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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三、四十位买家。大厅右前方的高拍卖桌后站着一位中年女拍卖师,她的左侧立着两位助拍员。大厅左右两边各放置着一排长条桌,后面坐着手持电话机的十几位电话委托工作人员。屋内的左前方的led显示屏上随着拍卖师的报价,不断变换着用各国货币标示的价位。
“拍完家具拍废轮,今儿个真邪门了,拍得都是旧东西。”安晓彬轻叹了一口气,指着最后一排椅子,招呼田文建和肖凌入坐。
拍卖桌很高,后面的拍卖师一定是站在一个高台子上,因为桌面只达拍卖师上衣最下面的扣子处,这要比国内常见的艺术品拍卖桌要高,桌面位置则要低一些。也许桌面低一些更有利于拍卖师的手臂,在桌面上游刃有余地表现和发挥。
两边助拍员的桌子和脚下的台子,都相应的要比拍卖师矮一些,从而突出了拍卖师的高度,以及拍卖主持桌的高度。
“3000美元怎么样?”
女拍卖师左手执小拍卖槌,右手执笔,可伸可缩,收放自如,姿态比较优雅。
一个买家回价道:“2000!”
这哪里是拍卖?分明是讨价还价嘛。就在田文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女拍卖师笑了笑,予以确认到:“好,这边出价2000,还有加价的没有?”
她脸上总是挂着微笑,尤其是当看到买家在犹豫不决是否再加价时,总是给以微笑,耐心给对方时间考虑,或者轻轻加上一句:“还想再加点吗?”或“不加了吗?”
尽管是在做生意,但与买家之间的交流,却显得十分亲切、十分自然。
可能是因为大雪的缘故,拍卖会的气氛并不火爆,几件老家具并没卖什么高价,甚至还有四件流拍。但拍卖师却非常敬业,每次落槌前都用不同的表达方式进行一些提醒。
比如:“差不多了,我要卖出啦!”、“没有再加的啦?”、“没有的话,我就按2500元卖出了?”然后3秒钟左右就落了槌,每次落槌前的表述似乎都不一样,就像他们报起拍价时的表述也都不同是一个道理,讲究的是语言的变化和丰富。
见吴华彬夹着文件坐了下来,田文建连忙凑到他耳边,低声问道:“快轮到我们了,吴工,你那边进行得怎么样?”
吴总工回头看了看,见没什么人注意自己后,说道:“成功号油轮出材率比较高,可以达到90-95%,320万美元以下咱们就有利可图;杜鹃花号散货船的出材率大概在80-90%左右,如果能控制在480美元内,那也可以入手。”
等会儿共有六艘废轮拍卖,由于其他四艘吨位太大,无法进行船台拆解,以及采购价太高,吴总工只能选择放弃,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这两艘吨位稍低的废轮上。
做什么事都得循序渐进,想一口吃个胖子可不行,田文建微微的点了下头,把号牌递到肖凌面前,意味深长地笑道:“凌姐,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废轮不是旧家具,举起牌子就是几百万美元,肖凌懵了,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我行吗?”
“就当在主持综艺节目,不让别人看穿你就行。”
安晓彬接过号牌往她手里一塞,一脸坏笑着说道:“身边坐着大财主,有什么好怕的?说你行你就行,老婆,别不好意思。”
卖家具和买家具的都退场了,卖废船的和买废船的陆续走了进来。竞拍对手并不多,仅有十几个人。但旁边多出了几个电话委托买家,一看他们那身衣着,竟然是拍卖行的拍卖师。
见田文建皱起了眉头,安晓彬的律师立即解释道:“先生们,佳士得的电话委托非常多,有时电话委托竞价比场上买家报价还要多,甚至经常出现几个电话委托之间相互竞价的情况。此外还有一个功能,那就是给不懂英语的买家,提供由懂外语的工作人员负责翻译并代替报价的服务。”
田文建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正准备说点什么,安晓彬呵呵笑道:“这里是纽约,不是北京,没那么多托儿。更何况人家还是世界有名的拍卖行,绝不会干那种砸自己招牌的事。”
卖船跟卖家具不同,刚走上台的男拍卖师,并没有像女拍卖师刚才那样,对着幻灯片上的拍卖品,声情并茂的介绍一番。没有虚张声势,没有拿腔拿调,没有高声调的情绪调动,也很少大手势,更极少左右开弓的交替手势,基本上都是用拿着小槌的左手,和拿着笔的右手很含蓄地对台下的买家们予以示意。
同时,也没像刚才那样无底价竞拍,而是干净利落的报出底价,示意买家们开始竞拍。
“新出价人出价163万元,有没有再加的?”
正拍着的废船是一艘出材率很低的冷藏船,连吴总工都看不上眼,更别提其他财大气粗的买家们了。见现场和电话委托买家都没有回应,田文建忍不住地问了句:“吴工,166万有利可图吗?”
见安晓彬和肖凌都不约而同的盯着自己,吴华彬沉思了片刻,低声说道:“170万都有钱赚,问题是我们的本钱有限,如果买这艘船,那另外两艘利润更高的就买不成了。”
这时候,一个电话委托人员举起号牌,拍卖师立即举起小槌,喊道:“166万,166万!一个新买家出价166万元,还想再加点吗?”
废船交易一般都由废船经纪公司在私下里进行,像这样的拍卖并不多。跟废船经纪公司没有建立任何联系,安晓彬联系的那几个东南亚华人船东,也因为大雪缘故,要等到两天后才能与之面谈。
不想空手而归,更不想错过更好机会的田文建,不得不咬了咬牙,毅然放弃了这艘冷藏船的竞拍。十分钟后,第一艘废轮以169万美元的价格,通过电话委托的方式拍出。很多买家没出价,像观光客一般坐在那里看热闹。
毫无疑问,他们肯定是冲着最后那三艘十万吨以上废轮来的。想到这些,田文建松下了一口气。毕竟他的本钱有限,现阶段只能采购和拆解三万吨以下的废轮。
“……女士们、先生们,成功号的资料一个月前就已公示,这是一艘28年船龄的一万五千轻吨油轮,一直在大西洋航线航行,船板腐蚀量2.1mm,底价285万美元,每次加价还是3万美元,现在开始竞拍!”
幻灯片上的油轮,就是众人此行的主要目标。拍卖师刚报完底价,两名电话委托人员便举起了号牌。
比刚才好一点,但还算不上火爆。就在肖凌犹豫是不是也出价时,拍卖师指着左侧的一个现场买家,微笑着说道:“294万元,294万元,现场出价294万元,有没有再加的了?”
见其他几个衣冠楚楚的买家,还是那副无动于衷的样子,肖凌懒洋洋的举起了号牌,一副要不要无所谓的表情。尽管对那些国际买家而言,她的表演就是个小儿科。但田文建还是在座位下举起大拇指,表示一万分的满意。
吴华彬紧张到了极点,将头埋得很低很低,生怕别人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来。毕竟这对龙江造船厂来说太重要了,如果能以310万美元的价格拿下,那船厂至少有八百万人民币的利润。
“一个新买家出价297万,有没有再想加的了?”见一个漂亮的东方女士举起了号牌,拍卖师忍不住地多看了几眼。
怕什么,来什么!电话委托席那边又有人举起了号牌。300万……303万……306万!终于,节节攀升的价格,在肖凌的306万处停下了。
“差不多了,我要卖出啦!没有再加的了?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按306万元卖出了?”
众人心里砰砰直跳,生怕哪个不长眼的东西,突然又举起号牌。寂静了3秒钟左右,唯恐天下不乱的拍卖师,终于落下小槌,成功号油轮以306万的价格宣布成交。
三百多万美元可是两千多万人民币,尽管信用社给船厂授了5000万人民币的信,但余额已不足以参加接下来的竞拍。更何况安晓彬还联系了几个华人船东,真要是谈成了没钱支付可不行。毕竟拍卖这样的好事可遇不可求,想在拆船业立足,还得靠从船东那里直接买船。
基本目的已经达到,众人放弃接下来的竞拍。在拍卖行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八楼与成功号的卖家签订合约。手续很繁琐,诸如废船销售目的只限于拆解、买方必须向卖方提供开始拆解和全部拆解完毕证明、拆解过程中派代表监督实船拆解等条款,高达一百多页!
还好请了律师,要不这样的交易凭他们四人是绝不可能完成的。拍卖只是一个参考价,根据《巴塞尔公约》,吴总工向卖家提出了垃圾清理费从船款中扣除的要求。
卖家并不是航运公司,而是一家名不见正传的银行。身材矮小的银行家戴维斯先生,向随行的律师咨询了一番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
忙活了一个下午,交易才进行了一半。
吴总工还要根据卖方提供的盖有船级社认可印章的造船厂原始完工图纸文件;证明成功号无任何固定压载,证实轻吨数属实的造船厂证明信原件和船舶入级证书正本;成功号曾改装项目的船厂相应图纸文件;对停泊在斯塔腾岛的实船进行勘验核实,予以确认后才能完成整个交易。