这你放心,我马上安排人送信给韩寺事。”
......
而那边王安石也派出两员大将,吕惠卿与章惇赶往京东东路。
这章惇可是王安石非常器重的,在制置二府条例司,地位仅次于吕惠卿,原本来说,他们二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但这回情况非常特殊,不容有失,王安石一下子派出两员大将。
由于他们还得赶在青黄不接前,抵达京东东路,二人也是马不停蹄,此时刚刚抵达济南府,说来也真是憋屈,京东东路的治所是在青州,结果欧阳修一道奏章,导致青苗法都无法在青州执行,只能将总部设在离汴梁比较近的济南府。
“其实新法与公检法并不冲突,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闹成这样。”
马车内,章惇叹道。
吕惠卿感慨道:“关于这一点,其实我们都知道,但是恩师眼中是天下苍生,是富国强兵,而他们则是视恩师为眼中钉,肉中刺,不除不快,他们不但不愿意配合我们新政,同时故意刁难我们。如果继续等下去,新政迟早被废弃,然而,财政危机,已经是迫在眉睫。”
章惇点点头道:“是呀!就常理而言,也应该是他们配合我们的,毕竟财政才是最重要的。”
吕惠卿道:“这回咱们一定要完成任务,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正当这时,只听得车外有人道:“来了!来了!”
“是不是?”
“不会弄错了吧?”
......
吕惠卿掀开车帘来,但见远处的府衙门前站着一大群官员,翘首以盼,当见到掀开车帘的吕惠卿,顿时激动不已。
这是章惇不曾想到的。
因为在一年前,各地都有不少官员反对新政。
但此一时彼一时。
二人下得车来,被一群官员拥护到大堂,非常热情,唯恐招呼不周。
吕惠卿非常清楚他们为何会这么热情的迎接他们,原因很简单,就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寒暄过后,便拱手道:“诸位,我与章检正此番来到京东东路,其主要目的就是推行青苗法,严格来说,这是青苗法的第一次试行,因为在河中府,青苗法是受到公检法阻碍,甚至于官府的政令,难以得到执行......。”
济南知府李恭建道:“我怎听闻,新政在河中府非常成功。”
吕惠卿苦笑道:“不瞒李知府,今年青苗法才会在河中府执行,这成功从何谈起,不过公检法倒是取得不错的成果,并且还驳回官府为推行青苗法所下达的政令。”
李恭建道:“公检法驳回官府的政令,这都是真的?”
吕惠卿点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最终官府被迫改变青苗法的一些条例,不过朝廷也已经派韩寺事前往河中府调查此事。”
“这成何体统,官府的政令能被一个掌管司法的官署驳回。”
“是呀!这么做的话,不全都乱套了吗。”
......
一众官员纷纷表示不满。
其实他已经听说河中府的情况,而且就是吕惠卿派人来传得消息,故而才会转变支持新政,这公检法一来,他们就要靠边站,这谁受得了啊!
吕惠卿道:“诸位之所以新政在河中府取得成功,乃是有人在京城散播谣言,说新政在河中府取得成功,原因是在于公检法,朝廷应该以公检法为先。导致王学士肩负着巨大的压力,如果此行不成功的话......。”
不等他话说完,那些官员便纷纷表示,将全力支持青苗法,用事实戳破那些人的谣言。
章惇心里有数,虽然吕惠卿有些危言耸听,但能换得大多数的官员支持,这对于推行新政,有着相当大的帮助。
宋朝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执行效率。
如果大家是众志成城,那必然是事半功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