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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始终没准信,事关重大也不敢随便定论。
直到此刻,多铎才因为他们的“观察者效应”,从“既死又生的量子叠加态”,坍缩到了纯死态。
满达海立刻就拎起尚善的衣领:“十五叔带了那么多精兵强将,就算被困在江南,不能靠着最后的骑兵冲杀劫掠周旋么?怎会被杀?尚善,你们之前是怎么说的!”
尚善也是有点血冲脑壳,但他这几天也脑补过无数次了,知道这事儿迟早会确信,他也只好装无辜,顺便开脱自己:
“或许是明军用了什么阴谋诡计吧,我离开时,王爷身边的败兵确实不多了,也就几千上万骑,或许某次突围转移不慎……
再说,今日明军派使者,便是为了动摇我军心,不如把使者直接杀了,别听他们瞎说。王爷要是真殉国了,也只能如此,就杀几个明官祭奠好了。”
满达海松开手,冷哼:“怎么可能杀使,来使可是说要送还十五叔的尸身,杀了使难道就放弃收尸了?”
尚善:“那就别多说,只问他们确认王爷的死讯、拿回尸体再杀使!”
对于这种无耻的说法,尼堪和满达海倒是没有打算阻止,在他们眼中,几个明朝使者的死活,确实没必要当回事,
清国如今也不在乎交涉领域的名声,反正天下已经只剩两家势力了,没什么好连横合纵方面耍诡计的,直接刀枪下见真章就是。
然而,尼堪满达海不在乎,进来通报的侍卫却又泼了尚善一点冷水:“贝子爷,此论怕是也不妥……明人派回来的使者,并不是他们那边的文官,
而是半个月前江阴之战中,在江边被击溃俘虏的觉罗果科麾下的几名蒙古骑兵军官,是我们自己人……”
尚善顿时无语,明朝居然用力战被擒的战俘送信,他们总不好杀自己人吧。
而听了对方的身份后,尚善心头也是没来由紧跳了几下,慎重确认:“……南蛮子放回来的,是哪一部的人?”
“是蒙军旗正红旗的。”侍卫详细补充。
尚善内心微微松了口气,脸上表情不变:“还好……是王爷死前就溃散的友军,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但既然朱树人能想到放回俘虏来带话,这次是我们运气好,下次要是再放回几个比咱在王爷身边坚持得更久的忠义之士,我和李成栋又该如何应对?
唉,为了少担点罪责、多捞点苦劳,说了一个谎,就得用更多的谎去圆……我大清严酷的军功赏罚制度,真是不合时宜了。”
尚善竟忍不住怀疑起清朝那严酷的制度了。
不过说句良心话,清朝那种严明的军法,在国运上升期,确实是好用,便于激励滚雪球。但一旦到了国运巅峰开始掉头向下,大多数人打败仗逐渐常态、高级将领殉国也成为常态时,再坚持这么严厉的军法,绝对会惹来大麻烦的。
当然了,此前崇祯时,明朝也没少因为他们僵化的赏罚制度、过于刚而易折,而付出惨重的代价。崇祯就是拿着原本承平时的法条去卡、去要求属下的文武,高标准严要求,最后属下做不到又怕治罪,出了一大堆汉奸。
赏罚严酷程度的张弛有度、又要取信于天下,实在是非常难的平衡,自古没几个统治者能玩明白。
……
尼堪和满达海接见了放回来的那几个被俘蒙古军官后,自然是问了很多问题。
虽然那几名甲喇、牛录本人被俘是发生在多铎的中军战败前,他们也没看到后来多铎军的战场结局。
但对于多铎的死讯,则是确信无疑的,因为他们进了战俘营之后还能听到消息,
最后张存仁等人被凌迟行刑的时候,南京朝廷也把多铎的尸身拉出来展示过,当时很多俘虏都被押去观刑了,还眼睁睁看着他们那些战争罪责更重的袍泽被明朝刽子手一一处死。
所以,简短的盘问后,尼堪和满达海就拿到了非常翔实的消息。
满达海多留了个心眼,试图问出他们是否知道“多铎具体哪一战战死的,死前命令哪些人突围了,还有谁弃帅先逃”。
但这些问题,放回的俘虏也不太说得明白,反正他们只能承认觉罗果科这些人是真的先败了。
尚善在旁边听着满达海盘问,内心也是惴惴不安,直到问完后,没他的问题,才暂时放心。
他内心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这事儿就此打住、就查到这一步算了,别再特么刨根问底了,
派系斗争非要把战败功过分得这么清楚有意思么?能活着回来就是有苦劳不行么?你满达海那么喜欢打击异己抬高自己是有病吧!
另一边,满达海跟尼堪最后交流了一下,因为还需要从明军营地接回多铎的尸身,今天放回来这几个蒙古军官俘虏,自然还得再回一趟扬州城,把尼堪愿意接收多铎尸身的表态带回去。
双方的攻城战,也只好暂时休整中断,明军送还尸体之前,尼堪就算再不要脸,也不能直接攻城的。
但他还是觉得东路清军这一系列战役输得太惨,回去跟多尔衮不好交代,内心还存着“等把十五叔的尸体拿到手,咱可以再见机行事,考虑要不要跟明人翻脸偷袭再捞点好处,挣回点面子”。
他的这个想法并没有对自己人说得很直白,只是先模湖暗示了一下,却让满达海和尚善内心很不爽。
满达海是觉得他纯属多此一举,多铎都确认死了,现在再打扬州城消耗有什么意义?
东路清军既然那么无能,还挣扎什么,直接把今年南征表现最差的锅好好背结实了,帮阿济格的西路军衬托一下无能不好么?
阿济格打得确实也不好,但跟多铎一比,还是可以“全靠同行衬托”的。
尚善是多铎的手下,按说他从派系立场看,是应该支持尼堪的,从互相抹功堆过方面来说,也应该是跟满达海不对付的。
但是,在“阻止这场消耗战再打下去”这个问题上,尚善却不得不跟满达海站在了一条立场上,实在是复杂得很——阵营立场占尼堪,具体决策立场站满达海,尚善和李成栋的小团体利益才能最大化。
要是再打下去,明军那边再定时炸弹一样放回一些未知的高层俘虏,鬼知道会造成多大的思想混乱。
于是,尚善也不得不琢磨,怎么想办法尽快结束战斗,所有事情到此为止,就此彻底捂盖子。
……
另一边,扬州城外的瓜州渡。
尼堪放回那几个蒙古俘虏,让他们带话愿意收尸,朱树人自然也第一时间让人仔细盘问了那些人,让他们如实交代尼堪怎么说的,都问了些什么。
因为本来就背负着外交任务,那几个蒙古俘虏倒也没觉得有些话题属于机密,就把能说的部分都说了。
明军这边负责问话的幕僚很快整理清楚,交到了朱树人手上。
而朱树人哪怕只靠这些信息,当然也很快探明:“什么?原来鞑子果然直到今天,都还没确认多铎的死讯?
尚善和李成栋,在对面还被当成了突围求救的功臣?天下居然还有这么不要脸往自己身上贴金的?”
尚善和李成栋的变罪为功操作,也是着实让朱树人大吃一惊。他原先还真没想到,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利用死无对证把自己说得那么高尚坚贞不屈。
随后,朱树人虽然无法推演出细节,但却能轻易推演出敌营中各方势力的战斗意志:
“那就好办了……既然他们要互相推诿隐瞒那么多东西,满达海跟尼堪在后续是战是和的问题上,意见多半会不一致。
尚善原本应该是跟尼堪一致的,但他有自己的小秘密,肯定也不得不不一致了……三部敌军,一部想到此为止,一部想战,一部想走,这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
ps:抱歉最近的计策写得有点过于依赖心理战了,有点累赘,不够必然……大家谅解,可能是我自己的大脑这几天一直处在心理战的博弈状态,影响了我写出来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