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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舍弃这块肥肉,便乘着每次给马胜利送赃款的机会,觍着个脸来跟马胜利套近乎,千保证,万央求,逗着马胜利和自己来牌。马胜利这个人天生耳头根子软,再加上嗜赌成性,自己也想来牌,渐渐地又被梁尚飞劝得动心了。说穿了他也怕恼了梁尚飞对自己没有什么好处,再说了,跟谁赌钱不是赌呢?只要梁尚飞说话算数,自己以后未必就会输给他,但是就这么爽快的答应他,也太便宜他了,得敲一敲他的竹杠,让他长长记性。于是,他对梁尚飞说,要我继续跟你来牌也可以,以后每次打牌之前,必须先买二十元以上的一包香烟来孝敬我。对于这个小小的条件,梁尚飞连考虑都没考虑就答应了,因为他知道,用二十元能够钓得这个冤大头来跟自己赌博,自己毫无疑问将是稳赚不赔的,只要以后在来牌的时候,自己的小动作需要做得隐密一些罢了。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被梁尚飞三言两语给化解了,各自又回归到从前的状态,两个人是继续配合着偷盐,继续窟在门卫室的套间里赌钱,只是马胜利挂在门卫室的外套,梁尚飞是再也穿不上身了。尽管马胜利处处留心提防,但并没有因此而改变他做马书(输)记的命运。他在赌博战场上所表现出来的这种无怨无悔、舍己为人的奉献精神,以及对于赌博事业永不言败的虔诚态度,深受身边赌友们的赞赏和推崇。警卫班里有一个歪才还为他特意做了一首打油诗,诗的内容是这样的:输钱不要紧,只要赌志诚;牺牲我一个,幸福来牌人。

    梁尚飞无疑是众赌友中受益最大的一个。他不仅把分给马胜利的那份赃款如数收回,有时还能把马胜利的工资像切蛋糕似的给剁回一块去,这让他偶尔也会有几分不忍心。说梁尚飞不忍心,其实只是鳄鱼的眼泪,据说鳄鱼在吃活物之前总是要流下几滴眼泪的,那样做原因是为了显示一种仁慈:我本不愿,但我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梁尚飞不流眼泪,只是偶尔会在心里有几秒短暂的内疚,替马胜利担忧那个月的生活质量。待临到坐上牌桌时,他就把诸多想法抛诸脑后,照样铁下心来,是下三滥的手段照用,赢马胜利口袋里的钱时毫不心软。

    自从和梁尚飞赌上了钱,马胜利的经济便有些个吃紧,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是常有的事情。以往和警卫班的弟兄们赌钱,基本上算是小打小闹,三块五块一把牌,一天赌下来输赢也就二三百元,根本伤不着自己的皮毛。因为有梁尚飞做他的经济后盾,什么时候口袋里要是没有钱了,通知梁尚飞干上一票,送来的钱就够自己玩上多少日子的。现在不同了,梁尚飞下了班也不肯回家,没事就像跟屁虫似的盯着自己,口袋里有两个钱全被他给吸走了。这小子心狠手辣,赌注是恨小不恨大,尤其在推二八的时候,五百、一千的赌注他都敢跟自己叫板。常常是分给马胜利的赃款在口袋里还没有捂热,就又回到了梁尚飞的口袋。

    没有钱的日子难过啊!所有输了钱的赌徒都会把希望寄托在下一把牌上,可是没有钱下注,谁又跟你来牌呢?马胜利的办法依旧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结果有一次为了借钱的事情,马胜利因气生怨,亲自导演了一出不大不小的闹剧。

    那是一个隆冬季节的下午,室外是滴水成冰的天气。

    马胜利和梁尚飞在门卫室的套间里分完了前晚出货所得的赃款,这次弄的量比较大,每人分得了两千多元。梁尚飞沾着口水将百元大钞一张一张的点到马胜利的手里,点完钱后就开始拿话挑马胜利:“马书记,有没有胆量来两把?”

    “在赌钱这件事情上,马某什么时候惧过你么?”马胜利朝梁尚飞瞪着眼珠子,伸手就到抽屉里去摸牌。于是两个人同往常一样,又在门卫室的套间里干了起来。

    兜里的钱多,那天来的是推二八,赌注是五十元钱一注。刚开始的时候马胜利的脑子比较清醒,手气也还不错,几个小时的空子,差点儿把梁尚飞口袋里的钱赢个精光。看梁尚飞桌面上的钱不多了,马胜利因兴奋而变得贪心起来,企图速战速决,便提出加注,要求以梁尚飞面前全部的赌资作一注,梁尚飞同意了。由于精神高度紧张,马胜利又犯了顾头不顾腚的毛病,把牌举到自己的眼珠子面前慢慢的推点子,结果被梁尚飞逮着了换牌的机会,梁尚飞面前的钱又变得厚实起来。接下来马胜利还想要加注,梁尚飞不愿意了,他也怕马胜利一旦起着横牌,把自己的赌本都给搂了去,只同意五十元一注的赌注,他是要慢慢地宰割马胜利口袋里的钱,只要有时间,他相信就有机会把马胜利的钱赢回来,对于马胜利的脾气心态他是再了解不过了。梁尚飞的赌运因此而逆转,马胜利因为总是输钱,也就顾不得去提防他的搭档了,钱又源源不断地摞回到梁尚飞面前的桌面上,等到马胜利口袋空空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一点多钟了。

    口袋里没有钱就散戏,这是事先定好的规矩,但是输钱的一方假如要提出要求,说要出去弄钱,让另一方等着,对方也不能拒绝。马胜利当然不愿意就这样让梁尚飞趾高气昂的一走了事,就让梁尚飞在门卫室的套间里等着他,说自己出去弄钱,很快就会回来。

    梁尚飞说:“天都这么晚了,你到哪里去弄钱?”

    马胜利说:“这个你不用问,你在这里等着就行。我弄不到钱,自然会让你走。”

    梁尚飞说:“好吧!你去借,我等你。”说完话,就穿上马胜利的警用大衣躺在沙发上睡觉。

    钱并不是那么的好借,马胜利跑到公司附近的几个警卫班的同事家去敲门,不知是夜太深了,马胜利的造访搅了人家的好梦,还是因为自己以前的还债信用记录不够好,马胜利摸黑在外边转了一圈,最后又两手空空的回来了。

    看着马胜利无比颓丧的样子,梁尚飞就猜测到了结果。他笑着对马胜利说:“我怎么说来着,这么晚了,你不可能借到钱的!”他一边说着话,一边脱下身上的大衣准备走人。

    马胜利上前拦住了他,说:“你真的要走么?”

    梁尚飞说:“你都没有钱了,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要不我请你看黄片?”

    马胜利说:“我不看!我要你继续跟我来牌。”

    梁尚飞说:“怎么,你想要空手套白狼么?”

    马胜利说:“不!你可以借钱给我。”

    梁尚飞说:“兄弟,你不是在说笑话吧?在赌场上,连一根香烟都不能敬人的,更不要说借钱给人了,那不是自找霉头去触么?我不借!”

    梁尚飞说的是实话,在赌钱的时候,两个人向来是泾渭分明,各抽各的烟,每当梁尚飞独自抽烟的时候,马胜利就骂他是在吃药,吃吃好死。

    见梁尚飞执意要走,马胜利把身子往他面前一堵,半真半假的耍起了无赖:“你不借钱,我就不让你走!”

    梁尚飞笑了,说道:“世上还有你这样的人么?借钱还带来硬的。”说着话的空子,他的眼珠子在眼眶里直转,想着马胜利这个人暂时还恼不得,自己有许多的把柄抓在他的手里,况且以后还要用得着他,于是他故意低下头叹着气又说:“唉!谁叫咱俩是兄弟呢?其实要我借钱给你也不是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用东西做抵押。”

    一听到“抵押”两个字,马胜利的神经就像过了电一般,就想起了他的祖屋。可是祖屋早就输了,自己是一无所有,梁尚飞会要他拿什么做抵押呢?于是他对梁尚飞说:“行啊,你说说看,我有什么东西可以做抵押?”

    梁尚飞坏笑着说:“除了你身上的这套行头能值点儿钱,你还有其它能够抵押的东西么?”

    马胜利听梁尚飞的意思是在打他身上衣服的主意,只以为他是在开玩笑,便赌着咒表情认真地说道:“这可是你说的!我们现在就开始,谁不借谁是王八蛋!”

    梁尚飞没有想到马胜利会来真的,想着话已出口,不好更改,就恐吓他说:“这可是你自己同意的,一会儿身子冻着了可不要怨我。”

    “不怨你,快拿钱来!”马胜利显然是急不可耐了。

    梁尚飞说:“拿钱?可以!咱们先小人,后君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马胜利听了,赶紧扯下了身上的那件皮夹克,把它塞到梁尚飞的手里说:“这件是我今年新买的,一千八百块!用它抵押一千五,如何?”

    “一千五?亏你说得出口,你当是在商场的衣架上呢!就一千,你抵不抵?不抵我可就走了。”

    “抵抵抵!快付钱!”马胜利催促道。

    梁尚飞不情愿的点了一千元钱给马胜利,自己也毫不客气地把马胜利脱下来的那件皮夹克穿在了羽绒服的外边,让人看起来活像一只鼓着肚子的蛤蟆。

    抵押来的钞票不经花,一千块钱没撑几个回合,马胜利的钱又回到了梁尚飞的口袋里。

    梁尚飞笑着问马胜利:“马书记,还抵押么?”

    “抵!当然抵!”马胜利说完话,就去解自己的裤子。

    裤子值不了几个钱,抵押来的钱只够下上一注的。接下来便是内衣内裤羊毛衫,梁尚飞为了断绝马胜利继续赌下去的念想,他是来者不拒,并且一律把价格压得低低的,把马胜利气得牙痒,可是又没有别的办法,想要得到赌资,只能忍气吞声,还得陪着笑脸。

    到了最后,马胜利脚上的一双棉皮鞋也被梁尚飞打了包,身上就仅剩下一条三角裤衩。梁尚飞继续笑着问道:“马书记,还抵押么?”

    马胜利是又羞又恼,两只眼睛瞪着梁尚飞不说话。最后的一块遮羞布肯定是不能脱下来抵押了,即便脱下来也值不了几个钱,不够下上一注的。自打从脱下了皮夹克的那一刻开始,马胜利的身子就一直像筛糠似的冻得瑟瑟发抖,喷嚏也是一个接着一个,没有办法,都怪自己的心眼不好,想赢人家口袋里的钱哪!结果是咬牙坚持挺到最后,一切还是无用功。唉!只恨自己的这双手太臭,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不说,连出门回家都成问题了。

    梁尚飞见马胜利不说话,又追问了一句:“你没有抵的,我可要回去休息了,明天我还要上早班呢!”说完话,提起马胜利的那包行头就要走人。

    马胜利急了,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口中骂道:“狗日的梁大嫖,你小子真不是个东西!说我不讲情义,你B养的才是真正的一点儿哥们情义都不讲!你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了,让老子怎么回去?”

    梁尚飞并不是真的想要走,他才不想提着一包旧衣服回家,那样做就太对不起朋友了。他有自己的意图,于是站在那里奸笑着对马胜利说:“哥们,这些可都是我花钱买来的,你不会要我再发善心捐给你吧?”

    马胜利不再骂,一脸苦相地说道:“你把衣服都拿走了,难道要我光着屁股蛋子回家么?”

    梁尚飞反问:“那你想要怎样?”

    马胜利说:“快点儿把衣服还给我,我都快要冻死了!”说完话就去抢梁尚飞手里的衣服。

    梁尚飞赶紧把那包衣物往屁股后边一掖,认真地说道:“凭什么?除非你打个欠条给我。”

    马胜利说:“我不打!”

    梁尚飞说:“你不打,就甭想拿到衣服。”

    两个人僵持了许久,一个要打欠条,一个要抢衣服,不打牌的马胜利没有了起先打牌时的紧张,越发觉得身体冻得受不了了,最后只得答应梁尚飞的要求。梁尚飞也没有把事情做得太绝,主动提出减少了三百元的欠款。

    那天夜里马胜利没有回家,就在值班室的套间里凑合了一夜。由于前一天晚上赌钱挨冻着了凉,第二天马胜利就病得起不来了。既发着高烧,又上吐下泻,他被警卫班的弟兄们架到公司的医务室里挂吊针,这一挂不要紧,整整挂了一个星期。

    马胜利身上挂着冰冷的药水,心里可是窝着一肚子的火,想着自己与梁尚飞配合了这么多年,前几年确实弄到了一些钱,还清了外债。自从跟梁尚飞赌上了钱,挣得的外快都被这个吸血鬼给吸走了,敢情自己这么多年来都是为他人在作嫁衣,站岗放哨,请吃请喝,钱都是为梁尚飞这小子挣的。

    不行!得想办法报复他一下,否则这次生病就算是白遭罪了。

    到底用什么办法收拾这小子呢?在挂完最后一瓶吊针的时候,马胜利还倚在靠背上想主意。突然,一张熟悉的面孔掠过了他的脑海,黑三!

    “嗨!我怎么把这个人给忘了!”马胜利一拍大腿:“有主意了,就这么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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