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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尔衮和济尔哈朗达成妥协和利益交换后,清廷的决策流程还是挺迅速的,“准许筹建汉人绿营、由两黄旗派出骨干重建两白旗”等两项军队建设方略,立刻得到了快速执行。
南边大明朝廷那些六部草拟、内阁集议、形成文件、再司礼监批红……的繁琐流程,北边清廷这边暂时还没有,如今一言堂或者二王私下合意的情况多如牛毛。
历史上,绿营的初建大约发生在顺治三年、四年之后,也是清军发现八旗兵不习水战,不适合江南水网稠密地区、持续的镇压民变需求,才慢慢筹备的。
如今也算是被朱树人这个蝴蝶效应给逼的,提前两年催生了出来。
按照多尔衮刚下发的文件,要从北方汉人中招募绿营大约二十万编制,未来还有可能扩编,基本上是比照八旗如今“一个正丁士兵能有两倍的次丁预备役替补”比例来,所以二十万绿营兵对应的预备役就是四十万,两者相加总数是六十万。
历史上,“六十万绿营”这个规模,在清朝后续的统治中,保持了非常久的时间,对付三藩之乱时绿营是六十万,到了乾隆、嘉庆年间还是六十万,
一直到洋人入侵、洪秀全闹太平军,绿营不堪压力,清朝才进一步扩军组建新式军队,有了后来曾国藩李鸿章的湘军淮军。
当然了,眼下指望招募齐六十万人、还要训练形成战斗力,肯定不是一朝一夕的,至少要数年时间。
所以今年多尔衮要求的只是先把第一个二十万弄起来,有了骨干之后,才能按正规军带预备役的模式进一步扩张。
后续每隔一两年扩招一波,三五年形成完全战力——就是不知道清廷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了,也不知道这样拉起来的绿营有多强的战斗意志。
而今年的指标之所以定得这么高,也是因为多尔衮觉得,可以通过对北方投降明军的改编、重编解决一部分,诏安吸纳流贼俘虏再解决一部分。
这样最后需要靠拉壮丁补足的部分,估计也就那么几万人了,应该可以完成。
然而实际开始征兵后,进展却还是比预期的更不顺利。
最初十天半个月下来,几乎没招到什么自愿当兵的汉人,只是改编了一些降军和俘虏。
这就逼得多尔衮不得不再找来他信任的汉奸文臣谋士,群策群力想点办法,激起北方汉人对南明的仇视,鼓动人心帮着大清出力。
洪承畴如今在南方,跟随阿济格,所以北京城里的老牌顶级铁杆汉奸无非是范文程等三人。
其中鲍承先早已因为前罪失势,如今也病重将死,没法帮多尔衮出主意,最后还是范文程、宁完我帮多尔衮想了一点鼓舞士气的招。
尤其是范文程,最近看起来可悲伤了,自从听说自己的旗主、豫亲王多铎战死后,范文程一直辍朝披麻戴孝,哭得天天眼睛通红。
还让他小老婆生的那个小儿子,给多铎披麻戴孝,偷偷行孝子礼——范文程的小老婆生的其中一个儿子,其实就是多铎的种。当年黄台吉活着的时候,还因为多铎霸占旗下汉臣的妻妾,被黄台吉罚俸了两万两,这事儿是史有明载的。
做奴才能做到这种程度,为自己的老婆能生出主子的种而欢欣鼓舞,不得不说是极品到了一定程度,养狗一定要养这样的货。
……
范文程帮多尔衮想的宣传计策,很快就暗搓搓部署了下去。
数日之后,三月中旬的北京城。
天气依然寒冷得有点不寻常,街市上也是百业萧条,哪怕是在最繁华的前门大街上,都已经辰时了,还看不到什么店铺卸门板营业。
每一家店铺的门板后面,都有一双双的眼睛,在盯着同行,盯着街上的行人,想等同行开门、确认有客流后,再随大流开门。唯恐当了出头鸟,被勒索劫掠之辈盯上。
对于北京的汉人而言,战争已经结束了大半年。前年开始的鼠疫,也随着人口大量死亡,渐渐平息了——能活到现在的,基本上都有点免疫力。
他们大部分已经剃了头发,扎起清廷要求的辫子。只有极少数以遗老自居的隐居读书人,东躲西藏还存着点念想,剩下的都习惯了给大清当奴才。
人口大量死亡,减轻了压力,战争结束后,京城里的粮价也一度有所回落,当时的日子似乎也就不比崇祯皇帝活着的时候难过。
而且,此前多尔衮也确实是会演戏的。
去年入关以来,考虑到河北地区二月份之前还是明朝控制、三到五月份一度在李自成控制下,此后才全部被清廷接收。百姓一年之内二易其主,多尔衮就宣布了废除明朝留下的三饷,一度让河北、山东百姓欢呼雀跃。
然而这一切,也随着年初传回的多铎战败噩耗彻底终结了——历史上,多尔衮还要再演一演,撑到顺治三年,才宣布重新加派辽饷,
还说原先承诺的废除三饷其实表述不合理,只是废除的“崇祯后期新加的那些杂饷”,但对于万历、天启年间就已经开征的,不在减免之列(明朝万历末期就已经有辽饷了,但是没崇祯时那么高)
现在么,北方朝廷提前钱粮不支,辽饷当然也要提前重新开征,等于是比历史同期提前了一年。“仁政爱民”什么的演技,当然也就提前丢掉了。
听说三饷重新开征之后,北方汉人当然是非常震惊的,去年一开始对清廷的那点期待,也彻底不存在了。
只是大伙儿已经做了奴才,手上没武器,也没法反抗,只好继续逆来顺受,反正在崇祯和李自成手下已经逆来顺受那么多年了,不差再苦几年。
大不了等那些帝王将相自己狗咬狗,咬出一个结果来,谁笑到最后大伙儿就给他当奴才呗,关百姓屁事!
那些狗皇帝都是一路货!
而具体到北京城里,自从二月份宣布今年要重新开征三饷后,京城的粮价就出现了一波暴涨,人人都在担心朝廷的钱粮维持出问题,养不起北京城里那几十万人口
(注:崇祯时有百万级的人口,崇祯十六年那一波大鼠疫死了一半多,两次战乱加拷饷又死很多,所以现在只剩几十万)
前几天,因为听说朝廷要开大清入关后的第一次恩科春闱,北方各地有不少举子要来北京(也是朱树人的蝴蝶效应,比历史提前了一年),
上面到处调粮食到京城粉饰太平,还杀了一堆屯粮惜售的奸商,把抄没充公,才算是靠着刀把子加粮袋子双管齐下,把粮价暂时压低了点。
但这也导致商人们愈发人心惶惶,街上极少再有店铺敢一早开门,就怕被抄家的盯上。
……
这天是春闱刚刚考完、等着放榜的闲暇日子。
几个山东来的举子,前阵子闭关久了,考完要放松一下,便结伴在前门大街晃悠了许久。然而已近晌午时分,还没看到什么店铺开业,无疑让这些外地人很是失望。
“这北京城竟凋敝至此,一点都看不到新朝百废待兴的气象,倒是只剩废了,唉。”一个三十来岁的山东举子,不由叹息道。
他叫傅以渐,祖籍江西,也算数代读书人家,但江西的南榜科举卷得太厉害,他父亲那一辈卷不过,就设法移民到了山东聊城,以参考北榜。
到了山东之后,北方连年战乱,读书果然读不过那些江西移民,傅以渐就中了个举人。
此番清朝仓促开恩科,以火线收拢读书人心,因为也来不及自建“举人库”,就大量追认了前明崇祯年间考中举人的,允许他们直接来参加清朝的会试。
傅以渐和其他一些山东老乡举人,自然也都闻风而来,趁着这个蓝海期捞一票。
此时此刻,面对傅以渐的吐槽,旁边另一个山东举子、胶州府李世镐,也不由出声附和:
“傅兄所虑甚是,听说前阵子朝廷为了平抑京城粮价,搞得商人都跑了,长此以往可不是办法呐。这天下都快定了,三饷又要重收,怎得还会如此缺粮?莫不是有巨贪上下其手,中饱私囊!我辈将来出仕,定要和这些污滥之辈斗争!”
傅以渐听他附和自己,也只能赔笑表示认同。但旁边另外有几个山东举子,便对这李世镐内心颇觉鄙夷:
他是胶州府人,跟其他山东举子还不一样。胶州府位于山东很东边的半岛上,那里还有退守登来的明朝总兵刘泽清没有覆灭,守着一点山区当他的土皇帝。明朝的文官官府在山东半岛尖端也还有些余孽。
所以,胶州府人是既可以选择南下南京,将来继续参加明朝的科举,也可以稍稍越境,到清朝控制区来考的。
这李世镐学问倒也不算很差,但同行之人都听说了,他是嫌南边读书人太多,竞争激烈,所以想来北方捡漏。
因为听说北方大部分沦陷后,南京朝廷在这国难之秋已经不可能再专门组织南北分榜考试了。让少数山东未沦陷地区的读书人去跟南方人考南榜,他们自然不乐意。
为了考试简单一点,通过率高一点,当汉奸又怎么了?要是当汉奸就有官做,当就当呗!
一群完试举人闲逛之间,忽然就看到一群清兵簇拥着几个小吏,从正阳门箭楼那边鱼贯而出,街上原本稀疏的行人也是纷纷躲避。
他们这些举人有功名在身,倒不是很怕,还敢远远看看热闹。不一会儿,那群士兵就穿堂入户,不知道搞了些什么。随后,那些被小吏、士兵经过的店铺,就被揪出一个个掌柜强行开业。
其中最早重新开张的,便是几家米店。
傅以渐和李世镐等人看了,也是不由揣测:莫非朝廷是因为杀屯粮惜售的奸商杀多了,没人敢开业,这就拿着刀把子又来逼人开业了?
不过那些奸商经过前些日子那一劫,应该也学乖了,不敢在城里屯太多代售的粮食吧?那样就算被抄店了,也能辩解说实在无粮可卖吧?怎么就会着了朝廷的道呢?
众人好奇,也就不免凑了过去。
而因为百业萧条多日,之前科举考试那几天,店铺几乎都没开门。北京城里的穷人有不少都是没钱存太多粮的,都是干一天工钱换一天吃食,几天不买米就得饿肚子,如今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看到粮店纷纷重新开业,自然有无数穷人拿着仅有的工钱,蜂拥过去想要抢购。
然而下一刻,众人的哀嚎和惨叫,顿时就响彻了整条前门大街。
“三两银子一斗米?是一斗不是一石?天杀的奸商,你们这是嫌朝廷的刀子不够利是吧?前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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