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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汉子说道:“怎么停了?是快到了吗?”
燕老三咽了口唾沫,瞧见周边都是怂包,心一横,叫道:“将军,你找到了我们的村子,真不会打我们,罚我们去做苦役吗?”
捕快不会有这么多长枪弓箭,土匪也不会有这么统一的装束。
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一身红衣劲装,英姿飒飒,肩背开阔,看着就知道,他们凭一只手就能举起两三个燕老三这样的人。
那就只会是当兵的了,当兵里面领头的,当然就是将军。
“将军?”
刀疤汉子笑起来,“我倒也勉强能算。”
自从汉皇击溃天下各路宋军,远镇辽国,以汉代宋之后,原本的所有义军,也已经清点人数,进行了更加清楚的整编、划分。
如今军队之中,以五人为伍,伍长以牌书写其余四人姓名。
二十五人为甲,甲正以牌书写伍长五人姓名。
百人为队,队将以牌书写队内甲正等人姓名。
这个左耳有刀疤的汉子,就是岚谷县百人队的队长,对于当地的百姓来说,也完全可以称他为将军了。
“你们放心。我们在县城里都已经查过了,这附近原本也就只有五个村子,你们就算全逃到山里去,全都活下来,到现在,也最多就只有这么多青壮了吧。”
刀疤队长指着第一个拿到馒头的老汉说道,“不然的话,抢收粮食这种事情,也不会让这种还有点筋骨在身上的老丈都出来了。”
“假如我们真的只是要拉人做苦役,把你们全拉走不就好了吗?”
村民们交头接耳,议论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的是啊,以前官差大户们搜山,本来就只要能干活的。”
“我们已经是所有能干活的了,再去找家里婆娘丫头也没用。”
燕老三又说道:“那将军到底要带我们去干什么?”
“我们刚才已经说过了。”
刀疤队长这次笑得更加真诚,不只是因为军中要求对老百姓们要时常带笑,而是他正在说的这件事,让他想想就开心。
“所有人,跟我们回去登记造册,按人口分田地。”
燕老三疑惑起来:“让我们回去种田啊,那当然好了,可是我们以前各家就有自己的田啊,还要重分什么?”
“你们以前的田都不是自己的,是那些老爷们的,而现在的田,都是朝廷的。”
刀疤队长说道,“唉,具体的太细了我也说不明白,反正以后会有人教你们种田,我听管这方面的人说,就你们当地人,重新划分了田地之后,每家每户一年下来,至少能比以前多拿到四倍的粮食。”
村民们一片哗然,都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
但是假如真的没有苦役了,能让他们种田的话,就算还是只能收到以前那么多的粮食,也总比现在要偷偷摸摸溜回去种地好埃
明明都是自己耕的地,自己种的粮食,谁也不喜欢这么偷偷摸摸的。
他们跟刀疤队长这一番对话下来,又开始向前走动,终于是把这些人领到了他们山里住的地方。
之后整整五天,刀疤队长他们就指挥着、帮着已经移居到山里的这些人,重新回到他们的村庄。
又过了整整大半个月,才勉强算是把清点人数,划分田地的事情弄完了。也是他们这个村回来得巧,县里其他地方还有的忙呢。
这段时日里,大家都已经收了粮食,只缴上了极少的一部分给官府,别的都运回了自己家里。
燕老三听说县里其他村子的人,也都回来了,他们不如这几个村的人胆大,没敢偷偷种田,但是朝廷借了粮食给他们,让他们以后分几年慢慢偿还,竟还没有利息。
这一阵子,燕老三早出晚归,天天都觉得自己像在做梦一样,但是,真好,真好呀。
燕老三坐在房顶上,擦了擦不知道怎么就又滚出来的眼泪,傻乐起来。
那些沉甸甸的粮食不会作假。
家里好久没人住过了,需要重新修缮的茅屋也不会作假。
他正趴在屋顶翻晒那些草,屋子里妻子在做饭,已经有香气飘上来。
“哎,别上手,等谷子蒸好了,等你爹下来再说。”
听到妻子骂儿子的话,燕老三笑呵呵的在房顶上喊道:“小六要是饿了,就让他先吃两筷子嘛,半大小子吃穷老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亏了。”
妻子嗔道:“那也等他洗了手再说,就你惯着他。”
“反正咱家现在有粮。”
燕老三开心的很,“咱当年要是有这么多吃的,我肯定比现在高出一头。”
“哈哈哈哈,放心,以后你们的孩子肯定长得越来越高。”
浑厚的笑声从土路上传来。
燕老三回头一看,惊喜道:“牛将军。”
刀疤队长笑着摆了摆手,道:“哎,别急,不用下来,你忙你的,我到你们村里通知个事情,待会儿就走了。”
燕老三叫道:“又是什么好事啊?”
“让你们孩子去上扫盲班,识字多的、学的好的,以后要是地里忙不过来,可以优先申请县里的人手帮你们耕种,要是借县里的大牲口也有优待。”
刀疤队长说道,“还有识字稍微多点,就能学基本功啊,好处多了去了,我也就是粗略通知一下,以后你们村长会跟你们慢慢聊。”
土路两边有人家跑出来:“将军我家饭好了,到我家吃一顿再走吧。”
燕老三也正准备邀请,被人抢先了,不由得懊恼的锤了下膝盖。
不过刀疤队长没接受任何邀请,到傍晚的时候,听说刀疤队长的人手都撤回县城去了,以后常驻县城,很少会来村里了。
村人们不知道,刀疤队长的人手刚到县城,就接到了调令。
“紫陵县有豪族,入山为匪,河东岳鹏举将军率部清剿,为防匪类流窜入岚谷,惊扰百姓,命牛皋一队,在云杉谷东面驻防,仔细巡查,不可有误。”
汴梁,十一月二十六。
“岳鹏举还真是得力,河东基本清静了。”
李开先打了个哈欠,放下刚刚递过来的军情,取出一个瓷瓶,倒了颗丹药服下,起身走动,以助药效发挥。
他走出大厅,来到院中,只见四处都是忙碌穿梭,手捧文书的人影。
李应也在院子里活动,看见他出来,笑道:“刚才听你说,河东太平了?”
“只能说暂时是吧,但毕竟还有一些罪不至死的捡了条命,要是咱们后续干的不好的话,说不定他们也就走上了该死的路子,死灰复燃。”
李开先叹了口气,摇头说道,“而且河东之类的还不算麻烦,西夏故地,辽国那边,才真是让人头大。”
李应点了点头:“俗话说,打江山易,守江山难嘛,咱们有天下无敌的大头领,无论宋辽,成规模的敌军都被他一力镇压,比起历史上打天下的那些人,咱们已经是运道最好的了。”
李开先笑着说:“现在可是陛下了。”
“陛下”
李应脸色严肃了一些,走近过来,悄声说道,“我从鲁达他们那儿听到些风声,你听说了吗?”
李开先点点头,脸色也慎重起来:“今天晚上的会?”
“是埃”
李应叹了口气,“陛下好像不准备当陛下了。”
悠悠深夜,新汉朝廷的百余大臣齐聚花园之间,灯火明亮,茶果齐备,却无人有心思去碰那些茶水。
只听着关洛阳在说。
“因为皇帝根本没必要存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